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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中篇系列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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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5 1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生来是要领导和被领导的。单位如此,生活如此,婚姻家庭同样也如此。人事说白了是一种关系,然而,人的事又仅仅是一种关系么。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喋喋不休的吵闹,没完没了的诋毁。从陈年的旧帐到最近的由来。
  吴波的心里感到烦透了。他时常感到一种彼此在用着最可怕的语言,在伤害着相互的感情。从结婚到最近的这些年,妻子明华似乎从来就没有对自己满意过。仿佛他们的婚姻正在走向尽头。
  吵闹是从孩子的家庭作业开始的。吃过晚饭,吴波就坐在电脑前为单位赶写一份第二天要用的文件临下班时,办公室黄主任就叫住正在接电话的吴波,嘻皮笑脸地说,老吴,又是那位小姐找你吧。吴波一见主任这种口气,心里就明白准是又要加班。果不其然,黄主任就说文件的事。吴波知道这本应该是主任的工作,但主任马上要赶赴一个饭局。加之,吴波是单位出了名的“快手”,主任自然就不会放过他。如今,主任下班时间内比上班忙。吴波出于跟这些官场上的老油子不一般见识的心态,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下来。主任就越发地油腔滑调,老吴,一块儿去吧。
  不啦,我还得回去煮饭。
  昨啦,老婆又下乡啦。
  不是。
  要不,干脆给老婆打个电话,叫上,叫上。
  主任,还是你去吧。
  刚坐在电脑前,儿子就为一道数学题走到吴波面前,爸爸,这道题我做不起。
  等一会儿,没看见爸爸正忙吗。
  儿子一脸的委屈站在吴波的旁边,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吴波盯了儿子一眼,立即口气就软了许多,你先作语文嘛。
  语文要听写。
  那找你妈去。
  听到这句话,正在厨房洗碗的明华像点燃的炸药般发作起来。她使劲地把一件金属餐具朝桌上一摔;凭什么找我,吴波,我告诉你,你对儿子也有教育的责任。啊,动不动找妈妈,你作父亲的成天就是忙,哎,别人一下班搓麻将的搓麻,打牌的打牌。就你吴波在干工作,也不见你混个官呀,挣个什么的回来。
  明华,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你是说我庸俗吧。庸俗就庸俗,啊,你为个家尽了多少义务,为儿子操了多少心?嗯。
  吴波没有作声。他知道又是没完没了开始了。前段时间电视上在说要把应试教育改革成素质教育,可在高原这个偏僻的小城,学校每天都有让儿子做不完的作业。吴波想起自己读小学时,虽然教育革命闹得山响,但作业并没有如今那么的繁杂。儿子听到父母又在为自己而吵架,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小书桌前,边轻轻地哭着边埋头做自己的作业。
  明华洗完了碗,打开电视机边织毛线边选择着长篇连续剧。对于电视明华情有独钟,一部长达数十集的戏,她可以一集不拉。但看电视的过程之中,她可以边织毛线,烧开水边守着儿子做作业,还可兼做接接电话之类的事情。并不时地对苦想习题的儿子呵斥,快点做。
  吴波有种暴风雨过去后的感觉。他加紧了写作的速度,可心里始终感到不踏实,生害怕又滋出别的枝节。好在对于写这类文件,吴波早已经是轻车熟路。无非是假大空的套话、废话加上一些估计加统计的数据。很快,吴波就写了一半。妻子明华在电视插播广告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只晓得浪费电。
                 
  二
                 
  吴波今年已经满三十五岁。十五年前他从内地一所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了高原。起初,吴波是在小城中学做语文老师,业余爱好文学写作,也有不少的作品散见于报纸杂志;那时,吴波才二十出头,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中学刚毕业分配来的年轻人也多,大家成天混在一起,隔三差五地打“平伙”或在春天郊游搞搞野餐。每次的活动吴波虽说不上是组织者发起人,但却是积极分子。渐渐地这帮年轻人开始加入到了恋爱的行列,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光被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占用。
  两、三年之后,分散两地的恋人十之八九,都以分手告终。有些个别的成功者和坚定分子,就开始活动往内地的调动事情。坚守下来的年轻人,也就纷纷开始结婚了。吴波是在八十年代最后一年结的婚,婚后的日子甜蜜而又短暂。但结婚似乎给吴波带来了好运;有一天,校长陪着已是领导的老同学,来到了吴波的家,校长笑眯眯地向当上领导的老同学介绍着吴波。王局长,这就是小吴。
  啊,你叫吴波,对吧?
  王局长伸出像女人似白嫩的手,主动地跟吴波握着。吴波有些莫名其妙。王局长的眼神就跟看一个漂亮的姑娘般盯着吴波;我拜读过你的大作,小吴,你是个人才。
  就这样在王局长你是个人才的夸奖里,吴波改了行,成为王局长的手下。当时,明华回内地生孩子。吴波也就来不及与明华商量一下,就一种梦魇状态下,去了局办公室上班。等到明华生孩子回来,吴波已经在局里领了三个月的薪水。明华对于吴波的改行也没太多的在意,而是说了句,你也应该通个电话。
  此后,吴波就成了单位上的忙人。一趟接一趟地出差,似乎是没完没了。为画饼似的洽谈,为客套性的承诺。久而久之,明华的意见也就出来了。再说,差使多了,经济上不说。谁来带年幼的儿子,就成了一大问题。明华在农业银行储蓄所工作,上班的时间非常严格,而双方的父母都在内地,身体都被前面的孙儿孙女们拖垮。明华的父母五十代中进高原,直到八十年代后期才退休。作为政府一般的工作人员,父母的积蓄都用在了干休所的房子上。吴波虽说家在内地,可父母姊妹都在一家极不景气的国有企业。所以,双方的家庭都是无法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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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吴波跟明华商量,顾个保姆吧。于是,刚满周岁的儿子就找了一家退休在家的本地人何大妈,来照管着儿子。吴波安慰着明华,苦点没啥。只要儿子的事情解决就好。
  嗯。
  明华使劲地亲着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吴波也感到一阵子的心酸。
                 
  三
                 
  本来吴波是满有希望提拨的。据说已经内定在第二年的春天,就宣布吴波当办公室副主任。春节过后,王局长却被检察机关依法逮捕,罪名是贪污受贿。并由于乱搞男女关系,王局长不仅受到了党纪处分,一道从省名牌大学毕业来高原的妻子,也提出了要跟他离婚。
  吴波满怀欢喜,以为自己这几年努力没有白费。春节假刚完,就积极地去上班,一到单位就听到局长出事了。据小道消息说;王局长已经内定是下届县长的候选人。谁知竞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在我们这个小城,这就算是大事。至少是在一个月之内,单位的局长成为焦点人物。接着就有小城消息灵通人士又打听到局长的绯闻内幕。说是一个外地来的女老板拉局长下得水;主要是为了办木材指标。
  女老板姓唐,单名一个倩字。唐倩原来是一家街道集体单位的工人,当过几年的知青。她聚财的手法也不新鲜,就是糖弹加肉弹。类似于李登辉总统的银弹外交。唐倩不属于“老三届”而是七十年代的那批知青,人还长得水灵,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成活人。按理对这类人王局长是应该有所提防。问题就在于对方是个女人,如果对方是个男人在王局长面前如此地卖弄口才,肯定会引起局长的反感。因为,局长是最讨厌这类人的。关于这一点,吴波是最清楚的。
  但吴波对于上述的说法并不相信。他抱着既不参予评论者的行列,又不对此满怀着好奇心。相反,他心里却认为局长是个颇有魄力的人,属于那种知识型的干部,口才又好,人也长得挺有风度的。正所谓正当年的年龄。
  吴波还来不及去细想。单位就开始进行了人事调整,吴波所在的办公室就调来一个新主任。吴波的情绪有些低落,心想这是自己表现不够。他并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倒是妻子明华点醒了他,吴波,你还不明白,你是受你们局长的影响。
  胡扯,这那跟那儿的事。
  亏你吴波在单位混这些年,你呀。
  从此,单位的领导走马灯似一个接一个上任,升迁。可就是没有他吴波的份,在人事调整时,偶尔有人提到吴波。立即就有人反对,吴波嘛,写写文章还可以,别的我看也好像没有更多的能耐。加之,新到任的局长才是个中专生,只是后来到省党校混了张大专文凭。说到单位的大学生时,新局长有一名言:知识不等于本事。还有;学历高昨个嘛,不照样受我领导。
  在新局长的眼中,吴波早已经被打入了另册。
                 
  四
                 
  转眼之间,儿子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
  吴波依旧是每天早晨起床后,就换上一双旅游鞋出去跑步。这是吴波唯一没有丢掉的学生习惯。小城清晨的空气格外地新鲜,在高原多年,吴波除了心理上的某种不适应外,最令他称道的就是这早晨的风和空气了。小城公路外边,状元山脚是一条终年奔腾的河流。每天的晨练,都是些老面孔。除了老人,就是妇女。像吴波这样的年轻人并不多。
  每次迈出家门,吴波有种解脱后的轻松愉快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吴波变成了一个表情冷漠的人。从外表上来看,仿佛他吴波对什么都不再热心了。在单位和周围认识的人中,能够成为朋友的人极少。
  几乎就是没人可以作朋友;只有或存在一种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在家里他吴波和妻子明华之间,虽说不上谁来领导谁,但更多的是吴波在退让。但在骨子里,吴波从来就没有被妻子领导下来,当然,妻子也让他找不到作一回领导的感觉。就是夜里睡在同一个被窝里面,作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吴波还是找不到那种关系和激情。倒是临睡前,胡乱翻书,偶然读到有关性爱的描写时,他吴波却有着莫名的阵阵冲动,等到看完连续剧的妻子,冷冰冰的身子钻入被窝时,吴却早已经没有了兴趣。加之,妻子仿佛上辈子,什么都似乎不缺,就欠了觉上床时,已经是困乏之极,一会儿就进入睡梦。对妻子倒床就能入睡的本事,吴波是除了佩服,就是无奈。
  吴波却不行。上床后总要折腾个半天,脑袋里总在想事情。好不容易睡着,妻子却要起夜,弄出水管爆裂般的那种水响。吴波感到十分地恼火,冲着妻子抱怨道;你少喝点水嘛。
  嘿,你才管得宽。
  你晓得我觉浅。
  吴波,你要安心吵架是不是?
  妻子已经发胖的身体,在昏暗的床灯下,呈得更加的臃肿,她边提着内裤,边挖苦吴波道;到了晚上,你不睡觉,成天东想西想个啥?
  说着,妻子钻入被窝,用屁股顶了吴波一下,读那么多的书,顶个屁用。
  吴波刚想反驳一句。妻子打了个呵气,居然又陷入了梦乡。
  顿时,吴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焉了下来。他感到生活的无趣,有时就跟一个人枯坐或枯睡着,幻想着一口井在如何干枯一样。他不知道日子为什么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嘴,在天天啃噬着把一个人的生命,一点点地消耗殆尽。为什么男女的结合,组成一个家后,彼此之间指责多于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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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跑步回到家,明华已经起床。在开始为儿子煮牛奶,她同时慢慢腾腾地刷牙,口里含着泡沫,用一种比较混合的声音对吴波说;你把
                 
  吴波走进儿子的寝室,赶忙把儿子从睡梦中喊醒。儿子每天的作业都要在十点以后,才能勉强做完。所以,吴波叫了几声,儿子都没醒,吴波心里涌上一阵对儿子的歉疚。吴波承认自打这孩子出世起,自己确的没有好好带他玩一次。所以,每次跟明华吵架,当明华说到带儿子这节时,吴波只能无言以对。最早吵闹时,吴波还要诡辩一下,我承认你带孩子是辛苦,可为什么总是唱世上只有妈妈好,而不唱爸爸好呢。
  那是因为像你这种爸爸太多了。
  每次明华就拿这样的话来堵吴波。吴波只好干瞪着眼,听着明华的数落;每次我都在心头说服自己,要支持你的工作,支持你干事业。
  可你,每次总叫我失望。刚结婚那阵,你还写作。现在呢,净写些没用的东西,一天还忙个不行。吴波,我早就想好了,我这一辈是指望你不上了。儿子我要好好来教育。
  行啦,明华。
  吴波赶紧打断妻子的话。
  我吴波再没有出息,养你们娘俩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得啦,吴波,我压根儿就没想过。
                 
  五
                 
  新局长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对于玩新局长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我的观点,生活嘛就是吃好玩好。于是,下班后,新局长周围总有一帮陪他玩的人。
  新局长是从外县调来的。家不在小城,或者用准确地语言说;是老婆、孩子没有跟着一块儿来。新局长岁数并不大,只比他吴波长两岁。特别是到了周末,两天的时间使新局长倍感难熬。但这并不需要新局长自己操心,单位早就养了那么一帮子的人,为领导排忧解难。
  于是,饭局自然是排得满满的。新局长还有个爱好就是打麻将。打麻将肯定是一个人无法进行的游戏,除了新局长自然是还要找三个人,当然,出于维护新局长的形象考虑,外单位的人肯定不能叫,社会上更是不行。只有本单位的最保险喽。
  既然是打麻将,玩钻桌子谁都不会信,那么按新局长的话说;都是工薪阶层,大的你们玩不起,就来点小刺激吧。当然,安排这一切的少不了办公室的黄主任。久而久之,单位的人领教了新局长的厉害。
  新局长的麻将打得实在是好,平时,单位偶尔发个奖金什么的,谁都是舍不得乱花,对老婆都是保密工作做到家的。陪新局长的次数多了,自然也是暗暗叫苦。到了后来,黄主任找人陪新局长度周末时,人人对主任暗地恨得咬牙切齿。财务科的小刘,一个长得精精灵灵的小伙子,好不容易婉言拒绝。等到主任愤愤然离去,忽然一声明白过来的叫道;我们真是个个假精灵啊。
  小刘,此话怎么说。
  财务室个个都人精似的人,纷纷停下手头的活儿。
  人家吴波才是大智若愚。你们说新局头从未邀请过谁?
  实话,每回都没有吴波哈。
  嗨,吴波也没那个脾气哇。
  小刘故作神秘,叹服了一名。吴波那才叫会做人。
  不知是谁在上厕所或是别的空隙,去把小刘的话告诉主任。正好今天又是个星期五,主任刚从新局长办公室出来。主任是去请示,晚饭是去吃火锅,还是中餐。听了人家这一说,主任心想,可不是吗,吴波,一次都没有跟新局长联络联络一下感情。
  临下班时,主任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对吴波说,你一会儿到我那里来一下。吴波也就没有细想;而是依旧简单地收拾桌上的文件、报纸之类。他大约提前了五分钟,小心地锁上门。
  进了主任的办公室。主任边示意吴波坐边用手机在与人说着。
  对头,老地方。不见不散啊。
  主任关掉手机,向吴波递来一支香烟。
  老吴,会打麻将不?
  会啊。十亿人民九亿赌嘛。
  那好,今天你跟我去陪局长吃饭,吃完饭后打麻将,反正今天是大星期了嘛。家里面嘛,你打个电话就眼老婆讲陪局长搞接待。
  不等吴波答不答应。黄主任就已经替吴波很周到地考虑好了,说着主任已用手机拨通了吴波家里的电话。喂,明华吗,你老公要给你通话。听出你黄哥的声音了,哈哈,我们有个接待。耶,哪里哪里,好,就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哈哈,算是,算是。
  主任,我还是不去了吧。
  嘿,你这个人,是昨回事嘛。假也给你请了,哦,没钱是吧,没钱我给你拿就是了嘛。老吴,不是我虚长两岁,在你面前装老鬼,你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凡事太认真了。有时候,叫我昨个说你好呢,论能力你不比那个差,要写会写,要说会说,可就昨混不出来,就是关系,关系,老吴,你懂吗。关系就是人情,现在这个社会,你又不是不晓得,啥子不靠关系,吃的玩的喝的,就连人事都要靠关系。
  经过主任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吴波仿佛真的才开窍似点点头。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对主任说,老黄,就冲着你这番教导,今天我豁出去了。
  吴波找到了一种感觉,叫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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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晚饭是在小城一家开张没有几天的烧烤店吃的。据说这还是韩国人传来的。吴波吃得津津有味,新局长也直夸主任这顿饭局安排得好,夸得主任多喝了三杯酒。
  在与新局长进行晚餐前,主任特意把吴波向局长作了介绍,局长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见面一样,仅是哦了一声。就跟设计科今年刚聘用女大学生符荷边吃边说笑。新局长还有一个特长就是黄色龙门阵特多,尤其是在年轻漂亮的已婚和未婚的女同志面前。新局长如自己兴致好时,他才不管是在单位,还是公共场所。新局长的龙门阵,说得符荷开怀大笑。
  在去打麻将的路上,主任再三地反复叮嘱吴波。少和局长点的牌。
  长话短说。麻将是在主任家里进行的。主任的妻子早就烧好了开水,等到人到齐后,主任夫妻夫唱妇随,配合默契。主任妻子给一人泡了一杯茶,就安静地挨着局长坐下。
  第一圈下来,局长和了两把,符荷和了两把。局长笑容可掬地对符荷说,今天晚上,我们剐他们的死兔。
  符荷操着广味腔,小意思啦。局长越发地哈哈大笑。吴波发现这刚出校门的女孩子,实在是不一般。比起自己那届的女大学生,已经是少了许多的学生味,而多了更多的社会习气。吴波在心里暗自昨舌,现代的女孩子,不得了,了不得。
  应该承认,三个人的麻将打得极好。两圈下来,吴波节节败退。
  吴波脸上的汗水都流下来了,吴波明白小刺激的份量。但他毕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毛病出在那呢。明明早早地听和,可就是和不了?!
  吴波暗中察颜观色。他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主任的老婆在使坏,只要他吴波听和了,主任的老婆就在桌子下面用脚轻轻地踢着局长。
  吴波不动声色,听任着他们的表演。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吴波心存就当是陪乐的想法时,吴波的手气出奇地好起来,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吴波一鼓作气,自摸了三把。
  吴哥,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哟。
  局长收敛了说笑,专注地出牌。嘴里却总是气足,这下我要认真地打喽,小符,要雄起。
  吴波真应了那句挡都挡不住的流行语。每把牌很快地就听和,吴波话也不多,听任谁点响了,就是不倒牌。就是打到只剩下最后那张,他吴波也能自摸起来。
  嘿,吴波,你简直打疯了。
  嘿,嘿。
  吴波冷笑一声。
  吴哥,你那个都不要放水嘛。省得害我哟。
  符荷伸手刨倒了吴波的牌。这把是符荷点响了主任。符荷不服气冲吴波骂道;局长早就点响了,你为啥不倒喃,真是。
  嘿,我想牌还早嘛。
  不玩喽,吴波,你这人真没劲。
                 
  七
                 
  放寒假时,吴波跟明华商定带儿子去省城玩玩。这是他的心愿,明华起初犹豫不决,想想儿子从小到大,才只到省城去过两、三次。
  其中,还包括儿子在婴儿时候的那一次。明华不免心里感到一阵子的酸楚。虽说还算是个内地人,可同本地人比起来,人家都不论夏天,冬天的都要带孩子至少去趟省城;为孩子花钱,做父母的从来都是大方的。
  听说要带自己去省城,儿子像只快乐的小老鼠。从小儿子就生得体弱,好在还不是多病那种主儿。要不然更就够他吴波喝一壶的。再说,吴波在小刺激的麻将中,手气又出奇地好,已经近万元入帐使他在单位里获得了“赌王”的称誉。新局长最近又在工作中,借机表扬了他,唔,我就喜欢那种关键时刻,敢于一搏的人。
  年底,吴波第一次被单位评上了先进个人。生平第一次领到了单位最高的奖金。吴波开完会,顺便破例买了一瓶干邑红葡萄酒,回到家时,妻子正在包饺子。儿子最近学习也进步挺快的。吴波的心境稍为透进了一丝的亮光。
  哟,今天是什么日子,红酒都买了。
  唉,得了个先进。混了快半辈子啦。
  吴波搂不住似的直往外冒。明华依然明亮的双眸划过一道光,就像河水在春天的清晨流动。有好几年了吧,明华觉得丈夫没有跟自己一块儿就喝过酒。明华的眼睛湿润了,有时,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俩人在一块儿总是较劲较真。其实,在生活里退让一步,不就完了么。
  可他们的性格中,是谁也不让。特别是得理就更不饶人啦。
  夜里明华主动地要了吴波一次。吴波也比往常投入。明华对吴波说,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嗯。吴波多少找到一种快乐感觉似地承应。
  吴波,你有些事情要原谅我,你晓得女人最需要的就是一种稳定感。
  这几年,特别是到了每个月的特殊日子,我总是感到心焦不安,就想跟人发火。
  唉,我也不好。这几年东跑西跑的,也没有跑出个名堂。
  吴波,我不指望你混成个啥。你知道吗,你使我最感到不安的是成天东想西想的。就跟没有定型一样,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
  明华,你当我愿意这样。一个男人,眼看就马上要奔四十了,要事业没事业,要功名没功名。说得庸俗点吧,是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我有时想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那是你自己的看法。其实大多数的人家,不都跟我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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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明华,那是你对这个世道太不了解了。
  说到这里,吴波近年来,很少有地激动起来。你当我容易吗,在单位里要看那些乌龟王八的脸色,是人不是人,都要来踏你一脚,凭本事,正儿八经地考试,我怕过谁。可是,现在,人事还不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
  吴波,这话我不爱听。人事,跟你一年分到这里来的老莫,人家当初还不是举目无亲,只身一人。现在,看看人家老莫的老婆,穿的戴的,那一样不比我强。是,我晓得这么一比,你又要说我虚荣。女人嘛那个没有虚荣心,有虚荣的女人,男人就知道去如何来作事。老莫才不过混个副局长嘛。
  你少那我跟老莫比,他妈的,老莫是什么玩意儿。
  好,你又自视清高了,吴波,我不想说了,我要睡了。
                 
  八
                 
  出门时的心情总是愉快的。
  在雪花飘舞的清早,吴波一家人踏上了去省城之旅。既使在冬季,高原十几年的生活,已经让吴波有种不再寒冷的感觉,只感到那种退化般的干涸。森林仅存下来的是点缀这荒山伫立,河流也变得温柔而不再具有汹涌跌宕的气势。
  吴波抱着儿子。临窗而坐。感到在一掠而过的车外景物移动之中,正在手舞足蹈的儿子是自己从高原带回内地的唯一礼物。妻子明华头靠在吴波的肩进入沉沉地睡梦中。
  爸爸,这次你要带我去看奶奶吗。
  儿子,这次我们不去了。
  那,外公呢?
  外公自然是要去看的。
  儿子,到了省城你想去什么地方?
  尽管在临走前,吴波和明华反复就商量过的。但是在旅途,父子间进行对话,仍然令吴波感到由衷地快乐。十几年前,吴波就是顺着这个著名的河谷,一直走到另条河的上游。一晃就是快二十年。那时,从省城到小城要走两天的时间,如果中途遇上塌方,也许要花上更多的时间。那时,短短地几百公里的路程,给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遥远。
  不知是日子的步伐加快了,还是公路修好了。在吴波现在的意识中,从小城到省城,才不过八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条公路上,吴波来来回回不知奔跑了多少次,每个地名,甚至包括每处的转弯处,吴波都熟悉,熟悉得就像小城里的人。进进出出,你都能知道。出了门,吴波这才明白熟悉的珍贵和麻烦。珍贵是譬如自己的儿子,就不怕弄丢了,只要一问,小城街上的人会说;哦,吴波的儿子索,刚才还在这里。
  麻烦的是小城仿佛有双明亮的眼睛,在时刻注视着你。包括你的隐私。
  走出高原,你就能感受到什么叫人山人海你好比是一粒尘埃,融汇吸附在更多的灰尘之中。你可以释放着心灵。呼吸着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吴波要的就是这种氛围。恨不能一把抓住省城街上任何一个人倾述。倾述高原,倾述自己。尽管他知道人们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份耐心。
  游乐场和动物园。
  儿子大声武气地说着。
  这次去省城主要是为了满足儿子的愿望。越走山就变得越来小。
  视野也变得越来越开阔。儿子恨不能自己的眼睛是台摄像机,想要把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录下来。
  我还想去吃肯德鸡。
  好吧,儿子。
  吴波和明华带着儿子在城里玩了三天。明华非常心疼储蓄一年的钱,就这样在几天的光景中,交给了城里人。她在儿子去了游乐场、动物园,也吃到了肯德鸡后,终于忍不住悄悄对吴波说;我们还是回干休所。儿子却听到了这句话,妈妈,我还想玩一天,就一天,行吗?
  望着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儿。吴波心肠软下来。他来到一处公用电话旁,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在省城工作一位同学打了个电话。明华在全家从小城出来时反反复复向吴波交代,千万不要找你的同学。明华说;我们主要是带儿子出来的。并带着几分自嘲;吴波,你的老婆连一身拜得客的衣服都没有,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面呢。
  不想,这个电话一打就通了。
  吴波的同学正好一家人都在。同学在电话的另边叫吴波等着,说他最多十分就到了。
                 
  儿子挺得意地对妈妈说。一支香烟的工夫,同学驾着一辆白色的轿车来了,见了面,吴波赶忙向同学介绍着妻子和儿子。同学直夸儿子长得像妈妈一样漂亮。夸得明华羞红了脸。同学在吴波一家人上车时,悄悄地对吴波说,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人作老婆。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老婆还害羞,要是省城的女人,你夸她长得漂亮,感觉起码顿时要好十倍。
  同学到底是同学。
  但他吴波万没有想到,一个当年来自川东农村的学生,如今混得是那好。好得令吴波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在市中区的一处花园楼下,轿车停下来,同学指着二楼对吴波说,那就是我的家。以后到省城来,你就找得到了。
  进了同学家的门,只见一个省城年轻漂亮的少妇,正蹲在门边收拾着拖鞋,同学冲她挥挥手,对吴波和明华说,进来进来,不用脱,不用脱。明华越发地用一种紧张的目光盯了吴波一眼。吴波的脸在发烧,在走进同学家的那瞬间,他为打这个电话而真正感到了后悔。
  同学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把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向妻子递了个眼色。这少妇以省城女人固有的精明,立即热情地招呼着明华和儿子。哎呀,是我们远来的客人到了,还有一位乖弟弟嘛。来,跟阿姨到姐姐的房间里去,你想昨个玩就昨个玩。不要拘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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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6 | 显示全部楼层
少妇一边安顿着儿子,一边招呼着吴波夫妇。你们随便坐哈。
  同学在给吴波夫妇泡茶。非常热情地骂着吴波;你这个家伙,去高原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前些天,省城的同学聚会,还说起你。
  不知怎么,吴波此时却想到新局长念出来的那串顺口溜;耍小姐太贵,耍情人太累,下岗女工最实惠,最好多搞同学会,弄脱一对算一对。吴波在心里感到生出这种念头的滑稽。
  晚饭吃啥,火锅吧,吃火锅热和些。同学在问吴波,同时,又对明华说;想吃啥,直管说千万不要客气。吴波,你就不要装客哈。
  唔,唔。
  唔啥哟,你这家伙。
                 
  八
                 
  黄主任终于如愿以偿。在春节过后不久,被提升为副局长。财务室的小刘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对此,吴波已经麻木了。甚至对单位的争权夺利更感到了几分的厌倦。他又重新拿起笔,打算写一部反映当代生活的长篇小说。
  他坐在电脑前,刚打出几行字,怎么都找不到当年写小说的那种感觉。他越看自己的文字,就像是一份文件的开头。他痛苦地抱着自己日益感到迟钝的脑袋,觉得自己的心灵深处在抽泣。
  他真想能够静下心来,能够拥有自己的时间。那怕是每天的一点点的时间。明华已经不再跟他争吵,或者不是轻易地争吵。反正每天都是闷闷不乐。对儿子也不在动不动施以高压政策。但吴波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冷不丁电话又响了起来。
  吴波,找你的。
  喂,那个,说话。
  我刘云帆嘛,老吴,有一急件劳驾一下。
  现在已经下了班嘛。
  老吴,有意见明天再提。啪,刘云帆,办公室新上任的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不由吴波分说,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吴波在家里气得浑身发抖,他真想发火。如果这事是在办公室,吴波真想把文件纸顺手朝小刘的脸上打去。
  可吴波气归气,想到明天这还是自己的工作,便压下火硬着头皮又开始写文件。
  第二天上班,一进办公室。小刘已经提前烧好了开水,并主动给吴波沏上一杯上好的花茶,吴波心头的火气立即就消了一大半。小刘让吴波充分享受了当回领导的待遇,见了面小刘主任就作起了自我批评。
  老吴,昨天是我态度不好,我不应该向你发态度。老吴,谁不晓得你是办公室的宝,我对谁发火也不能冲着你对吧,哎,老吴,你喝口茶,消消气。你看,我才提拔几天,就在你面前摆起副主任的架子,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就是你今天来上班,臭骂我一顿,我都不会有怨言,我不瞒你说,老吴,我都作好了挨你骂的思想准备。其实,我这个主任也不叫官,都是为领导服务的。你说是不是,老吴?
  小刘副主任心里却直乐。老吴一言不发。小刘副主任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说着他居然为自己的高尚情操而打动。但他回头一看,鼻子都差点要气歪了。
  老吴仿佛是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而此时的老吴就仿佛在享受什么,又在细细咀嚼。老吴的脸上居然还露出几分微笑,陶醉在一种成功后的喜悦之中。
  唔,说啊。
  老吴短暂的美梦被惊醒般睁开了双眼。
  唔,我明白为什么单位人人都要争着当官了,主任,你让过了一把瘾,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让我总算当了一回领导。
  小刘副主任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别提有多难堪了。小刘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气愤不过,跑到黄副局长那里告吴波的状。
  黄副局长听完小刘副主任的陈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不住直夸老吴;这才是老吴的性格嘛。哈哈哈。
  临了黄副局长严肃地对小刘说;你刚到办公室,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吴波,我都要让他三分,他没有骂你,就算是不跟你计较了。
  你呀,到底是年轻了些。
  从此,小刘副主任向老吴安排工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老吴呢,他才不跟像小刘这样的年轻人计较。心里明白,单位的人事本来就复杂,他老吴何必再搅这股浑水。
  倒是以后,小刘副主任再也没有在晚上打电话。这年的夏天,办公室分来了一个学文秘专业的大学生小白。明眼都知道小白的老子,正是小城所在县的白副县长。局长自然是关怀呵护有加。他把吴波找去,直接了当地告诉吴波;小白嘛,你也晓得是什么来历。但需要你带一段时间,熟悉一下业务。小白基础好,熟悉个一、两个月就行啦。
  怎么样,老吴。
  吴波承认小白人年轻,脑子灵光。倒还不是想像中的那种人,只是才三、五天的工夫,就和设计科的符荷搞上对象。三个月就搞大了符荷的肚子,到了冬天俩人举行了婚礼。
                 
  九
                 
  最近一段时间,吴波总是感到特别地心累。才三十五岁多一点,就已经是满头的白发了。看上去就跟四、五十岁的人一样。明华心里心痛得不行,可嘴上却依然不饶人。
  最近一次吵架还没有吵起来,吴波就举起了白旗。但他内心却是愤怒到了极点。他感到明华不仅变得像老太太一样唠叨,而且说话也越来越变得尖酸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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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了,明华,算我上辈人欠你的。我实在不想再吵了。
  吴波捂着心脏部位,感到心力憔瘁。他有一种与我无关的感觉。
  家庭不知从什么时候,成了心灵的牢狱。成了你摆脱不了的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吴波却想竭力挽救。因此,他活得实在叫累。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婚姻跟自己的生命一样,都会走到各自己的尽头。他现在已经看见了这尽头在什么地方,可要到达尽头还需要时间和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单位的“三定”方案已经下达。据消息灵通人士说,单位多半属于合并部门。在这个小城,吴波所在的单位人员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局长几次想在新年来临时,集体宴请一下单位职工。可局长考虑这是笔多大的支出,只好望而却步了。局长的兴趣也有转移,他最近一段时间迷上了去乡下钓鱼。
  还是钓鱼好啊。既可以修身养性,又可以呼吸到农村新鲜的空气。
  不像打麻将,虽说麻将也是一项高雅的娱乐活动,但一来影响休息,二来某些人狗眉狗眼的。把几钱看得比命还要重。算啦,我不说了。
                 
  十
                 
  吴波终于卧床不起了。
  躺在床上,吴波开始梳理着自己。从哪里开始呢,就像是高原众水的源头地带。生命其实从一开始,就因为基因的不同,而呈现出姿态万千的差异。生活在高原其实是一个落脚点罢了。他此时想起来了,沿着时光留下的痕迹,觉得生活其实就是一场有规则的游戏;人与人之间就是一种情份和因缘。
  吴波首先想搞清楚的是什么东西是自己生命所需要的。人的一生是什么最为重要。是金钱,美女,还是权力;是快乐,健康,还是幸福爱情。是生命作为一种活生生的形态的存在,还是一种理性光芒的闪烁。
  在单位吴波感到自己的无奈和无助,在生活中他感到自己的窘迫和紧张。
  但是,吴波却是那么顽强地保持着或想要保持着生命的张力。因而,活得很累。他想要为妻儿作出一番努力,可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我实在拿不出什么。
  我只有自己的生命还属于自己。我只有一门并不精通的写作手艺,可以勉强维持着生计。我热爱艺术如同热爱生命一样,但我的生活却如同火焰正慢慢地熄灭。我用仅存的那点热情在支撑着生命的信念,我的热情已经不是很多了。至少已经不能支付其他的需求。
  啊,高原。
  我深深地知道了,纵使我把全部的热情都献给了你,我还是一个叫吴波的平凡小人物。我纵使用尽了全部的时间,也读不完你这本对我来说太厚的大书。
  吴波把脑袋捂在被窝里,他的眼泪流出来了。眼泪有时真是个好东西啊,它把痛苦一起排泄出来,起着清洗的作用。也让生命感到一种美好的东西正在被眼泪唤醒。吴波有几年没有流眼泪了。他以为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是不会流眼泪的。他以为男子汉的刚强表现之一,就是泪水往肚里流。
  他不能说明华不是个好女人。但在他的心目中好女人,应该是个对生命具有热情的女人。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不是总要依着自己对生活的规则,来强求别人。不是总要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支配或指使他人的女人。不错,漂亮的女人,肯定是要嫁一个能干的男人。女人有要求自己生活比别人好的权利。问题是当一个男人,在自己决定与一个女人结为婚姻关系时,他一定有过庄严的承诺。或是在嘴巴上,或是在心底。
  问题是当这个男人迟迟不能兑现自己对一个女人的承诺时,这个女人是不是就拥有对家庭事务的优先权。而这个男人要么离家出走,要么就自己宣布结束这桩婚姻?
  吴波似乎参禅般悟到了生活的真实。不论是在高原,还是在别处。
  如果当初不走进高原,也许吴波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但吴波实在想象不出另一个他又会是怎样?
  生活就是一张无形的嘴巴,你听不见却能体味到。吴波此时觉得当初应该去学哲学,而不是去学这文亦文不得,武亦武不得的劳什子。
  或者去学门手艺,走到哪里都是凭手艺吃饭。
                 
  十一
                 
  单位听说吴波生病了,局长派已升为主任的小刘代表单位去探望。
  小刘觉得一个人去不好,就叫上小白和另几个年轻人。小白有些不太愿意,小刘说;看你师傅去,吴波好歹带了你几天,作人不能忘恩负义。小白一想也是这个理,可心里总是有种别扭。小白打心底就瞧不起自己的师傅。
  小白心想,师傅又怎么样,还不是听差的命。小白也很讨厌主任小刘,看师傅老子晓得自己去,用不着你来教。小白又一想,要去看师傅,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于是,小白回家跟妻子符荷商量,妻子正在休产假,符荷为白家生了个儿子;尤如母后般在白家有了地位。小白是独子,符荷把小白调教得规规矩矩的。自然家中的财权由符荷掌握。小白回家找符荷要钱,符荷问清事由。
  嗨,买啥东西嘛。上次你爸住院,人家送的我正发愁如何处理呢,随便捡两样拿去。
  实话,我怎么没想到。
  你们男人,大手大脚,那里用着操心这种事情。
  小刘主任带着单位上的人,看过吴波后,其他部门的人也就坐不住了。在小城人情大于一切。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单位的。局长在会表扬了职工们的作法,说是这我局兴旺发达的表现嘛。人心齐泰山移。这说明大家还是很有爱心的。在局长的动员下,单位平时跟吴波关系一般的也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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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5 12:47 | 显示全部楼层
等到大家轮流都去探望了吴波一遍,这才有人想到一件事情。
  我们大家那么积极地去看吴波,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哟?
  吴波万没有想到自己生病,会惊动全单位的人。引得旁人都认为这人看样子来日不多了。有时,吴波居然产生种向遗体告别的感觉。
  大家说着令吴波开心高兴的话,没有一人不面带戚容。仿佛吴波真的就要离开大家了。
  明华收拾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净是些市面上卖的各种营养品,多得令明华有点发愁。
  昨办哟?
  嘿,你这人才是,平时单位没人理睬时,你说我不懂人情。现在事实证明,我吴波在单位还是混得不错的。
  混得不错,你这个人给一点阳光,你就要灿烂了。
                 
  十二
                 
  春天的阳光,照在高原的大地上。
  吴波经过一次家庭危机的考验,也开始在反思自己了。明华接到一封加急电报,在干休所的父亲病危。明华痛不欲生,吴波安慰着明华;你不要着急,明天你就赶第一班车回去看看。
  那儿子昨办?
  有我呢。
  我有些不放心。
  你走就是,反正我不会叫儿子饿饭就是。
  那昨行,儿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平时吧,饭也不煮,衣服也不洗,现在可好,叫我好为难。
  明华,你把我当成啥啦,好像我连饭也不会吃一样。
  好吧。
  明华拭去脸上的泪水,开始对吴波说着自己父亲种种的好来。
  当大家都在说一个人的好时,这个人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吴波也跟着妻子感念着老人的好时,止不住也跟落泪。吴波最近几天变得情感脆弱起来。就是在看电视,那些在他童年看过的老电影,一些场面和人物对话,都能使他落泪。这是不是人们所说的一种怀旧情结。
  怀旧,在吴波看来是岁数大的人的事。看来,自己也正在衰老了。
  想到这里,吴波轻轻地叹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退出了年轻人的行列,而很快加入到中年人,老年人的队伍中去。
  想到这里吴波真得明白什么叫伤感。它是由绚烂走向凋零的过程,是生命中的光环在一点点地缩小。人哪,在活着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这样,自己坚守得不稳固时,却不想退让一下。而是总要以两败俱伤为代价,或者弄得反目为仇。其实,在婚姻中永远都不存在胜利者,只有失败者,破裂也好,和好也罢。
  人哪,当你年轻的时候,选好你的伴侣这才最为重要。
  吴波终于想明白过来,他望着熟睡的妻子,觉得她的脸容好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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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5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夜听风
周末好
又有好文让俺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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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5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前段时间电视上在说要把应试教育改革成素质教育,可在高原这个偏僻的小城,学校每天都有让儿子做不完的作业。
上面的应试教育到了地方还是变了味
我们当老师也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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