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龙小说------《为谁流下潇湘去》作者：竹林清客、随香梦潇湘

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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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出生两次吗？
    是的。
    头一次是在人开始生活的那一天；
    第二次是在萌发爱情的那一天。                                  
                        ------ 雨果
 
 
 
    桐花落了一地，阶前的阳光斑驳陆离，是春天的季节了。院子里洋溢着扑鼻的香气，尤其是午后的这段时光，是一天中最精致的。
     潇湘慵懒的坐在阶前，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杂志，那上面有她喜爱的感动心扉的故事，此刻是一天中最闲适时候，也是她可以让心灵在天地间飞翔的时候。一直以来，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理想，充其量只是一个喜欢安逸的小女人。
     这几年她知道是玉哥宠坏她了，嫁给他的时候，才刚刚大学毕业，单纯透明得像个孩子，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遇到自己想要的可以舍弃一切。 
    
    只知道刚刚来到公司的时候，玉哥很关心她。女孩子总是很骄傲的，有时也很单纯，总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于是走路也像蝴蝶一样在飞。但她知道他是有家庭的，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和同学开过玩笑，将来决不招惹有家室的男人。
     想起了三年前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当她决定嫁给玉哥的时候，默默爱了她五年的江南是怎样的苦苦求着她：“湘，爱你，不要丢下我好吗？”那一刻，她背转身生生的逃离。她不敢看江南的眼睛，那是一双永远闪耀着关怀的眼，无论在风起的清晨，还是在落寞的黄昏，都有他无怨无悔的关爱陪伴着，此刻想要离开时，竟然觉得心被刀子刮了一下，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划痕。
     出嫁的前一天，同窗的室友飘和蓝诚挚的问：“湘，真的决定了吗？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我做好准备了。”这一次她回答得很干脆，其实在内心幻想过无数次激动人心的爱情，可是最终她知道，她想要的爱就是一个可以依靠肩膀。
     在潇湘的眼里，玉关情可以为她走出自己婚姻的城堡，那么对他的爱还需要质疑吗？
 
    在玉关情的心里，一直把这个女孩当作自己灵魂的震颤，他虽然已经步入中年，而且事业如日中天，可是见到她的瞬间，他还是相信了古语里的一见钟情。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想保护这个女孩子。在他的眼里，潇湘像一块没有被雕琢的玉，那么洁净，那么透明，那么纯朴，她开心的时候就像小鸟一样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蜷缩在屋子的角落，脸上挂着泪珠，像一只可怜的小猫，这时只要你上去抱着她，她就会软软的靠在你的胸前，然后不到一分钟她便又会嬉笑起来，她就是这样一个让人舍不得伤害的女人。
     所以他放弃了以前的所有，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放弃了自己曾经的承诺，在被谩骂的飞沫中走了出来，那段日子只要想起这个女孩，他就没有任何遗憾，有时也不停的问自己：这样值得吗？可是回头看看那无辜的眼神，他的心被柔软的一碰，于是选择了放弃曾经的，只想和她厮守终生。
     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潇湘的生日了，结婚七年了，一直在外忙碌，他也知道他冷落了她，他也知道湘不会怨恨，因为她的心灵从来没有“恨”这个词语，她的王国是灿烂的，这也是玉关情最庆幸的，她真的是一个简单透明的女人，眼睛总是干干净净，她的世界是一扇没有被污染的窗。所以疲惫的时候真的想回家，即使什么也不做，只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飘在家里的脚步，心便会安静。
     瞬间，玉关情想要给潇湘一个惊喜，他要带给她一个最浪漫的生日。就在这春意灿烂的季节，就在这桐花纷落的季节。
     不知不觉，午后的日子就这样溜走了，望着院子里的四方天空，潇湘忽然有一种想飞翔的欲望，瞬间，此刻，桐花的花瓣落在发丝上，像飞着的翅膀一样。
     是的，不知道多久了，那颗心已经被静静地着陆了，妈妈曾说的那个长着翅膀的女孩哪里去了呢？
     忽然，花瓣落在右手上，覆盖了手腕上那串美丽的链子，青白色相间，上面有淡淡紫色的连心锁串着，潇湘知道，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她叫这个链子为“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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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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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过完清明，南国的天气便迫不急待的热了起来，仿佛是夏天的光景了。小区刚刚停了电，清客坐在窗前，发现四周是如此的寂静，何处的虫鸣显得特别的清晰，斜照进来的月色有些黯淡，有些朦胧。
     手机响了，清客知道是谁打来的。女朋友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都会打个电话过来，说上几句话。她身体不是很好，每天都睡得早，这是睡觉前的例行公事。多少年了，已经形成一种习惯。
     清客也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从十点钟开始，便是自己一个人渡过，于是，喜欢上网，迷上了网络。今晚停电，无聊的坐着，清客逐渐感受到了闷热，于是开了一罐冰镇啤酒。冰凉的感觉从喉咙一直渗透下去，思绪开始有些飘忽，便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来。
     四年前，清客刚刚踏出校门，来到广州一个机关单位工作，成为一个公务员。那天，是清客第一天上班，穿上崭新的制服坐在办理业务的窗口，容光焕发，神采奕奕，骄傲的展示着青春的活力。
     那天，也是然儿第一天到一家涉外公司上班，跟随着老业务员来熟悉业务办理情况。
     当清客抬起头的时候，猛然心里一阵鹿撞，只那么一眼，一阵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上心来。清客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她穿着一件绣花的白色衬衣，蓝色的牛仔裤。皮肤白里透红，这种皮肤在珠江三角洲的人群中是相当少见的。圆圆的脸，头发居然梳成男孩子的样子，却又显得特别的精神。眼睛水灵灵的，似有波光在浮动，她发现清客在看着她时，突然脸上一红，避开清客的眼光，低头有些羞涩的的笑了一下，一笑，右边脸颊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清客的心扑通的跳个不停，似乎是看到了梦中熟悉的朋友，素未谋面，却又如今的亲近。她的这种美、这种气质，让清客也变得紧张起来，平时口若悬河的他，居然有点木讷和迟钝。而然儿似乎也是有了种特别的感觉，几次看清客却又不敢看，似乎也显得有些紧张。在办理业务的过程中，除了最必须的询问，两人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由于业务的关系，然儿要经常到清客的单位来办手续，两人接触的机会就渐渐的多了起来。清客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办手续方面照顾然儿，然儿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找清客办理手续，而不去其他的窗口。两人的话也逐渐的多了起来，可是，总还是有些害羞，总是微笑，带些脸红的微笑。后来，清客知道她的名字叫然儿，后来，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这是一个初秋，正睡懒觉的清客给电话吵醒。
    “喂”。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然后一个怯怯的声音说：“是我”。
    “啊！是你啊？”
    “知道是我？”
    “嗯，知道是你！”声音里有些兴奋。
    “你今天有事吗？”
    “我没事呢”。
    “我想去广州植物园，没去过，你能陪我去吗”？
     清客的心一阵无名的激动，停顿了一下说：“好啊，我也没去过的，听说那里的花开的正鲜艳呢。”
     在去植物园的路上，两个人的话还是不多，然儿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神情似乎有些忧郁。
     清客没敢多说话，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她的侧脸。午后的阳光在植物园跳跃，姹紫嫣红的花朵在争芳斗艳，微风轻轻吹过的时候，空气中充满了甜蜜的味道。走累了，他们在河边坐了下来。没有说话，四周静悄悄的，河里的小鱼卜通跳了一下，在水面荡开了涟漪。
     清客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好象有些不开心？”声音有点干干的。 
    静默了三分钟，然儿突然转身，双手抱住清客，把头埋进清客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哭着说：“我每晚都梦见你！”
     清客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无法抑止的激动，似乎本该如此，却又有些意外，有些紧张又充满幸福。他轻轻抱着然儿，轻声的说：“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呢。”
 
    想到这里，清客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啤酒，淡淡的月色下，不觉微微的笑了，心也变得柔软起来。突然，心口却又让什么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有点酸涩，脑里浮想出另外一个初夏，三年前的一个初夏，另外的一幅图画，一幅很美丽、很美丽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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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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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桐花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在天地间纷飞，带着潇湘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美丽的季节。
     记起了三年前那个美丽的夏天，正是栀子花开放的季节，那纯白的，浓烈的香气让人无处可逃，潇湘和公司的同事来到了美丽的西子湖畔，其实她明白，这是公司总裁，也是她的丈夫安排的一场集体出游，目的是想放松一下员工的心情，只是他并没有一起来，他开心地对大家说。他是留守。
     临走的那一天，其实潇湘就对玉哥说了，想见见多年没有见到的江南和同窗的朋友们。玉关情那时是信任的拍了拍她的头。
     潇湘也知道，在丈夫的眼里，他一直把她当作孩子一样的疼爱着，没有任何严厉的言语，只是比起结婚时更多了父亲般的慈爱。
 
    夏日的杭州，在潇湘的眼里是最美的，特别是细雨蒙蒙，沾衣欲湿，映日荷花别样红，心在那一刻真的沉醉了。
     多年不见的江南更是欣喜若狂，其实早几天就知道潇湘要来，他已经约好了附近的几个同学，要给潇湘一个最美丽的相见，毕竟是同窗四载，潇湘喜欢的方式他还是一直记在心里。此刻，陪着她漫步在西子湖畔，只是想知道她幸福吗？快乐吗？
     也许是为了打破这种氛围，潇湘嬉笑着问：“结婚了吗？”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压抑了很多年，一直没有胆量问出来，此刻也算是一种轻松的诙谐吧。
    “你嫁人了，我还等什么？生活有时简单得就像流水，所以好好过日子吧。”江南的随口解释是那么自然，没有丝毫的埋怨，此刻潇湘的心怀一片释然。
    “今晚是你的生日知道吗？我要给你办一个生日宴会。湘，请你让我每年的生日都替你祝福好吗？”潇湘瞬间眼睛模糊，她点了点头。
     夜晚的城市，江南安排的生日宴会，富丽堂皇浪漫诗意，钢琴如流水般的低低倾诉着。她真的见到了同窗的朋友，竹影，云飘，淡蓝，雪雪，见面的那一瞬间，潇湘欢喜的大叫起来，要知道这一切之前她一点都不知道啊，她知道这是江南给她的惊喜。这也是结婚之后她第一次见到同学。
    “姐，你现在可是贤妻良母啊，每天相夫教子，早忘了我们了吧？”飘还是那种急脾气，嘴巴不饶人。
    “姐。别听她瞎说，我来敬姐姐一杯，为你接风洗尘。”还是蓝儿最乖，总是那样一副娇小可人的样子。
     而竹影姐姐呢，她总是喜欢看着她们打闹，一言不发，眼里充满了幸福和喜悦，四年的大学生活，她一直是她们最忠实的大姐。
     江南呢，此刻掩饰不住地看着她们几个吵吵闹闹，抿着嘴一直笑着，此刻的一切真的好温馨。潇湘回头一笑，江南已收到了她深深的谢意。
     忽然灯光熄灭，蜡烛点燃，鲜花从空中缓缓落下，一曲穿透心扉的曲调瞬间响起，划破了夜的天空，燃起了满天的五彩烟花，潇湘不知身在何处。那音乐一直是她心底的颤动，多少年了，它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在座的所有人都惊呆了，空气凝固了，花瓣凝固了，烟火凝固了，烛光也凝固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首曲子会在此刻响起。
     记得那是大学二年级的一堂美学欣赏课上，风吟教授在讲爱情纯美的时候介绍这首曲子，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他讲道：“这首《小夜曲》的第二、第三乐章是寄给舒曼的夫人克拉拉。这一天，是克拉拉40岁的生日。这一年，是舒曼逝世后的第三年。这一年勃拉姆斯26岁。”
    “克拉拉收到这份生日礼物，给勃拉姆斯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中只这样说，那《小夜曲》美得：‘就像我正在看着一朵美丽的花朵中的根根花蕊。’”
     他们的爱就这样静静的维持了43年，没有获取，没有占有，甚至没有表白。勃拉姆斯和克拉拉这种情感表达方式，是含蓄的，是克制的，是以牺牲而获得，是以失去暂时而赢得永恒。那堂课风吟是含着眼泪讲完的，潇湘是含着眼泪听完的，那时大家都奇怪潇湘对这样一门很普通的选修课何以听到了这般痴迷的地步，可是只有这几个好朋友知道她的心愿：如果有人可以把这首曲子送给我做生日礼物，我会嫁给他。
 
    当灯光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那个人站在角落里。侧影，身体随着音乐的旋律在沉醉，潇湘知道他并不专业，可是却很深情，却很投入，他的身影投在夜的窗口，美得像天边的星辰。
    “谢谢，江南，谢谢，朋友们”。潇湘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不，潇湘，一切都是这样的巧合，我只是让他来演奏增加气氛，曲子是他自己选的。”
     踩着花瓣，捧着酒杯，潇湘走到他的身边，他一直没有看她，只是迷醉着，眼神幻化出茫远的风景。
     潇湘这才仔细看他，年轻的容颜阳光灿烂，澄澈的眼睛没有丝毫的尘埃，这是她见到的最干净的一副脸孔，没有被世俗污染。心忽然暖暖的，变成了蓝汪汪的水晶。
     什么也不说，她坐在钢琴前，坐在这个只有黑白组成的世界里，重新弹奏这首曲子。
     他依旧站着，潇湘的演奏如含蓄的花蕾绽放，清晨的露珠点点滴滴，在阳光下闪耀。
     他匆匆拿起小提琴配合着钢琴，声音仿佛是千百年前缝制在曲子身上的一袭华袍，在失散了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原本应有的位置。
     潇湘的琴声一直走在前面，小提琴则紧紧跟随，不离不弃，迂回着，蜿蜒着，旋绕着，琴声似丝线般缠绕着所有喷薄欲出的灵魂。
     天作之合。她看着他，他的眼睛紧紧闭着，潇湘只能看着他，别无选择，好像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拖拽着，踉踉跄跄奔向了他的世界。那不是黑白色调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烈火，有冰山，有红如鲜血的云朵，还有紫色的被钢丝捆住的太阳。
     潇湘的眼里，他就是被钢丝捆住的太阳，在灰紫色的晕圈后隐藏着炽烈的光线。演奏完毕，他们仿佛认识了一辈子。
     后来才知道，他是江南广州的一个朋友清客，叫他来只是为了给潇湘的生日晚会助兴，不想在音乐的世界里两人却这样的相识。
     那个夜晚，是潇湘难以忘记的一个夜晚，但是她知道，虽然在音乐的王国里碰撞了心灵，可是当音乐消失，朋友们的掌声在周围响起的时候，潇湘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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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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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广州植物园、杭州西子湖，两个同样美丽的场景在清客脑里不断的交替闪现。
     清客和然儿自从公园一见，情感日益加深，清客发现然儿不但有美丽的外表，更有美丽的内在。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对身边的人总是那么的体贴照顾，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想让别人不舒服；她有一颗仁孝的心，对老人孝敬、对小孩爱护，经常电视肥皂剧也哭个一塌糊涂；她有一双勤劳的手，把家居收拾的干干净净，还能做的一手好菜；她有一个聪明的脑袋，反应灵敏，学什么象什么。最主要的，她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清客，无论是什么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清客，永远把清客放在第一位。
     清客曾笑着问然儿：“我一直很奇怪，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为什么你就会每晚都梦见我呢”？然儿笑了：“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给你的眼睛吸引住了，你的眼睛充满聪颖和活力，又似乎包涵着无限的深情和淡淡忧郁。那一刻，我确信你就是上天安排来给我的人；那一刻，我就坚觉的认定了你。你看，我的选择没错吧？”清客也笑了，或许，是自己从小受古诗词的熏陶培养的一些气质吧。又或许，是自己对音乐的偏好让自己有一颗纯净的心灵吧。无论如何，与然儿的相遇是命中安排。清客深深知道，然儿，也就是自己这一生不二的选择了，而自己，也不能离开然儿了。
     认识然儿的第二年，然儿得了一场大病，清客紧张、着急。在然儿住院的日子里，请假天天陪着然儿。出院以后，从不下厨的他到处问询，买来补品，天天炖了哄着然儿吃下去。然儿本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味道，却也每每甜蜜的说：“你煮的东西是最好吃的”。
     因为这场大病，然儿的身体一直没有很好的恢复，因此每天都睡的很早。清客是个习惯夜睡的人，便上网打发时光，于是认识了很多朋友，江南就是其中之一。清客和他们玩论坛、写文章、谈音乐、泡聊天室，时日久了，结成了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三年前的那个初夏，那场西子湖边的美丽相遇便是因了江南这个网络朋友。
     三年前，当江南知道清客到扬州出差以后，无论如何要他办完事以后到杭州走一趟。清客本就是个好客、贪玩的人，便满口答应了。到了杭州，江南神秘的告诉清客，他正好在操办一个好朋友的生日晚会，要求清客参加，并让他一定要表演节目。江南说，这个朋友温柔美丽，对音乐和诗词很是痴迷。还打趣的说，我看你们倒是天生一对，可惜人家已经嫁了人了。说完，还自己幽幽的叹了口气。
     清客见江南如此，心里偷笑，却也充满好奇。于是决定演奏自己最喜欢的曲子，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
     那天晚上，当那个叫潇湘的人流着泪，出神地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也如给弓弦轻轻的碰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心灵的知音，两颗陌生的心紧握在一起。
     潇湘有着长长的头发，柔软的随意披到肩膀，皮肤白皙，瓜子脸、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一双文静、清彻、略带些忧郁的眼睛，是典型的古典美人的模样。清客知道，这是自己最喜欢的相貌。他看到她在演奏的侧影的时候，仿佛看见一个衣袂飘飘，抱着琵琶在深情拨弄的精灵。清客的心里起了一种很特别的感觉，那点深藏的唐风宋韵全搅动了上来。那晚，清客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竹影、云飘、雪雪都有事先走了，只剩下淡蓝。江南兴奋的提议，今天我和清客携两美女去游西湖。这个提议得到一致拥护。
     五月的西湖，阳光暖洋洋的明媚着，湖水调皮的闪着鳞光，碧绿的荷花是重重的一抹颜色，吹面不寒的清风是如此的柔软，岸边的杨柳如美人的长袖轻盈的招展，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都带着笑意。江南在兴致勃勃的介绍着西湖的传说，指点着苏堤、白堤、玉带桥、雷峰塔、断桥，煞有介事的说，这个地点就是许仙和白娘子初见的地方。清客不禁斜眼看了一下潇湘，发现潇湘也正斜眼看着他。眼眸对碰，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了头。清客心里一动，随口念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吟完又看了潇湘一眼，潇湘的脸微微红了，却低下了头。清客哈哈大笑，接着再念：“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潇湘的脸更红了。
     淡蓝大声说，清客不准酸古人的诗，今日如此美景，便请才子现场作一首来。
     清客看看身边的潇湘，看看亲密的江南和淡蓝，思索良久，慢慢念道：
 几次江南回梦境，相知恰在杭州。
 青山绿树小红楼。
 携手春风里，驻足君回眸。
 
 
古韵秦淮今犹唱，一湖春水悠悠。
 柳边今夜月似钩。
 飞絮如幻梦，纷纷惹轻愁。
 
 
    一首念完，江南和淡蓝不理行人侧目，夸张的鼓起掌来。江南说：“大才子啊，这是什么词牌啊”？
     清客还没回答，潇湘抿嘴一笑说：“《临江仙》啊”。
     清客赞许的看了看潇湘。江南却爽朗的笑起来，你们那些酸调我是不知道的，但是知道我们现在四人，倒象是临江的四个神仙，清客这首好，四个神仙，哈哈。
     淡蓝对江南说：“既然你也是四仙之一，你也来一首？”。
     江南：“真是的，我只会打油，回头咱们去忽悠新诗，这个他们不会”。说得淡蓝哈哈大笑起来。
     潇湘暗想，江南和淡蓝虽说这词不错，但是他们未必能领会到词里的意思。这个叫清客的人，自从昨晚以后，就如此强烈的侵入心来，让自己措手不及。
     潇湘昨晚也是一夜没睡，心中似乎非常兴奋，就如准备去参加一场美丽的盛会，有些紧张有些期盼。同时心里又有些不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生活中似乎要发生些什么。
     走到“花港观鱼”，江南和淡蓝跑去喂鱼了。清客和潇湘站在栏杆边，四目相对，潇湘缓缓的说：“我也有一首《蝶恋花》，还请指教。”一阵微风吹过，潇湘抬起手掠了掠头发，柔柔的念道：
 
双双凭栏风吹处，犹恐相逢，依约梦中路。
 欲说还休痴痴语，可知青鸟全相误。
 
 
难留时光从此住，未敢回眸，此后空辜负。
 悔得一夜长相诉，念到今朝心儿苦。
 
 
    念完，痴痴的看着清客，清客也痴痴的看着潇湘，天地似乎寂静了，耳边隐约有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缓缓回旋。淡淡的花香中，潇湘蓦地眼眶红了，良久，轻轻的说：“你会记住我吗？”
     清客知道，这一生，再不可能忘记潇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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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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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有的人注定在一个偶然相遇，却要你用一生来将他遗忘。
     夜，春天的夜还是有些凉意，潇湘起身回屋披了件外衣，远处城市的灯光迷迷朦朦的照耀着，已是归家的时候了，可是今晚家还是凄冷的家，所以宁愿在凉风中让纷乱的思绪随桐花舞蹈，这也是一种凋零而寂寞的人生。
    “深夜里你吹来一阵春风，在我的心底里死水起了波动，虽然那温暖片刻无踪，却让我想起了失却的梦。你为我留下一首春天的诗，却叫我年年寂寞度春时。为何与你相逢在此时，而此时我已是别人的妻。”淡淡的伤感的声音传来，眼角似乎有湿湿的液体滑落。
 
    电话响起了，是玉哥打来的，今晚有事他又不能回家了，其实潇湘知道是为了处理他与前妻儿子的事情，最近几年他们因为儿子其实来往已经很频繁了。
     潇湘知道自己不是小气的女人，也不是心中有恨的女人，但是她会冷冷的不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其实她心里害怕的是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对视，这么多年了不敢面对她，虽然生活在一个城市，虽然经常断不了在某个街角碰到她，潇湘总是逃跑似的远离，她总感到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仇视，似乎是她抢走了她的全部，其实潇湘心中也知道是她抢走了那个女人的所有幸福，所以她只好躲避，以至于躲到现在竟然会在心中形成一层厚厚的茧子，好柔韧好坚硬的被包裹的壳。
 
    夜好凉，身子在夜风中已经瑟瑟了，可是还是不愿意回屋，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双双凭栏风吹处，犹恐相逢，依约梦中路。欲说还休痴痴语，可知青鸟全相误。”忽然，柔弱的心被风轻轻撩起，那个让人无法忘记的灵魂此刻又在何处？
     泪眼迷蒙处，他笑盈盈的就站在夜色中，手缓缓而起，拣起已滑落的夜的羽翼，一转身处灯火阑珊，只留下依稀的背影，梦，竟然消散的这般迅即，不留一丝痕迹在自己的手掌里。
     想念，想念，想念，别后的思绪只能幻成这无尽无边的想念在心头。那个留在西子湖畔的美丽的梦。
     其实并没有什么相约，其实也并没有任何的故事，其实潇湘知道，他们彼此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他们都是生活在现实里的成人，怎么可能因为那次美丽的相遇而改变自己的生命轨迹呢？ 
 
    回到成都之后的日子，潇湘选择了遗忘，她依然忙碌着自己的工作，依然会在朋友的交际圈里玩着自己的心灵，只是很少有人明白她想要什么？在别人眼里她什么都不缺，有本事的老公，不用犯愁的经济基础，悠闲的都市情结，简单而浪漫的二人世界，曾经妈妈劝说赶紧要个孩子吧，可是潇湘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她不愿意增加烦恼。只是她知道在玉哥心里是想要一个他们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他没有很明确的提出而已。
     想起了那个夜晚，也是潇湘婚后所有的信心坍塌的一个夜晚，也许没有那一幕她会忘记心中的梦，她会活成一个简单而幸福的女人，可是……
     冬天的成都本来就是夜凉如水，那晚玉哥醉了，是被司机送回来的。潇湘把茶水泡好，扶着他睡到沙发上，可是迷迷糊糊中他叫得却是“玉壶”的名字，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些话语，那一刻潇湘知道原来她一直并没有走进他的生活，她不知道那一刻是怎样的落寞，也许眼前这个她熟悉的人其实并没有展现内心给她，也许是她真的不如他的前妻“玉壶”会体贴疼爱他，也许也许，也许已没有也许。
 
    从此之后，潇湘变了，变得郁郁寡欢，曾经心里涌出这样的念头：难道七年前的选择真的错了？可是潇湘一直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是一个可以从一而终的女人，是一个内敛而含蓄的女人，她的这种情绪只有自己的心灵知道，在外人的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单纯而可爱的女人。甚至连玉哥都没有发现她内心的变化。
 
    如果没有那个电话，如果没有再次的相见，清客这个名字也许就像尘封的沙粒被埋葬了，可是命运往往会在你不经意间走来，在你的身边留下它深深浅浅的脚印。
     当远方那个声音飘来时，潇湘记得自己是浑身颤抖了一下的。那次电话里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熟悉的号码，在别离之后谁也没有敢轻易的翻检出来，只是让它躺在柔柔的心底，以至于此刻出现时恍如幻梦。
    “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还记得去年给你过生日的情景，好想再送一个生日给你。”泪，肆意横流着，所有的掩饰都在此刻被撕碎了，潇湘再也无法隐藏心底的想念，半天无语。
    “怎么了？潇湘，你哭了吗？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不不，我此刻只想对你说，谢谢。”潇湘此刻好想变成一个孩子，在他的面前表露自己的愿望，可是她还是没有，她退缩了。
    “双双凭栏风吹处，犹恐相逢，依约梦中路。欲说还休痴痴语，可知青鸟全相误。”清客轻轻的诵着那首《蝶恋花》的上阕。 “难留时光从此住，未敢回眸，此后空辜负。悔得一夜长相诉，念到今朝心儿苦。”潇湘接起了下阕，那一刻，西子湖畔那次美丽的相遇又浮现在眼前。
     其实一直没有忘却，只是不愿意想起；其实一直都在想念，只是不敢承认；其实一直都把他当作了生命里温暖的记忆，只是不想再在太阳下闪现，因为一直知道，只要拿出来心就会隐隐作疼。
    “潇湘，答应我，今年再送你一个生日好吗？只是想你开心幸福。”
     潇湘答应了，答应的时候天边好像出现了美丽的花瓣雨，他们都在那一刻看见了。
     那个美丽的生日，清客送给了她一只漂亮的手链，他们叫它“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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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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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爱情究竟是完美的还是残缺的？是波澜不惊的还是波澜壮阔的？爱不是千言万语，也不是朝朝暮暮，爱是每当午夜梦醒时，发现内心牵挂的依然是远方的你．．．．．．
 
　　然儿与清客认识的第三年，辞了单位工作，自己学做起生意来。清客对生意上的东西是不懂的，只是，但凡然儿想做的事情，他一定是全力支持的，因此，也没多问，就把全部的积蓄给了她。
 　　她是聪明的、勤奋的，只短短一年，便把本钱翻了几倍。她在一家工厂里面参股并自己做会计，另外还开了一个销售部，做消防器材的批发生意。这样的工作强度，让她每天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无论多忙，每个周末，然儿照例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去买清客最爱吃的菜来煮饭，然后和清客一起吃饭、说话。
 　　清客是个懒散的人，极少做家务活，这倒在客观上培养出了然儿的一手好厨艺。她来了一般不叫醒在睡懒觉的清客，而是直接去了厨房。于是，每当清客挣开眼睛的时候，便会闻到一股很浓的饭菜香味，他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声响，心里感到平安喜乐，赖着不起，直到她推门进来说：“吃饭了，懒虫”。有时，然儿也会在洗手间里面吼一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剃须刀要放高点你就不听，在台上泡水呢，牙刷也乱扔”。然后冲出来：
 
　　“我真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懒成你这样的”。可是，每当看到清客嬉皮笑脸的样子，然儿又是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又是一个周末，吃饭的时候然儿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很爱我”？
 　　“当然，这不是废话吗”？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乎我了，我在你心中现在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清客想了想说：“你是我的手，它天天默默做事而我不会在意，一旦有一天这手突然没了，我就会疼痛至死，那时会发现我根本就不能没有你”。
 　　“就你会说话”，然儿笑了笑，突然又很忧伤，放下筷子幽幽叹了口气说，“如果将来我们老了，我希望先死的那个是我”。
 　　“干嘛突然说这个啊？今天发什么神经啊”？
 　　她抽泣着说：“昨天，邻家的一个老人过世了，我看到他的老伴痛苦得老泪纵横，看着就可怜，我想，如果以后是你先死，我一定会受不了那种痛苦，所以，还不如让我先死”。霎时间，清客的眼眶湿润了。
 　　然儿没有文学细胞，缺乏浪漫色彩。与然儿的生活日复一日过得毫无波澜，很多的时候，清客享受着简单幸福的时候，也会常常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本来，清客就是一个追求完美、追求浪漫的人。
 　　今天突然听然儿这样说，他想起一个真实的故事来。他的一个朋友，家里的爷爷奶奶一个90岁、一个85，前段日子，奶奶去世了。老伴去世时爷爷一直沉默，没有说话，更加没有哭，只是眼睛明显的浑浊了。办完丧事后的一天中午，爷爷在午睡时再也没有醒来，去得那么安静和悄然。朋友一个月内失去两个慈爱的老人，痛哭失声。他劝慰朋友，那是因为爷爷怕奶奶在那边寂寞，陪她去了。私下又想，朋友的爷爷是不是在爱情成为亲情、亲情成为习惯的时候，突然没有了拐杖，痛苦的无法生活下去？所以，先死的那个一定是幸福的！
 　　想到这，清客站起来、走过去，把然儿轻轻的拥在怀里，说：“我答应你，到了那天我会让你先走，那一刻，我拥你于怀，握你的手，让你在我怀里安静的、微笑着闭上眼睛，好不好”？
 　　可是，当说完这句话以后，清客竟然无来由的，脑里闪出了潇湘的影子来。
 
　　与潇湘的那次见面，是一种燃烧的感觉，仿佛她就是上天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心灵知音，让他忍不住的去怀想。然儿给了他最实在的、简单的幸福，潇湘却给了他一种烟花划过的美丽，灿烂炫目。从杭州回来以后，潇湘的影子会时不时的从脑里跳出来，无可抑制。很多时候，他忍不住拿起了电话，想听一听那柔美的声音，可是，一想到然儿，一想到潇湘是有家之人，又犹豫着放下了电话。
 　　“潇湘，你可知道，我既不忍然儿伤心，也不想影响你的幸福，可是，为什么我会日日夜夜思念？我的思念你听到了吗？这首《蝶恋花》，我已记不起是哪个夜晚写的了”。黑夜里，清客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烟柳重重桃叶渡，笑也轻轻，眸笼烟波雾。
 一夜春风一夜雨，谁怜飞絮飘无数。
 
 
早定尘缘章台路，春带愁来，却忘将愁去。
 早知相思是最苦，不如当初不相遇。
 
 
　　今夜，初夏的凉风送来一树蝉鸣，让人的心飘渺无凭，又是一年了，你的生日又快到了。清客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指，终于拨通了那个在心里默念了数百遍的号码。潇湘说：“我来广州看你吧，给我来广州，圆了这个梦”。挂上电话以后，清客心里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却又有隐隐的不安。
 　　送什么礼物给潇湘好呢？清客在首饰店漫无目的的走，突然，眼光定在了一串水晶手链上。想起了潇湘抬手掠发吟诵的时候，真是“栏边人似月，皓腕凝双雪”。这手链晶莹圆润，透出紫色的光华，戴在潇湘的手腕上，正是绝配。清客毫不犹豫的买下这价格不菲的礼品，在服务员“老板，你真有眼光的”赞美声中走出店来。忽然想起去年的年底要送然儿的生日礼物时，然儿说：“算了算了，你直接把钱给我好了，我好去买菜”。清客摇摇头笑了，笑得似乎有点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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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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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5月12日下午4点，清客打了个电话给然儿，说今晚老同学聚会，要出去吃饭。然儿说：“早些回来休息吧，别太累了”。挂上电话，清客便开车直奔机场。这一路上，清客的心情竟然好像小时候背着父母和玩伴偷偷去玩炮仗似的，有些紧张又特别兴奋，直到车子到了机场，一颗心才安静下来。
     机场的出口，那张久违的面孔出现了，脸上似有淡淡的忧愁，却掩盖不住有些羞涩、有些甜蜜的笑意。穿的还是去年见面时那套白色衣服，那是为了记住初见的美丽吧？走近了，这就是思念了一年的你么？清客分明看见潇湘的眼眶红了，这千言万语，便在这凝眸一碰。没有丝毫的牵强，清客一手拿起行李，一手自然的牵住了潇湘的手。潇湘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别任由清客牵着。
     清客选了广州最幽静的二沙岛里面的珠岛宾馆住下来，便带着潇湘去吃饭。吃饭的地方也在二沙岛，幽静的西餐厅，外面有竹林环绕，远处有霓虹闪烁，恍似在世界之外。清客要了加拿大出产的冰红酒，举起杯说：“先预祝你生日快乐，到了今晚12点，再正式为你过生日哦”。潇湘浅浅的尝了一口，是清甜入口的味道，便和清客干了一杯。这一顿饭，清客喝了很多，言语渐渐的多了起来。潇湘也喝了不少，脸上开始红扑扑的，眼睛越发的动人。她看着清客，说：“你觉得，这世界上还有勃拉姆斯和克拉拉这种感情吗？没有获取，没有占有，甚至没有表白，他们的爱就这样静静的维持了43年”。
     清客有些迷醉了，潇湘和然儿的样子在眼前似乎有些重叠。沉默了许久，他说：“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真正影响我们的，往往就是那一时三刻的相遇与相爱，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在彼此不断地错过，错过杨花飘风的春，错过枫叶瑟索的秋，直到漫天白雪，年华不再。不是不心动，但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相拥，如果爱一个人而无法在一起，相爱却无法在适当的时候相遇，爱了却爱在不对的时候，除了珍藏那一滴心底的泪，又能有什么选择？可是，今夜，我愿意珍藏这滴泪，30年、40年，直到我老了的时候，你还是如此美丽，衣袂飘飘的站在我的面前”。
     潇湘半天无语，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举起了杯，一饮而尽！
     时间到了晚上的11点，然儿没有象往常那样打电话过来，她是体贴的，知道男人在外面应酬不喜欢老是有电话去约束。清客长长舒出一口气，看了看表，说：“我们回去吧”。
     回到宾馆11点半。清客在茶几上摆上蛋糕，把厅里的灯关了，点上了红蜡烛。打开窗户，拉开窗帘，外面是美丽的珠江。沿着珠江两岸，灯火一路蜿蜒下去，在扑朔迷离的闪烁着，江面上波光粼粼，似跳动的脉搏；清风拂面吹来，如少女的情怀，多情而温柔。今晚是有月光的，淡淡的从窗口斜照进来，圣洁而浪漫。清客不再说话，拿出小提琴，站在窗边，按弦、引弓，顿时，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如月光披洒下来，如江水缓缓流过，如莲花静静盛开，如他们深情倾诉。潇湘站了起来，和着音乐的节奏，在窗前跳起了舞。从小苦练的舞蹈功底，虽然现在很少跳了，可是一招一式依然美丽优雅，音乐和舞蹈的配合也是丝丝入扣，他们都如此专注，用音乐和舞蹈演绎着这43年的爱恋。
     一曲既终，房间里一片寂静，两人凝眸相望，眼中似有泪光，似乎要把这一刻永远的定格在时空的汇合上！清客看着潇湘的眼睛说：
 
    “许个愿吧”。
     “嗯”，潇湘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虔诚的不断念着一句话。接着张开眼睛，呼，和清客一起吹熄了蛋糕上的蜡烛。清客问：
     “许了什么愿啊？如此庄重”？
     “不，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灵了。我只能说，这个生日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最特别、最有意义、最不能忘却的”。
     “呵，不说拉倒，来，我送你生日礼物”。
     清客拿出水晶手链，轻轻的戴在潇湘的手腕，这手链在月光上，更加的流光溢彩。清客说：“我们给这手链起个名字吧，叫什么好呢？嗯，我希望它叫做“流水”，便如珠江水，寄托我的思念永无休止！
    “好，就叫流水”。潇湘突然紧紧的抱住清客，喃喃的说：“够了，够了，已经足够了，我不后悔，我一点都不后悔”。
     抱着潇湘柔软的身体，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潇湘长长的头发不断拂过他的脸颊和脖子，酸酸痒痒，清客突然一阵的迷乱，把潇湘的脸捧了起来，深深吻了下去。喝了很多的酒，潇湘的脸颊是滚烫的，吻下去的时候，能感觉到潇湘的身体在颤抖，一种温热渴望的缠绕。
     月色如轻纱般的铺下来，清客把潇湘轻轻的放在床上，他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喜欢跟着大人到田地里去，大人在劳动，他到处的寻找鲜花，当看到满山五颜六色盛放着的鲜花的时候，那种无法形容的激动充斥了全身。
     潇湘的心在盛放成鲜花的样子，芳香凛冽，如在春光灿烂的田野与他相遇，灵魂是脱去衣服的孩子。
     清客把美丽的鲜花轻轻的采下来，放在唇边，每一片花瓣都是唇下温润的安抚。
     不，你不可以！鲜花在春风里摇摆，轻叫。
     我要，我要记住你的美丽，你是我心中的梦。
     潇湘轻轻的叹口气，闭上眼，感受皮肤如在阳光下一寸寸的撕扯碎裂，人如漂浮在海面上，晃荡漂移。感受月光的深入，如满天的星光灿烂流动，五光十色。有些许痛楚，却有更多的晕眩。
     清客的心恍惚了，仿佛回到青葱岁月的那年，那年的夏天，他来到了夜晚的海边，月光下的海很浪漫，也很凄清，热切的只有海浪。海浪一波一波的冲击着礁石，一阵阵清晰的声响，那是礁石对海浪的回应。礁石说，我桓古以来就在这里，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你的到来，海浪用更凶猛的冲击拥抱礁石，一声巨响，海水终于劈头盖脸的把礁石拥抱在怀里。
     海水退回的时候，一切归于寂静，寂静中有粗重的呼吸。良久，潇湘突然哭了，一边哭一边叫着“清客”。清客低低的叹了口气，怯怯的说：
 
    “我。。。我不好。。。你没事吧”？一边伸手帮潇湘擦去泪水，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潇湘又叹了口气，紧紧的抱住清客，把脸埋在清客的怀里，说：“傻孩子，我没事，你不懂”。
     “嗯，我有些紧张”，清客从床头柜上摸出一支烟点上，扑哧扑哧的火苗一闪一闪。
     潇湘伸出两只手指，从清客的嘴上把烟夹了下来，放到自己的嘴边吸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
     清客又把烟夺过来，自己猛抽了一口，说：“你不会抽烟，不要抽”。蓦然心里一动，又似乎听见然儿的声音在喊：“你能不能吸少点啊？一屋子的烟味”。
     静默中，潇湘说；“唱首歌给我听好吗”？
     “哦，唱什么歌呢”？
     “随便，什么都好”。
     清客想了想，在潇湘的耳边轻轻的唱了起来：
 
 
今夜腾起的烟火，从未曾这么灿烂过。
 此刻是你我，静静地靠着，不知不觉笑了。
 
曾穿过茫茫的人河，结果都是擦肩而过。
 此刻是你我，泪流已成河，放声地唱着。
 
 
因为是你，我还是爱了，
 因为是你，我知道难得。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选择，
 就回来这里看烟火。
 
 
因为是你，我深深爱着，
 因为是你，我不怕苦涩。
 如果有一天，我们无法再执着，
 就回来这里唱这首歌......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选择，就回来这里看烟火。。。。”，潇湘轻轻的哼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哽咽着说：“我好想，我真的好想，到了明年，你能来陪我看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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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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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清客曾经问过潇湘：“假如我不把你带出来，假如你不认识我，你一定还在快乐的生活。”
 
　　潇湘凄然回答：“快乐是没有的，只是没有这般的痛苦罢了。”
 　　那种快乐谁愿意要啊，我们倒愿意要痛苦，因为我们还爱着。
 
　　从广州回来，潇湘知道自己完了，那个曾经快乐的女人再也找不到了，从来没有想到可以遇到这样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一直以为他只是生命中匆匆的过客，一直以为她只是他风景中那颗开花的树，却不想，走出去之后再也无法收回自己的脚步。
 　　冬夜里你吹来一阵春风，在我的心底里死水起了波动，虽然那温暖片刻无踪，却让我想起了失却的梦。你为我留下一首春天的诗，却叫我年年寂寞度春时。为何与你相逢在此时，而此时我已是别人的妻。
 　　无边的黑夜袭来阵阵冷风，南方的城市已被你染成了相思的颜色。当心走近时，潇湘退却着犹豫着，低头问那跳动的心，你还有爱的资格吗？有吗？
 
　　可是手被他轻轻牵起时，为什么泪会落下，他的手好暖好暖，温度从手指间一直传递直达心扉，那一刻，分明看见天边的星辰陨落，心中的花朵开放。为什么要让我在美丽的世界与你相遇，我宁愿我只是一个游荡在茫茫黑夜的幽灵，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我宁愿我只是一棵孤独的树，默默站立承受风雨的侵袭消磨容颜直到老死。我宁愿我只是一平凡的尘埃，飘浮在空气里，或者从你的眼角擦过，只留下滴滴泪痕，你便再也不会想起。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变成梦幻中的我自己，我已经好多年都不做梦了，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做梦了，甚至连梦中的色彩都已经陌生。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绽放我美丽的花朵，曾经以为自己的娇艳已经枯萎，曾经以为自己的心灵不会再飞，你却又一次给了我飞翔的翅膀，你说要带我一起飞。可为什么？为什么？每当想起你，我便泪水涟涟，难道真是我前生欠你那一滴水，却要用今生的眼泪来还你？
 　　那晚当清客把“流水”戴在她腕上的时候，潇湘的心回归了，那一刻空气里飘浮着淡黄的清香，弥漫着，芬芳着，当两颗飘浮的心再一次碰撞的时候，潇湘想起了那个美丽的青春时代的梦。
 　　漫天飞舞着的花瓣舞蹈着美丽的衣衫，青绿色的大地已经被花儿覆盖，连同覆盖的还有潇湘的肢体，瞬间，她被埋葬了，眼眉间，鼻翼间，发丝边，唇齿间都是花的味道，她的世界变成了美丽的花冢。缠绕，纠结，沉醉，迷茫，游弋，漂浮……这时，那个人出现了，他用他轻柔的手指拨弄着，他用他辽远的声音呼唤着，他用他温暖的唇轻轻含起每一片花瓣寻找着，寻找着，唤醒了沉睡的美人，当她睁眼看时，他已经在她身边躺了百年。
 　　当清客轻轻抱着她的时候，很奇怪，潇湘的心中竟然在做着这个她生命中曾经出现的梦，她知道，那一刻，清客和她一样，他们的灵魂已经紧紧交融，他们相信那没有欲望，没有占有，没有肉体结合的传世之爱会在此刻演绎，因为那一刻耳边真的响起了那首摄人心魄的小夜曲。
 　　夜，好美好美，经历了灵魂与肉体矛盾斗争的两个人变得很安静，其实，爱本身就是一个很美好的世界，潇湘知道他们都不忍破坏。就像风中静静绽放的花蕾一般，连手指都不忍去碰她一下，只怕玷污了她脆弱的灵魂。
 　　“好想一辈子只做你的女人，只为你生，只为你死。”
 　　“我们今生无缘做夫妻，来生等我好吗？我要你做我美丽的新娘。”
 　　“当我离开人世的时候，你能来送我吗？我会在天堂的门口等你，我为你站成清晨的风，我为你画成黄昏的斜阳，我为你披上挡风的外衣，我为你夜夜守着寂寞和荒凉。”
 　　“不，我要你等着我，一直等着我，我想在你年迈的时候陪你去看夕阳。”泪，淹没了两个人的世界，生命的乐章留下了华丽的转身。
 　　“好想跟着你一起走，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用我的一辈子去爱你。”
 　　“那么，你的那个女孩呢？她怎么办？”
 　　其实一直知道他的生命里有一个女孩，但是就是不愿意她走出来，此刻，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孩幽幽得站在窗外，无邪的眼睛看着他们，瞬间，潇湘有一种犯罪的感觉，那藏在心底多年以前的感觉突然冒出来，街头那个女人幽怨的眼神让她掩面哭泣。命运竟然这般的相似，场景居然这般的一致，她此刻只能逃离。
 　　“你真的好年轻好年轻，离开我，转身，你的身边依然是美丽的风景。”
 　　“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默默地陪着你，看着你幸福开心我将死而无憾。”
 　　“我注定了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任何结果，何苦何苦？”
 　　“我不要结果，我只要来生还可以遇到你，只是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
 　　“我只是你生命中一处风景，走过之后留下的只是记忆，前面有更鲜艳明媚的花朵，娇艳地开着。”
 　　“自从你出现之后，再也没有风景了，你便是我生命的全部。”
 　　清客明白潇湘的想法，他轻轻掠起她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捧着她的脸颊，对她说：“湘，不要自责，爱，没有错。只是我们遇到的时间错了，我们等好吗？即使没有今生，我们来生好吗？”潇湘知道，这一刻他们已经忘记了现实，忘记了彼此生命中曾经的另一半，忘记了该有的责任，他们此刻在爱的荆棘丛中蔓延，即使浑身扎满了刺，也没有任何怨言。泪，肆意横流，这个生日就这样带给了潇湘无以言状的幸福快乐和心碎痛苦。
 　　离别的时刻到来了，清客把潇湘送到机场，当分别就在眼前时，潇湘心里默念：但愿许下的那个生日愿望可以实现。其实对潇湘来说，何尝不渴望一生一世，可是她只能许下一个小小的可以实现的愿望，希望明年的生日我们还能再见面。
 　　要走了吗？为什么我的柔情留不住你离别的脚步；要走了吗？再轻轻抱抱我好吗？我想一辈子记住你的相拥；要走了吗？再一次在众人面前牵我的手，我要让所有的人都来祝福我们；要走了吗？让我再看看你，一直到我不能再看见你的身影为止；要走了吗？要走了吗？真的要走了吗？你给了我你的最美，你让我今后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又怎么度过？
 　　你走了，没有回头看我，我多想多想你能留下来再陪我十分钟，可是你还是走了，我再也看不见你的身影，我想唤回来你，我想你再吻吻我，那样我的泪便不会再流。
 　　你走了，只留下温存给我，我好想牵着你的衣襟，我好想靠着你的肩膀，我好想你再那样深深地看我一眼再走，可是我又到哪里去寻觅，为什么要我尝那离别的滋味，为什么上天把你给了我又生生的把你从我的生命里夺走，你来了，如一阵清风，吹拂了我孤寂的灵魂，你走了，如一阵春雨，带走了我满怀的思念和企盼。我不知道我的明天怎样度过，我不知道我的未来还有没有你的太阳。
 　　我走了，你看到我孤寂的身影了吗？我转身离开，看见你颤抖的背影却看不见你流泪的眼，微风轻轻传来你的思念，为何分开才一秒，我们便又开始了漫长的思念和等待。你的呜咽呼唤荡在耳边，叫我怎能忘记。
 　　你为我留下一篇春的诗，却叫我年年寂寞度春时，直到我离开你的日子，才开始日日呼唤你的名字。为何你来时春已逝，恨不相逢未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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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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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五月的成都，空气里传递着初夏的气息，城市的夜色披上了多彩的外衣，流光溢彩，像极了梦幻的人的眼，日子真的像流水一样静静地却又回旋着波澜。走在这样的城市，潇湘总会出现瞬间的幻觉，思念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让她无法逃离。
     别后的日子，除了想念还是想念，神思恍惚的潇湘已经发觉满脑子都是清客的样子，耳边总是传来他柔情的声音，甚至忽然间拿起手机想听他象叮嘱孩子般的叮咛。其实清客也是每天早晨、中午、临睡前总要给她发来问候，哪怕是简单的一句“吃饭了没”也让潇湘开心幸福的笑着，这些细微的变化其实玉关情也看在眼里，可是他只当是妻子孩子脾气的一种宣泄，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忙着给儿子办转学托关系以及生意上的事情，他对潇湘的变化也没有多加留意，只想再过几天好好给她过一个生日，来弥补最近一段时间对她的忽视，所以，依然是每日里忙碌着，连平常一些夫妻之间的小细节也忽略了。
     有了远方清客的惦记和牵挂，潇湘又恢复了往日的天真烂漫，记得有一次潇湘发给清客的信息好久没有回音，于是她来了个恶作剧：“你要是一分钟之内不回我信息，我马上变成天上的雨。”因为此刻天上正飘着雨丝。没想到清客的信息飞速而至：“不要逼我，我在开会。”而此时的潇湘则站在雨里肆意的笑着，为她的恶作剧感到可笑的同时又在责备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
     有时他们也会生气，总是做一些在别人眼里很幼稚的孩子气的事情，而且每一次总是清客惹得潇湘眼泪汪汪好像天要塌下了一样。有时潇湘也很自责自己，她不想清客为难，她不想那个叫然儿的女孩因为自己失去一生的幸福，这使得潇湘一会开心，一会郁闷，不知如何面对这让人难以抉择的情感。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下雨了不打伞，涨潮了不回家，只要和心爱的人一起，星星月亮做伴。当幸福肆意流淌时，潇湘知道自己的生命有了另一个轮回，就这样，手指间，飞扬的发丝间，明媚的笑颜中，甚至跳跃的脚步都在舞蹈，她每天都会在心里说着同样的话：谢谢你，我生命中最美的相遇。
     可是，回到家的潇湘却是沉闷的，她无法面对玉哥的眼睛，于是只好选择逃避，甚至无助的她会躲在一个墙角默然流泪，因为她毕竟不是一个会掩饰的女人，当思念像蔓草一样在心中疯长时，她无法再平静灵魂，终于有一天她无法再忍受这般的折磨，当着玉关情的面她嚎啕大哭。
    “怎么了？湘。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的玉关情真的被吓倒了，他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了。于是只好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慢慢的慢慢的她才变得安静了。
    “哥，对不起，我爱上另一个男人了。”当潇湘流着泪说出这句话时，玉关情还是惊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嫁给了自己七年的女人，忽然间他觉得好陌生好陌生，他以为他一直是了解她的，他一直以为他会给她所有女人想要的幸福，他甚至以为他会陪她一辈子，忽然，看着她的眼睛他才明白，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远离了。
    “他是那个一直爱着你的江南吗？”
    “不，不，不是……”
     无语，沉默良久，玉关情说：“湘儿，让我见见他好吗？如果他真的爱你，我亲手把你交给他。”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为什么你不打我骂我甚至可以羞辱我，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可是，哥，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过几天给你过生日好吗？你可以请他一起来。”
     忽然那首歌在耳边响起：“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选择，就回来这里看烟火。。。。”烟火在空中流溢，美得炫目，美得惊人，美得让人心碎，也美得如此短暂如此让人惊羡，烟火中清客的笑容荡在天边，和着绚丽的烟花把天空染成了相思的色彩。
     看着沉沉睡去的潇湘，玉关情心里如刀绞般难忍，曾经答应过要给这个女人一辈子的幸福，为什么此刻让她这般痛苦？曾经答应过要牵她的手去看斜阳，可为什么走到半路就把她给丢了？曾经为了她放弃了以前的一切，为什么拥有了却不知道珍惜，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痕，玉关情的心碎了，此刻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男人都无法理解的决定，放飞自己的爱人，给她一片自由飞翔的天空。所以，当后来潇湘说，生日的时候想去绵阳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答应了，他说：去吧，去做一个选择，如果你愿意回来，我还会在这里一直的等你。
     潇湘睡了，睡梦中，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洁净的婴孩，天是那样的明净，地是那样的翠绿，她就诞生在这纯美的天地间，一身洁白，长着一双美丽的翅膀，背后的风中有人痴痴的笑着呓语：我在等你，我在等你，花开了，你终于来了，你就是我美丽的新娘……
    “砌成此恨无重数……为谁流下潇湘去？”天边传来低低的哀怨，梦醒了，爱人却在天边，还能再见面吗？我的爱人。
 
    清客不在天边，清客在广州。他不敢象潇湘那样表白。因为然儿全副身心的爱着清客，因为然儿为清客默默付出了这么多年，因为然儿对清客绝对信任，因为然儿把清客引以为傲，因为然儿的心是纤弱的、善良的，因为然儿把清客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如果，清客告诉然儿他爱上了别人，无法想象然儿会怎么样！可是，爱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她有时看到清客坐着发呆，有时看到清客无端微笑，有时知道清客半夜没睡，有时看到清客把手机象个宝贝似的呵护着，然儿也会问一下，眼神会疑问一下，伴随着的是越来越深锁的眉头，伴随的是对清客更加体贴入微的关心和付出。
     清客无法抉择。清客不能伤害然儿，曾经，清客以为然儿就是一生的爱。清客不能拒绝潇湘，如今，这种满天星光的美丽。清客无法面对然儿紧蹙的眉头，清客无法面对潇湘哀怨的声音。清客用酒精麻醉自己，每晚在心疼中睡去。
    “能陪我过生日吗”？潇湘问。
     沉默许久，清客说：“好，我想每年的生日，都为你演奏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不知道，能否为你演奏43年”。
     潇湘有些哽咽，“我不想去广州了”。
    “我也不想去成都”。
    “那我们去绵阳吧，离成都不远，一个美丽、幽静的城市，我们在那里静静的渡过几天”。
     挂上电话，清客长长的叹了口气，倒上酒，直接把自己喝得睡在地板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然儿对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去莲花山上拜拜观音吧，三年没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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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冰心 · 发表于 2009-1-23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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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结局篇
 
 
 
 
离君已久，厌蝉鸣树，懒赋诗酒。
 恹恹夏日长短，缠绵旧病，年来常有。
 恨别当时双泪，染青绿杨柳。
 不忍睹、惆怅长亭，放任轻风自盈袖。
 
 
疏星冷月还依旧，立中宵，紫鼎微香透。
 依稀笑语犹在，辜负了、画屏更漏。
 墨淡灯昏，且问、人儿会否新瘦？
 夜寂寂，一阙霖铃，再寄相思后。
                               
 
 ----调寄《雨霖铃》
 
 
　　飞机穿过云层，呼啸着飞向绵阳市，下面的山脉江河已隐约可见。清客想起写这首《雨霖铃》给潇湘的时候，笑问：“日夜思念，你会不会瘦了呢”？潇湘说：“不会啊，我胖了。呵呵，有你陪着我，我开心呢”。“是吗？那我赶紧改词句去，便改为：且问、人儿会否新胖”。想到这，清客脸上荡上了一抹微笑，此刻，潇湘一定在机场静静的等着他的到来吧。她一定还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衣裳。又是一年过去，衣服也许旧了点吧？可是这心情却依然如初见时那么美丽。
 　　下午4点，飞机降落在绵阳机场，清客轻快的走到机场大厅，却没有在出口处发现潇湘的身影。然后，又发现很多人聚集在电视机前，脸色凝重，空气似乎有些异样。电视上播音员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各位旅客，在刚刚两点二十八分，汶川、北川县城和绵阳市发生了强烈地震．．．．．．
 　　绵阳？！猛然，清客的心象是给锤子重重的撞了一下，蹦蹦直跳，他摸出手机，用发抖的手拨出熟悉的号码。手机里传来：“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再拨打，依然如此。清客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她一定是在酒店，来不及赶来机场”。可是，怎么联系到潇湘呢？清客紧张、茫然的出了机场，坐上的士。司机问：“你去哪呢？市区刚刚发生地震，很多房子倒塌了，许多地方走不通”。清客说：“就去市区吧”。
 　　车子到了市区，四处残垣断壁，大街上到处都是惊恐、疲惫的人们，他们在茫然无助地等待。有沉静的、有悲伤的、有痛哭的、有发呆的，通讯全部中断，救护车队来回呼啸，一个人间地狱的景象。
 　　清客又拿出手机，手机已经没了信号。该如何找到潇湘？难道潇湘没有来绵阳？不会的，她一定会来的。一想到她一定会来的，心里突然起了个不好的念头，又马上强压下去。“找，一定要找到潇湘”。最后清客做了一个决定，在市区步行去找，一个酒店一个酒店的找。
 
　　到绵阳市已经是第三天了，清客每天在街上寻找，晚上和大家一样，随便在街上混一宵。连续三天的疲劳和忧虑，清客明显的憔悴了，平时很注意整洁的他，现在却象个脏兮兮的流浪者。他几乎已经走遍了绵阳的每一家酒店，有的酒店已经倒塌，幸存的却回答没有这个人的登记。每次都是满怀盼望的过去，然后满怀失望的走开。失望在心里逐渐积压，他变得越来越茫然，他变得没有言语了，只剩下唯一的一个愿望，只希望能看到潇湘一眼，知道她平安无事。
 　　三天里，解放军和武警战士来了，掘废墟、搬柱子，救死扶伤，他们是灾区最忙碌的人。
 　　这是一片倒塌的楼房，这个楼房是江边上的酒店，地上散落的灯箱片似乎在告诉人们这个楼房往日的热闹。一片废墟上围着一群人，几个战士在奋力抬水泥柱子，其中有一个战士趴在地上，似乎在对谁劝说些什么。清客挤进人群一看，突然脑袋轰的一响，所有的热血全部涌了上头，差点站立不稳。地上，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压着一个人，那人的头和手在外面，手是惨白的，手腕上，赫然带着一条手链。
 　　“流水”！清客突然发疯似的叫了一声冲了过去。长长的头发，弯弯的眉毛，微闭着眼睛，清秀的瓜子脸，可是这脸也已经变得苍白了。听到叫唤，潇湘身体蓦然一颤，挣开眼来，一双文静、清彻、略带些忧郁的眼睛，就是你，正是你，我梦中的潇湘。清客跪了下来，紧紧的握住了那只苍白的手。潇湘惨白的脸色因为激动突然出现了红晕，她定定的看着清客，无限爱怜的看着清客，慢慢的、慢慢的，两行泪水从眼眶涌出来，缓缓的滑过脸颊：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看我的，我一直都在等你”。
 　　旁边的战士说：她已经压在这里三天了，我们是今天才发现她的，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腿给压住。水泥柱太大，一时没办法搬开，只有锯掉腿才能救出来。可是她不肯，坚决不给锯腿。时间拖久了，失血太多，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听到你的声音才清醒过来。
 　　清客明白了，他强自调整了一下心绪，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轻松的对潇湘说：“有解放军战士在救我们呢，不怕，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来了，你一定要挺住啊”。
 　　潇湘沾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虚弱的说：“你来看我，我的心愿已了，你知道我去年生日许的愿吗”？潇湘抬眼望向遥远的南方，喃喃自语：我想今年的生日你能跟我过，我没告诉你，你看，我许的愿多灵啊”！
 　　清客的鼻子酸了，他长嘘出一口气，对着潇湘补闪了两下眼睛，在潇湘的耳边说：“我们听他们的好不好，把腿锯掉，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我只要你在就好了”。潇湘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傻孩子，没用了。我不要锯掉腿，我要给你看见我完整的美丽，我只要你抱着我。清客，你能再拉次小提琴给我听么”？
 　　清客的鼻子又酸了，他用牙齿咬紧嘴唇，一阵疼痛转移了注意力。“好的，我给你拉小提琴，我给你拉43年”。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郑重的从包里拿出小提琴，对着潇湘，按弦、引弓，勃拉姆斯的《二号小夜曲》如泣如诉、如江水缓缓流过，如他们在深情倾诉，如他们在无奈的悲伤。旁观的人，已经有人忍不住抽泣起来。
 　　潇湘静静的听着，痴痴的看着清客，仿佛又回到那个衣袂飘飘的西湖，回到鲜花灿烂的原野，回到香气流动的夜晚，回到唐风宋韵的缠绵，她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清客一曲拉完，跪了下来，无限爱怜的看着潇湘，用手轻轻摸着潇湘的头发，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潇湘轻轻的哼着：“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选择，就回来这里看烟火。。。。。。”。猛然哽咽着说：“清客，我只是痛心，我痛心我不能陪你走这43年了，这曲子，终于是奏不下去了。。。。。。清客，我好冷啊，你抱着我。清客你看，天上好多烟花，好美的烟花啊，你带我到天上去看烟花好吗。。。。。。”。声音越来越低，慢慢闭上了美丽的眼睛。
 　　清客突然感到潇湘握着清客的手一松，一张纸条掉了起来。清客一把抓住，只见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
 
 
生命如此短暂，所以，我要把完美的爱情献给你。
 爱情如此短暂，所以，我要把完美的身体留给你。
 
 
　　再也无法控制，清客的眼泪象决堤之水汹涌而出．．．．．．他疯狂的喊了一声：“潇湘．．．．．．”！一阵天旋地转，啪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广州，然儿知道清客去了四川，已经担心得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她哭完一次又一次，红肿着眼睛，不断的拨打清客的电话，电话里始终还是那句：你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
 郁郁佳城，中有碧血。
 
 
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
 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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