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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思想自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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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17: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对于一个思想者来说,他最渴望的就是用不同的方式去表达思想,表达是一种创造活动,既然是创造,就该忍受无限度的孤独,一个总在创造另一个世界的人,他同时也找到了存在的根基。我就一直活在这根基中。其实,在很早我就想写一部思想的自传,从我思想转变的各个节点去谈论我自己,其中当然会夹杂着回忆和幻想,也夹杂着忏悔,更是对生命的自我认知。我的回忆不会全面,我的幻觉也是碎片化的,我不可能用历史家的眼光去记录我自己,毕竟,在我这短暂的人生历程中,我没有经历过大的社会事件,要说事件也全都是属于我的个人事件,贫穷一直伴随着我,贫穷让我学会了思考,让我总在思考贫穷的意义。物质之外一定还有让人幸福存在的方式,在这个过度追求物质的时代,这也是我唯一能与之对抗的手段。我和物质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对抗关系,在我这里,没有尘世,没有物质,没有日常生活,有的仅仅是心理事件。
  我出生于贫穷的小山村,我继承祖辈和父母的唯一财富就是贫穷,猪牛、稻田、麦子、童年时的茅草屋,等等,都给了我丰富的记忆。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写文字的人。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大多在贫穷的山村度过,小时候,我从未想过自己和文字还有不解之缘。我对思想总有某种冲动,那种冲动很盲目,甚至在童年时代就显现出来。我放牛时,看看碧绿的草地,看看湛蓝的天空,一种冲动就告诉我:我一定要挣脱那片草地和天空。其实,我的使命从那时就开始了——挣脱。尽管我知道从农村走进城市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更别说我现在是用文字的方式进入到城市,可文字依然是被边缘化了的“农村”,我的思想又是那么稀奇古怪,难于让人接受。我写这些不是要引起别人们的同情,而是要梳清我思想的来源。我从来不把自己定位于哲学家或者诗人,因为哲学家或诗人距我很远,也很神圣,在我的这本书中,你们看到的是一个人的思想经历,看他如何一步一步地放弃尘世而走进内心世界,走向诗性世界。
  这是一本有关认知自我的书,是对一个灵魂的深度解剖,也是一部心灵自传,是带有浓厚个人色彩生命形式。我知道现在写传记还早了一点,但我实在不知死亡会什么时候到来,我不想一旦要面临死亡之时,我又措手不及。这几天我总对着手掌上的纹路看,我的生命线是断裂的,大概在我四十岁左右,也就是说,我的生命长度可能就在三十九到四十岁,如果依此来计算,这时的我已接近暮年。我并不为此感到可悲,毕竟,我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这么早来写自己的思想传记,无非是想早一点摆脱对死亡的困惑,死亡会带走我生命的形式,但他带不走我留下的这些文字。我从七八岁时就开始思考死亡,一直思考到现在,所以,我从来就没惧怕过死亡,在我这里,死是生的另一种生的形式。
  如果我自己就是一个小宇宙,当我进入这个小宇宙时,我会寻找这个宇宙中存在的万物,也许很多人觉得那都是虚拟的幻觉,不现实,是我虚拟的另一个世界,与现存世界没有任何关联。这样的观点是错误的,心理事件与整个大宇宙是不可分割的,我的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很隐秘,如果没有这条通道,我想我活不到现在。我也一直把自己看成是盗窃者,我盗取了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和密码,所以,我总感觉自己会受到惩罚,我平时的焦虑更多是来自这里,而非来自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贫穷的困惑。
  我的文字写得很自由,也很自我,因为我崇尚的就是自我和独立,我不想受制于任何人和任何事。我的文字也不系统,我不是一个系统性的思想者,我也非学者出身,更没受过良好教育,我所思考的一切主题都是从我自身出发的,哲学不是知识,不是阐释,哲学应该是对生命的体验和深思。我一直喜欢采用日记的形式来记录自己的思想,这也是我最崇敬的作家卡夫卡擅长的形式,还有纪德,日记总能让我保持高度的紧迫感。在这本书中,你们将看到的是一个动态的燃烧的灵魂,尽管我的回忆会很模糊,尽管我的思想会很不系统,但我的文字是真诚的,他不会说话,我将用真诚来弥补自己知识的不足。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人,理性与非理性、诗与哲学会在我身体里交替出现,我的生命绝不是某一种简单的形式,我的生命复杂而多变。尽管我一直在研究诗性世界,也自认为是诗性哲学的开创者和倡导者,这并不是说,我就拒绝去探索其他世界。在我的现实生活中,我的理性要远远大于非理性,而当我沉迷于诗和文字中时,我的非理性又起着主导作用。我之所以没有像其他诗人一样发疯,是因为当非理性占据主导地位时,我的理性又会压制非理性,当理性机械的生活占据主导地位而让我在日常生活中迷失时,我的非理性又把我引向更深层次的诗性世界中去了。不过,在这些矛盾之外,还有一处更大的矛盾,就是对文化的吸收,尽管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但在我所读的书中,西方文化占据着主要地位。我的文字写作方式及思维方式,更像是一个西方思想家,而非中国学者式的。
  回忆即将开始,灵魂将被打开。对于一个一直处于自学状态的思想者来说,我能做到的就是真诚,在这里,我必须强调真诚。无论别人来怎么看我,说我矫情也好,说我无知也罢,我唯一能向大家说明白的就只有“真诚”二字。最后,我依然用真诚的声音对一直在默默关注我关心我的朋友们说: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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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死亡

    我曾经跟人说:一个没有对死亡有深刻思考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从一开始就接触到死亡事件,并时刻在思考着那些事件。我很赞同一个观点:哲学从来就是对人类所面临的一些基本问题的深层次的一般思考。哲学并不是一种专业,可以说,人们从一出生就在接触哲学问题,因为人必须思考。我的童年是在死亡事件中度过的,这些死亡事件触发了我对生命的思考。我出生在农村,我童年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数人口,小时候,同村的小伙伴们总喜欢比家里的人口,我骄傲地对别人说:“我家有八口人。”我爷爷婆婆,爸爸妈妈,三个姐姐和我。但没过几年,这八口人相继去世三口,先是我二姐掉进水里被淹死,后又是我婆婆和爷爷的过逝,一家八口人很快就变成了三口。对我震动最大的就是二姐的死,当时我就听说,死亡就意味着这一生不能再见面。我始终都不相信,我始终都觉得二姐没有死,即使是到现在,我都没相信过。但二姐的确死了,她死的场景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人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又将被送到哪里?这些问题永远都是奥秘。我回忆不起那早已逝去的童年时光,对于我自身来说,一直有一件事困绕着我,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能成为作家,甚至诗人,或是小说家、评论家、思想家。我出身于贫穷的农村,我的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听父母们讲,我的祖宗几代都是农民,我变成现在这样的人真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说有先天的遗传,我又遗传了父母的什么呢?我父亲老实巴交,只知道埋头种田,塌实苦干,他很早就失去父母,跟随姨妈长大,不知什么缘故,他后来跑了出来,并一路乞讨,来到我家,我母亲家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后来就把父亲留下来跟给我母亲成了亲,这样也就有了我的三个姐姐和我。父亲乞讨的历程似乎在追寻什么?他不可能是在追寻我母亲,因为命运对于他来说就是流浪。我父亲跟母亲的结合纯属巧合,也是生命的偶然性。我母亲的身世我相对要清楚一些,母亲的父亲去世得早,我婆婆就改了嫁。母亲生我大姐的时候才十六七岁,生我的时候也才二十六七岁。如果从我身上能找到思想者和诗人的影子,我宁愿从我母亲身上寻找,尽管母亲没读过书,她却有很好的语言天赋和想象力,记得小时侯,她总能说出一连串的成语,我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她说她本来就有。这就是我的母亲,她的想象力也很好,她可以为一件事想很长时间,甚至一夜不眠,我身上一直有这些特征。如果硬要我找遗传基因,我想一定是母亲把她的天才般的想象力和语言天赋遗传给了我。我在很多文章中谈论过我二姐,我二姐更像我的母亲,她似乎天生下来就有一种潜在的天赋,可惜的是,她死得太早。
  我在农村待了二十一年,从我出生,到我走出农村,整整二十一年,二十一年后,我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我先不去谈论我是怎么变化的,先说说我所经历的三次死亡事件,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死亡是二姐的死,二姐大概长我七岁。在二姐姐离开世界之前,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美好,因为没接触过死亡,所以就没有相信过死亡,在我眼里,人是不死的肉体。童年的我每天看到的东西几乎是固定的,平面化的,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等等,好象都是为我而生。死亡在我眼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这让我想起纪德的小说《田园交响曲》,这部小说讲述的是一个盲人和牧师之间的故事,牧师一直在告诉盲人女孩,告诉她世界是多么美好,她相信了,因为她看不到世界,所以,只能用声音去跟世界的色彩对位,在她想象的世界中,世界是多么美好啊!但是后来,当她突然发现世界并不那么美好时,当她感受到世界还有欺骗和邪恶的时候,她死了。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是那个盲人女孩,因为我的人生之初从来就没想过死亡,更有一种美好的断言:人是永远也不会死的。但是,死亡随后就一次次地来到了,我最开始感受死亡是在我六岁时,我亲眼看到婆婆上吊,幸亏抢救得及时,婆婆的那次上吊事故也是因我而起,我无缘无故地用石头砸她,因为她是个小脚,追不上我,气得就把门一关,开始上吊。婆婆没有死,却让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我第二次真正接触死亡就是我二姐的死,那时我正在读小学三年级,当我听人说我二姐掉到水里淹死的消息后,我还是蹦蹦跳跳地回家的,回家后才看到母亲趴在二姐肿胀的尸体上大哭。我也跟着母亲后面哭了起来,但我并不清楚,那就是死亡,死亡就意味着永远分离。二姐的死亡彻底打消了我那些幼稚的美好的念头:人是可以死亡的,并且死亡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她了。二姐死后的很长时间,我都一直问母亲,问二姐去了哪里。母亲只是说,二姐姐走了,但没说清楚走到哪里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二姐的怀念是越来越强烈,我父母亲对二姐的怀念似乎又在减弱,我不知是什么缘故,或许我生命中就该跟死亡有不解之缘。随后的两三年时间里,我婆婆和爷爷也相继去世,对婆婆的死我没有了一点印象,但对爷爷的死我还记得很清,爷爷是在白天离开世界的,他躺在草堆里晒太阳的时候停止了呼吸,爷爷活了八十多岁,活到这个年龄的人,死或不死其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这三起死亡事件几乎就构成了我童年的整个记忆,也正是因为这三次死亡事件让对“不死的生命”充满了怀疑,从那时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未来是必死的,包括我最亲爱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两个最疼爱我的姐姐,也就是说我身边的人都将一一离开尘世。我的恐惧就来源于此,有一段时间,我一直都生活在这种对死亡的恐惧中,我害怕离开世界,害怕离开阳光,甚至在不停地为自己祈祷:不要长大。后来我还是长大了,还是要面临并不遥远的死亡。对死亡的探索影响了我,无意中,我总想跟身边的人探讨死亡问题,他们的回答是:想那些干吗?我也不知道想那些干吗?那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一直伴随着我。后来我读加缪的小说《局外人》时,才发现他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有关死亡的:人活多长、活多大岁数才算值?我们都在讲活着,其实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什么?“值不值”的问题实际上是个“为什么”的问题。加缪在他著名的哲学著作《西西弗斯的神话》中对人的存在问题有过很深刻的探讨,西西弗斯犯了错,上帝为了惩罚他,就让他推石头上山,因为石头很尖,石头总不能停在山顶,石头一到山顶就会落到山的另一边,于是,他就不停地在山的两边推石头。石头一次一次地上得山顶,一次又一次地从山顶上落到另一边,他又不得一次又一次地把石头从另一边推上来,周而复始,他似乎永远都在做无用功。这就是人类自身的困惑,我们每天不停地劳作,其实,我们的劳作更像是西西弗斯的推石头上山,总在以重复的节奏做重复的事情。当我们看到这些,我们会觉得生活的可悲,但加缪却不这么认为,他上山时至少还有事情在做,至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当他下山的时候才是最可悲的,因为他下山时都是闲着的,无事可做时人就会想:我下山究竟要去做什么呢?他得出的结论无非是要继续推石头上山。加缪由此联系到人类,人类为了生活而不停地重复着相同的生活内容,重复着推不同的石头上山,一万次,十万次,直到生命的燃油耗尽,灯火熄灭。加缪说他真是为西西弗斯下山时感到悲哀,为人类稍做思考时感到悲哀。人们不思考照样可以度过一生,但是,我们能阻止人去思考吗?不能,我们只能为自己找个理由说,思考可以拯救我们自身。作为思考者,思考真的就拯救了我们吗?我说不清楚,当我童年一起起的死亡事件发生时,我只能对自己说,我不得不思考。
  有关人生的长短问题,也是对人活着的价值的思考,什么样的一生才叫一生?我二姐仅仅活了十五岁,我婆婆大约活了七十多岁,我爷爷活了大概八十三岁,他们生命的长短各不相同,但归咎起来都是一生。在我的记忆中,我认为我二姐十五岁的一生远比我爷爷和婆婆的要长,因为二姐给我的记忆更为丰富,也更加深刻。那么,他们活着的价值又该由谁来确定?我现在还活着,我活着的价值又该又谁来确定?由此,我想起自己写过的一段诗:“这里的一切都比我活得长久,/荒芜的石头比玫瑰活得长久,/黑暗的流水比飞鸟活得长久,/死去的时光比未来活得长久,/因为未来,正走在死去的路上。”我看到身边的一切都比自己活得长久,死去的时光也比未来活得长久,因为未来正在死去,正在变成虚无,变成永恒。其实,人活着的时光相对于“无”来说是可以忽略不记的,“有”的生命的短暂,而“无”的生命却长得毫无边际,这才是人活着的真正悲剧,在永恒的“无”中,我们几乎找不到“有”的存在。所以说,不管是二姐生活过的十五年,还是爷爷婆婆活过的七八十年,这些长度都不重要,因为他们活过的时间相对于“无”来说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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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8:02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变

    一个人的思想转变有多种因素,但总有某一种或两种决定性因素。我的童年和我的少年,以及我现在,一定存在着潜在的转变因素,因为这几个阶段,我的思想差距实在是太大,大到我始终认为自己不是由同一个人发展而来。童年的我是天真的幻想的,少年时代的我更木纳呆板,青年时代的我是现实与理想的结合,如果现在我人在中年,我要说自己更为冷静,冷静到冷酷。我不想把自己融入到生活世界,因为我一直在忽略生活世界。同时,我又生活在一个非常特别的世界,用我自己的话说是活在“诗性世界”。人进入到崇高审美的诗性世界是需要有个阶段的,我的转变基本上可以遵循两个事实。
  第一个事实是我首次接触尼采时,我敢说,如果没有尼采,则不可能有现在的我。尼采是改变我生命进程的第一人,我也常把他看成是精神导师。我接触尼采的时间大约在我二十一岁,也是我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我对学校教育不感兴趣,在我整个上学历程中,除了在小学,我的成绩特别突出外,初中、高中都很一般,我一直都不愿回忆那段读书的日子,因为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几乎是空白的。我初次接触哲学大约是在高中毕业后,我不知从哪里弄了本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我想去啃这本厚厚的哲学名著,尽管我很努力,可根本就找不到进入的钥匙,我当时就想,难道哲学真的就这么难啃吗?《存在与时间》一直伴随我很长时间,最后是不了了之。我发现尼采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上大学是属于自费性质,我找到尼采也是因为我天生具有背叛心理,因为我在高中课本里读过鲁迅的很多文章,鲁迅把尼采说成是疯子,我从那时就开始对这个疯子充满好奇。所以就特别留意有关他的著作。在大一,我找到北大教授陈鼓应先生撰写的《悲剧哲学家尼采》,那是一本阐释尼采思想的书,也正是这本书,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很容易地感受到尼采的思想,什么权利意志、上帝死了、超人哲学、生死轮回、人生三重变,等等,我读那本书时,整个血管都在膨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如果那本书在我接触时的几年前出现,现在的我又该是什么样子?不,我不能这么假设,毕竟,它在我生活中出现过,并改变了我。我还是应该感谢这本书,感谢陈鼓应教授,感谢尼采。
  对于尼采杂乱的思想中,改变我的不是权利意志哲学,也不是超人哲学,而是“人的精神三重变”,我在很多文章中写到过这一点,在我的《影子的思想》中,我是这么去谈论尼采的“精神三重变”的:“我初识尼采的那年正好二十一岁,他告诉我说如何从骆驼变成狮子,又如何从狮子变成婴儿(见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精神三重变’),骆驼是忍耐负重的精神,狮子是一种战斗精神,而婴儿就是人的初始状态。我当时的理解就是,尼采是在给人设定先决条件,当一个人在成为人之前必须具备两重精神,即战斗精神和忍耐负重的精神。由这个思想来进行推理,我才发现自己既不具有骆驼的忍耐负重精神,也不具有狮子的勇猛战斗精神,于是乎,我就断定自己不是尼采定义的‘婴儿(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非人’而已,甚至还只是一只动物。我震惊了,也愤怒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我血管中流动,我必须彻底改变自己,我必须具备狮子和骆驼精神,就这样,我选择了思考之路,并一直走到现在。尼采是改变我生命道路的人,我想,如果我没有遇到尼采,现在的我恐怕依然在黑夜里摸索,尼采就像我心中的太阳石,高高地挂在那里,指引我前进。”就是他的这一思想,彻底改变了我,我也从一条路开始走向另一条路。
  人的本质是选择的结果,有什么样的选择就有什么样的命运,如果那时,我没有因尼采的这些思想而改变,我相信现在会走在另一条路上。我一直认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所有通向自我本质的道路都该是正确的道路。人的异化无非是背叛了自己的本质,这正是现代人的可悲之处。我无权批判现代人的选择,更无权批判这个时代,作为思想者,我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也被异化。异化实际上是被生命边缘化,就像诗歌被时代边缘化一样。一个人出生以后,必然会面临选择,而在众多可选择的道路中,只有一条道路真正属于自己,属于生命本身,谁找到了这条道路,谁就会幸福一生,谁要是背叛了这条通向本质的道路,谁就会挣扎一生。我庆幸的是,我找到了这条路,如果尼采是我的引路人或开门人,那我失败的爱情就是通向本质道路的催化剂。
  我接下来要讲的是我的第二次转变,从二十一岁读尼采到我三十五岁的爱情大溃败,这中间相隔了十四年,在这十四年中,我走在一条所谓正常的现实之路上,这条路上,我是个几起几落的人,在这条路上,也注定有个我用生命去爱的女人与我结伴而行。我无意去讲述我的爱情经历,我只想讲述这个事件对我生命的影响。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双方彼此“融化” 的程度时,灾难就一定会在不远处等着爱和被爱的双方,我不敢说她爱我也爱到“融化我”的程度,但我敢说,我爱她已爱到“融化她”的程度。爱情从某种角度说是具有宗教意味的,爱情的崩溃就意味着信仰的崩溃,当一个人的信仰崩溃时,他想得最多的无非是死,是的,那时,他会觉得生活的无意义,只有死亡才能担当起新的生命。所以,我说现在是处于死亡阶段,是放弃世俗的阶段,也正是对“生命和死亡”在做新的阐释。
  冷酷是我现在的最大特征,有人问我现实生活中有没有朋友,我说没有,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现实生活,又怎么会有朋友呢?我的冷酷不是傲慢,当我厌恶一个人时,我采用的最直接办法就是忘记他,或者叫漠视,我从来不把自己的厌恶表现出来,如果我表现出了恨,我实际上是接纳了这个人,恨的同时,他在我心中就占据了位置。这一切都是我“放弃现实”这一思想决定的。我没有高傲的资本,有的只是自我保护,在属于自己的本质道路上默默行走,我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活过的道路别人没活过,也没必要让别人跟自己走在同一条路上。在我那次疯狂的爱情前,我是没有这些思想的,毕竟,那时的我还把现实作为生命根基,我活过的一切都要用现实标准去衡量。当爱情毁灭以后,我不再用现实作为衡量生命的标准,在我这里没有成功和失败,我对成功和失败的解释是:拥有幸福的人才是成功的,没有幸福的人,无论你拥有多少财富和道具,他的人生终归都是失败的。
  我的未来有没有第三次转变我不太清楚,总之,我绝不可能重新回到现实生活,在我身上,发现最多的是唯美和神圣,我绝不是现实与浪漫的结合者,应该是唯美与宗教的结合者,文字是我信仰的上帝,我用文字创造的神圣世界是我生活的城堡,音乐则是唯美的,是推动我生命的河流。文字和音乐组成了一道道厚厚的墙,把我包裹在里面,让我获得生命乐趣。我爱现在的生活,爱我用纯真的生命建立起来的唯美和神圣的世界,我的存在就这么被决定了。我一直在构想去写一部大作品,一部一万五千行的长诗,当所有必要元素都准备好以后,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激情,如此冷静和冷酷的我真不知该从哪里找到一股一泻千里的激情,如果我的人生还有第三次转变,我相信这场转变一定跟我的这部作品有关,因为我一直把这部还未诞生(已写过四五稿,但都不满意)作为我生命的唯一象征,所以,在未来,能让我对生命发生改变的就只有跟这部作品相关的重要事件或重要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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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孤独

我与世界的关系是对立的,这就造成了我的孤独,我不愿意接受现实世界也是对自身的最大保护。孤独也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词语,记得我在《生命密码》一首诗中,我生命密码的第一个词语就是“孤独”,孤独从我懂事时开始就伴随着我,就像死亡伴随着我一样。从小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从属于任何人和任何事,我只属于自己,并永远走在一条寻找自我本质的路途中。克尔凯郭尔曾经写过这么一段话:“我像一棵孤独的枞树,兀然向上,孤身只影,只有鸟雀在枝杈上筑巢。”他把周围的一切都视为对自己的威胁,惟一能使他感到亲切的只有他自己的内心活动。他的这种对孤独的感受很合我的内心,我也在一段文字中写过:“我在孤独的天空中不断成长,我长得越高就越觉得孤独和天空的渺茫。”我们都是孤独者,因为我们都是放弃现实世界的思想者。
  孤独并不可耻,孤独也不是寂寞,寂寞是忍耐也是煎熬,但孤独不是,孤独是享受。是在安静的夜空享受内心河流的奔流,是在空旷的荒野享受轻柔温暖的风。我实在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体验孤独的,小时候,我并不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里,我渴望的是交流,但我找不到交流对象。或许我天生就该属于思想者,肩负了某种使命,这也让我时刻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我不可能与别人相同,这并没有表现在穿着上,我的与众不同始终贯穿与内心。我不可能把孤独时刻挂在嘴边,向身边的人诉说自己的孤独,即使是我后来变得冷漠,甚至无情,我也没向任何人诉说过。我不喜欢向人诉说不幸,相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我时常感到的是自己的幸运,尽管我贫穷,尽管我放弃了现实,但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生命本质,寻找的代价虽然很大,但我从没抱怨过,相反,我时常会为自己庆幸。
  人们常常会把追求孤独个性的人看成异己,我却不这么看,我认为勇于享受孤独的人一定是对人生有独特感受和思考的人,在他们身上闪烁着人性的光芒,只是我们不愿意去接近他们罢了。真正的哲学家或艺术家都是孤独的,他们不愿意交流是因为他们总有自己的独立生活空间。在我看来,人生的真谛在于对孤独的体验,而不是拒绝孤独。在尼采身上,我发现一个异常矛盾的现象,一方面,他喜欢孤独,对日常的人际交往往往持冷淡甚至厌恶的态度,另一方面他又渴望交流。这本身就是人性的真实写照,但我想,尼采渴望孤独要更多一些,因为他已懂得了生命的意义就是孤独,所谓交流也只是摆脱黑夜中的寂寞和虚空。他的这种心境我也有过,在孤独与交流中,我更渴望的是孤独,交流只是对无聊生命的一种消解。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思想建立属于自己的房屋,到了夜晚,当他孤独的时候,这所房屋才真正属于他的家。但是,我们现代人,时刻都在毁坏自己的这所房屋,以至于他们四处飘荡。我的人生道路很奇怪,从我出生开始到现在,我都走在一条不停挣脱的道路上,我越是挣脱就越觉得孤独。小时侯,总觉得孤独很可怕,总听老师教育我们说:“要多交流。”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交流呢?我始终认为人与人的真正交流是不可能,在“交流法则”和“交换法则”中,人们更多的是在使用交换法则,而非交流法则,既然真正的交流不可能,那我们还不如回到内心世界去建立自己房屋。
  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这个人沟通能力极强,他们所说的沟通能力无非是我能形象地把某个抽象之物用具像之物描述出来,这是我作为诗人常用的手段,但这并不等于我沟通能力强,在更多时候,我是不愿意说话的,或者说是不愿意说真话,因为我觉得我说出了真话是不大可能有人能理解,所以我选择的方式就是不说真话,要说就说一些无聊透顶的东西。这也是我一贯采取的策略。我是从骨子里仇恨世俗之人的,并从骨子里拒绝他们。为了生活,我又不得不冲他们微笑,用另一幅面孔活在世界上。我的这种性格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是在我的思想逐渐转变之后形成的。我时常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死人,现实世界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死去的世界,现实世界也只是我理想世界的补充,更多时候,我是沉迷于孤独的内心世界的,那才是我的本质世界。
  和我相逢并有交往的人一直觉得我很奇怪,甚至不可理喻,相逢之时,我表面上和他们嘻嘻哈哈,一旦分开,我会把他们忘得一干二净,即使跟我一起生活过几年的同事也是如此,同事期间,我们会经常喝酒,经常讲一些无聊的笑话,分开以后,我就再也不会跟他们联系的。因为在我的世界中,他们并没来过,和他们交往的我也是不存在,是一个假我。这就是我的冷漠,我不想刻意夸张我的冷漠,更不想宣扬自己,如果分析了我思想基础,我的这一性格又很好理解,我不排斥任何人,但我也不会跟任何人合作。卢梭有一句名言:“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这是人的两难境地,人渴望自由,又被枷锁所困。我正是要摆脱枷锁的困境,才不得不选择独立的生活方式。
  音乐是解决我孤独的最好方式,音乐早就渗入我的生命,每当孤独的夜晚来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电脑前,听一听自己喜欢的曲子,把自己放在各种各样的声音中,这样做才是我的快乐。以前,我并不太了解音乐的魅力,当我读到叔本华把音乐说成是王子文字是乞丐的观点时,我才真正理解了音乐的妙处。我有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对大思想家和大艺术家说过的话深信不疑,这也让我少走了许多弯路,因为我知道,他们既然说出那么深的思想,必然是有自己的独特体验,我如果我怀疑他们,就意味着我又得站在他们的起点重新摸索,这些都是阻止我找到本质生命的绊脚石。
  另外,我还得说明一点的是,我本来是一个激情如火的诗人,在我年轻的时候,我都表现的异常激烈,这是诗人本性,这种激情让变得疯疯癫癫。从诗人变成思想者实际上是从激情者变成一个冷漠者,诗人更为激情,思想者更为理性。纪德在他的《日记》中写过,他难以忍受煽情的事物,他人火热的煽情只会使他感到冰凉。我不知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这么说的,其实,当他站在高楼上大喊“要跟世界大干一场”时,他所表现的更多是煽情,他也一定有一个从激情向理性过度阶段。这又让我想起了克尔凯郭尔的人生三阶段论:感性阶段、理性阶段和宗教阶段,这也是从诗向哲学再向宗教的走向。诗歌表现出的更多是激情,哲学表现出的更多是理性和伦理,而宗教表现出的更多是审美和信仰。人一旦走进孤独,也就离宗教不远了。
  在我看来,孤独一定是对生活的叛逆,我根本没有想过去到生活世界找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金钱和财富,它除了供我吃饭之用外,再无其他作用。我的叛逆完全是自愿的,我的孤独也是自找的,我本来不属于孤独者,但因为我拥有理解孤独的一整套思想,我又不得不把自己变成孤独者。对于未来,我从未奢望过,我始终把“追求失败”作为人生信条,把“拒绝现实”作为为人处世的原则。也就是说,我这一生都将面临孤独的挑战,我会把自己绝对地孤立起来,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的生命,对待并不存在的死人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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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日常生活世界

有人说我脱离日常生活世界是在走向生命的深渊,我却不这么看,日常生活世界是我逐渐放弃的世界,我之所以放弃它,是因为我实在是在这个世界中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不会像其他哲学家那样,断然否定它的存在。柏拉图的“理式世界”,中世纪的“信仰上帝的世界”,康德所笃信的“物自体”,都是用来对抗日常生活世界的,并认为我们的日常生活世界只是对他们所信仰的世界的模仿。这些哲学家为什么会这么看待世界?他们无非说想找一套说辞。无论他们怎么看待日常生活世界,但在我这里,日常生活世界永远属于沉沦的世界,它存在着,但它是使人堕落的,使人异化的。
  按照福科的理解,日常生活世界实际是一个权利的控制与反控制的场域和平台。他在《性经验史》中这样写道:“权力无所不在。这不是因为它有着把一切整合到自己万能的统一体之中的特权,而是因为它在每一时刻、在一切地点,或者在不同地、地点的相互关系之中之中都会产生出来。权力到处都有,这不是说它囊括了一切,而是指它来自各处……权力从数不清的角度出发,在各种不平等和变动的关系的相互作用中运作着。……权利关系并不外在于其他形式的关系(经济过程、认识关系和性关系),相反,它们内在于其他形式的关系中。它们是在此产生出来的差别、不平等和不平衡的直接结果。它们彼此是这些差异化的内在条件。”我很赞同福科的看法,他是在考察了医院、监狱、精神病院等场所之后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说,日常生活世界应该是一种渗透着权力关系的结构:科技理性与艺术审美的关系(海德格尔),形式与生命的关系(齐美尔),工具理性与感性生存的关系(列斐伏尔),战略与战术的关系(德塞托),这就导致了日常生活世界的本质是前者对后者的侵犯和压制。解决这一问题的根本途径就是后者对前者的反抗。这些思想家对日常生活问题都做了很深刻的探讨,我并不想从学术理论去探讨,只想就自己对日常生活世界来谈谈自己的感受。
  我逐步放弃日常生活世界也是因为我的确在日常生活世界中追逐过,在这个世界,我甚至和尼采看到的一样,社会上到处弥漫着功利主义的科学理性精神,这种精神并不是要把人带向生命本真,而是要把人带向异化。我对“异化”这个词语情有独钟,我一直觉得,在日常生活世界,我是找不到自我存在的,我所追逐的无非是外界的物,而那些物对自身是一种控制,这种控制就让我失去自由,我天生就属于自我,我不想被任何物和人控制,我背叛日常生活世界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海德格尔把人说成是一种被抛状态,基督教又加重了人性的平庸和罪恶,再加上我对生命的深刻探询,这些都促使了我对生命的深思,以及我对日常生活世界的反叛。我的所有痛苦都是当我沉沦于日常生活中时体现的,对财富的渴求,对爱情的幻想,对责任的倚重,等等,这些无非是想强加给我某些东西。要摆脱这些,我就必须从我所生活的日常世界出发,重新寻找日常生活之外的意义。
  审视我的内心变化就必须审视我的历史,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度过,尽管生活很贫困,但让我还是感觉到一种亲情的存在,父亲背着几十斤的大米走到我学校,母亲拼了命地为我攒钱读书,姐姐们义无返顾地想让我出人头地,这些亲情带给我的应该是感动和报答,我却没这么看,尽管我无法回避亲人的感情,但我还是感觉到内在精神力量的躁动,那是一种非常原始的力量,那绝不是亲情给我的,而是一种最原始的冲动,父母姐姐们对我的支持甚至促成了我的反叛,就像尼采生活在女性环境中最后又反叛女性一样,我只能把自己的反叛归结为一种原始冲动,我反叛他们实际上就是在反叛日常生活世界,我认为那是一种精神提升,是挣脱平庸轨道的必然之路,是诗战胜平庸生活的结果。那种反抗的力量一定是和诗有关的,我明显的感觉到,在我身上交叉着无数多的元素,诗的元素,思想的元素,亲情和责任的元素,欲望和世俗的元素,这些元素汇集在我身上,他们相互交叉,相互战斗,最终,还是诗和思想的元素战胜了责任和欲望的元素,这也是我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走到放弃日常生活世界的最好解答。
  日常生活世界又有什么呢?这是一个被规范化了的、被欲望化了的、被世俗化了、被理性化了的领域,如果我们顺从了它,我们就是生活在鲁迅所说的“铁笼”里,人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存在,失去了自我,我们必须为责任为欲望为消费走下去,用阿多诺的话说:“早在现代社会中,生活已经堕落为单纯的消费,不再涉及美好生活的理想,个人不过是庞大的工业社会机器的一部分,讨论真正的生活已经变得很困难了。”当然,她悲观了些,对于日常生活世界,我们还有被拯救的可能,要从日常生活的铁笼里走出来,我们就必须借助于审美或者宗教。我把日常生活世界看成是一个“异化人”的场域,在这个世界,任何能触动我们情感的东西都会把我们带向另一个极端,责任改变我们,让我们为责任付出,欲望改变我们,让我们走向生命的反面,政治改变我们,让我们跟随政治而否定自我,道德改变我们,让我们成为道德的奴隶……这无处不在的病毒一样的世俗的东西,它们寄生的场所往往就是日常生活,这时候,作为脆弱的灵魂,我们将用什么与之对抗?如果我们不愿对抗,愿意被异化,那我们就只好在现实生活中沉沦下去。
  我之所以不愿意在现实生活中沉沦,是因为我在那个世界找不存在的意义。有人会问:“为什么非要去寻找意义呢?”作为思想者,他活着的最大动力就是能找到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我看到的日常生活世界是机械的复制世界,每天都走在相同的路上,每天都做着相同的事情,每天都要面对一些几乎相同的面孔,还有相同的太阳和月亮,相同的海水与河流,我们谁能打破这些相同性呢?如果我们改变不了周边的环境,那我们最好去改变自己。我是沿着改变自身的策略行走的。诗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它对机械的现实做了最不可思议的反叛和补充,当太阳在天空照耀时,我看到的是阳光在流血,阳光中渗透着我血淋淋的生命,于是,阳光就不再是日常生活中的阳光了,而属于我生命中的阳光,我的日常生活世界就这样被蒙上了诗的元素,它对日常世界做了最和谐的补充,生命也因此有了多重可能性。
  人类为什么会背离本真的生存而坠入深重的日常生活的沉沦深渊中?海德格尔认为这既是人自身的命运,也是现代技术使然,它导致了三个后果:首先是人与世界的物化,人与世界的关系逐渐失去各自的特征及本真性,双双成为被塑造、被计算使用的物质,整个日常生活世界完全成为无差别的物化世界。其次是人与世界的分离,人成为主体,而世界则成为客体,自然成为人的资源提供者和能量加油站,主客体之间的和谐关系被紧张的对立多取代。第三个不可忽视的技术恶果就是社会的同一化,也就是说世界日益地平均化了,生活变得单调而乏味。 要打破这样的窘境,就必须去重新思考日常生活世界。他后来给出的答案是沉思,是用沉思去获得人的自主力量,并实现在大地上的“诗意的栖居”。我对他的这一说法深信不疑,甚至可以用自身作为实例来阐释他的这一思想。目前,我们生存的世界更加技术化了,生存之美大面积消失,与技术化的日常生活对抗也成为必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姑且把人想要的东西称之为“意义”,在日常生活世界寻找意义是对欲望的满足,只有去到另一个世界索要,去建立审美的艺术世界,才能打破平庸的日常生活。我通常对自己说,在内心世界建立牢固的堡垒,我们可以把这堡垒称之为信仰的堡垒,也可以说成是审美的堡垒。建立堡垒实际是在建立精神之根,让人牢固地扎根于大地上。只扎根于现实的人,他的堡垒是不会牢固的,毕竟,现实的一切都会在某一天坍塌。我这是一种形而上策略,我是真正获得这种策略恩惠的人。每次当我对现实绝望了,对贫穷和无穷的打击恐吓时,我就会躲进这堡垒,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不喜欢一切在日常生活世界里的“成功人士”,并且,还非常讨厌“成功”这个词语,我对成功的解释是:只有建立了精神堡垒的人才算是成功者。无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建立多少有用的房屋,那只不过是人们演戏时所用的道具,真正的生命是不需要太多道具的,只需要我们拥有一片安静的壁垒。这就是我对日常生活世界的体验,它不全面,但能超脱。在沉沦的世界中去超脱,这才是我正在行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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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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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21:45 | 显示全部楼层
思想者,貌似理性,其实都是在感性地看待人生。人生的困惑以及苦楚是深刻思索能够恍然,还是笑而置之,泠泠然御风而行更得自在呢?
很欣赏楼主的生活态度,对自己,对社会的一种探究,这不但是活得深沉,更是一种责任。
但是楼主那句“一个没有对死亡有深刻思考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不大认同。人不论想什么做什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更愉悦,生活更轻松,人间更美好。如果对于死亡的深刻思考可以带来美好的愿景,那么这个思考肯定很有意义。但是如果对于这个思考带来了对未来的纠结和恐惧,给本已短暂的生活带来纷扰,那不思考也罢。小孩子们天真纯净,很少思考这些负担沉重的问题,他们活得更快乐。
可能会有人说,带来纠结的思考不是真正的思考。我觉得不是哦。尼采够深刻吧,可是他疯了。思考带来的后果不同,是因为角度不同,这和配不配应该没什么关系。
呵呵。楼主思想很有深度,我胡乱辩上几句,图个热闹。勿怪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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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2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年轻时候,似乎也执着于思考,总去探究那个“何”与“为何”。可是经历很多之后,才发现我既然做不了深沉,容纳百川的大海的仁者和智者,那么就做一条浅显的小溪吧,因为不论我思考的多深刻,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倒是觉得那句“存在即有理由”的话有道理了。或许人类的思考的主要目的是给自己对于不能理解的现象和事物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那么,这个理由是不是值得我们耗费生命成本去取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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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15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多数人怕的不是孤独,而是怕孤独带来寂寞,虽然喧闹带来的寂寞可能大于孤独带来的寂寞。但是孤独对于群居的人来说,很容易造成剑走偏锋。
我个人倒是很推崇楼主那种绝世独立的态度,与谁都有距离,与谁都够亲善。在喧嚣中无待,在冷寂中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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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15 2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失败

我爱哲学,更爱失败。以前,我常常会寻找一个最能准确定位自己的词语,我在一首诗中分别用了纯粹、玫瑰、孤独、狮子、蝶岛、死亡等词语来分解自己,这些词真的就能把我分解吗?不能,这些词语只属于我生命中存在的关键词,很矫情,也很媚俗。当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找到“失败”这个词时,我才发现自己找到了答案,找到了真相,找到了生命本质,我迷恋“失败”绝不亚于迷恋玫瑰和蝶岛。因为我喜欢读哲学书,也是偶然,我读到一本写本雅明的文章,了解到他是一个自找失败的人,他在一次博士论文答辩时,竟故意答错答案,创造了失败的结局。这件事深深触动了我,由此我便找到“失败”,并将“追求失败”作为人生的重要信条。我的失败不只是单方面的失败,而是整体大溃败,爱情的失败、生活的失败、理想的失败、读书的失败、写作的失败、工作的失败,等等,我实在数不过来,因为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成功过。
  我上初中就开始渴望异性,那时,我们班上有两个女孩学习成绩很好,人也长得漂亮,还是“吃商品粮”的(吃商品粮就是国家要养的人),这引起了我对她俩的渴望与冲动。后来我才发现,她们根本就没正眼看过我一次,这就是我最初的爱情失败。这样的失败在我生命中比比皆是。到了高中三年级,我也像其他男同学一样,开始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高中毕业,我喜欢的同班同学梅考上大学,我在家务农,但为了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慕,我还是给她写了第一封情书,等待的结果当然又是失败。等我上了大学,我依旧没有放弃对爱的追求,锲而不舍,我终于用自己的诗歌打动了一个叫霞的女孩,她也被我定义为初恋的女友。时隔不久,我从珠海回到武汉,当我提到要和她结婚时,她竟然借她舅舅之口问我有没有五十万,我说我没有,以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她去了上海,我四海为家。总算又捱过两年,在我最贫穷之时,我遇到对我生命影响最大的女人——艺,我本以为找到了世界上最纯真的爱情,我们在一起八年,可谓情投意合,我们不但有共同语言,还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和故事,但就在我们来到深圳以后,我亲眼看见她跟别的男人睡觉,这一次的爱情结局当然又是失败。这一次次的失败汇成一河流,这条河流也叫“失败之河”。
  我做过生意。高中毕业后,我卖桃子,卖西瓜,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卖桃子时,桃子会乱,卖西瓜时,西瓜会不熟,我做什么生意都会亏,有时甚至会亏得血本无归。后来,我自己开公司,开了没两年,一个好端端的公司被我弄破产,所有员工都围着我要债。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一生不再开公司。这就是生意场上的失败。读书也是如此,我小时候的成绩很差,差得到现在我的同学们提起我在写作,竟然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大学没考上,复读了三年还是没考上,最后不得不弄个自修的大学上上,也算是上了回大学。读书自不必说,因我天生愚钝,别人读通一本书只需很短时间,我读一本书却总是云里雾里,我根本就不知自己在读什么,眼睛盯在书上,脑子想着天空。我的写作也是如此,从我写作到现在,也该有十七八年历史,对于一个有这么长写作经历的人来说,少说也出了两三本以上的书(我指的是正规出版社出版),但我没有,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正式地出版过一本书,心情好时,我会自费印一批送给朋友们去读,心情不好时,我会不停地销毁曾经写过的文字。
  近日读陈丹青的《退步集》也给了我触动,他说他在退步,这话有两层意思,既然是退步,就证明他曾经达到过一定的高度;第二层意思当然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态在里面。我根本就没达到过任何高度,又何有退步之说?我不只是站在原地,甚至一直在向负的方向发展。一个人从婴儿开始,他的人生轨迹一定是一条飞速发展的直线或者曲线,然后等他到了青年、中年或老年时,他的一生一定会达到某个高度,这种高度就是成功的高度。而我不同,我从一开始就在向后走,一步步后退,一步步失去阵地,一步步抵达失败的边缘。我习惯了失败就像我们习惯了吃饭睡觉一样,我的整体生命都是在失败中度过的,对失败的痴迷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我不挣扎,不反抗,不怀疑,不歌唱,我只尽可能地迎好失败的洗礼,让我这一生被失败的光环笼罩着。
  我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反抗者”,反抗,顾名思义,它是动态的,是需要勇气和力量的,我既没勇气也没力量,我不可能像纪德那样,站在高楼上对着大地喊:世界,我要和你大干一场。我更不可能像尼采那样说出:超人是大地的意义。我不会和时间大干,也不想做什么超人,因为我已找到生命的本质就是失败,又何不沿着失败的道路走下去呢?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不管别人是否说我矫情,我都是这么想的。像我这样的人是活不出尊严的,更别说活出什么意义。自从我介入写作,我就没寻找过写作的意义。很多人问过我:你写作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说没有,这绝不是违心的回答,实在是没有。我找不到任何写作意义,我除了想写就是想写,只有当自己深陷写作状态我才知道自己还活着,如此简单的道理,难道还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人生之路不只有一条,但你选择了这条就不可能再选择另一条,选择只有一种。我也矛盾过,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正在走的道路?很多问题是不能假设的,很多道路也是不能返回的,就像信仰基督的人们,从来就不会怀疑上帝是否存在。我大多数时间都在思考,这些思考于人生真的就有什么联系吗?我不清楚,至少到现在我都没发现。以前,我跟人谈话,开口闭口就是“人的存在”,那些人都说我疯了,甚至骂我是神经病,我接受了。为了能使自己正常,我不得不减少说话的次数,甚至不再说话,在人群众多的场合,我大多是沉默的。这不正是一种交流的失败吗?我对这样的局面早就习以为常。其实,“存在”与“不存”在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当我把“存在问题”看成“有所谓”时,也难免会受到别人的唏嘘。
  失败是一种力量。当一个人始终追求这种力量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信仰。我就是靠这种信仰支撑着活了下来,并在不断地创造失败的奇迹。我有这种思想也是在我三十五岁之后,说起来又跟我那次失败的爱情扯到了一起,当我看到自己的女人从另外一个男人的房子走出来,还春风得意的样子时,我想到的唯一一个词就是失败——我这人怎么活得如此失败呢?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没有责怪她,也不想责怪她,既然上天把失败的主题给了我,我就得好好发挥。人生是精神与肉体的互动,既然我始终在追求失败的结局,那就该承受失败所带来的一切,即使它是灾难性的,如果我反抗了,就等于我在扼杀自己的思想。我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同情,作为一个永远的失败者,任何怜悯和同情都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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