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绵绵的春雨下个不停,队里不出工,我无聊地倚着门框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空气湿渌渌的,充满着烂稻草发霉的味道,晒场角上,鸡爪上沾满了烂泥的几只母鸡冒雨在泥地上刨食遗落的谷粒,望着觅食的母鸡们,想起我也该看看晚饭吃点什么了,自留地里的菜苋早已吃光,俗话说“荒春三、苦八月”,没有蔬菜就咸菜吧,我打开咸菜瓮一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瓮底只剩下一小撮咸菜,冲个咸菜汤也不够,我已经十来天没尝到荤菜的味道了,想起那肥肥的红烧肉和鲜嫩的清蒸鱼,我不由得狠狠地嚥了下口水,“鱼!”,我不由得眼前一亮!河里不是有鱼吗?哈,我何不去钓一条来蒸蒸!
没有鱼杆,我拆下了一根细长的帐竿竹,让蚊帐先塌着一角吧,毕竟肚皮要紧,没有钓鱼线,我找出二胡上备用的一卷细弦,牢牢地绑在竹稍上,又剪了几小段细细的高粱杆穿在鱼线上作浮子,出门向小癞子借了一个鱼勾,小癞子告诉我,鳊鱼最喜欢吃面团,我就抓一把面粉揑了一个面团作鱼饵。一切就绪,我头戴破草帽,肩扛鱼杆冒着细雨出发了,小狗阿黄高兴地跟着我。
来到河边,我拨开密密的水花生,露出一小片水面,掰一小块面团放在鱼勾上,满怀希望地垂下了我的鱼线,看着雪白的小面团徐徐沉入清澈的水中不见了,几个浮子寂寞地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阿黄蹲在我身边,也许在憧憬着能吃到一个鲜美的鱼头吧,它歪着头,瞪着两只亮褐色的眼睛象我一样盯着水面。不一会,浮子猛然下沉了,“上钩了!”我轻轻地欢呼一声,想象着肥肥的大鳊鱼在鱼钩上挣扎的样子,赶紧甩起鱼竿,可鱼钩上空空的,小面团没了!可恶的鱼,吃掉了面团却没有上钩。我重新放上小面团,又垂下了我的鱼线,水下银光一闪,雪白的鳊鱼快速地游过,对我的小面团不屑一顾,“鳊鱼啊,快上钩吧,你可知道我晚饭没菜吃啊?你发发善心吧我的好鳊鱼!”我心里在默默地祈祷。但一次次地拉起,还是一次次地失望,阿黄早就没耐心陪我,去抓蛤蟆玩了。就在我耐心达到极限的时候,一条黄褐色的小鱼上钩了,解下来一看,是条四、五寸长的“黄牛”(昂刺鱼),我用稻草穿好那鱼,绑在身边的小树上,喝令阿黄好好看守,阿黄便蹲在那黄牛旁边,好奇地用小爪子扒弄着它。
就这样,我一共钓到了三条“黄牛”,雨越下越大了,雨点在水面上溅出一个个圆圈,破草帽上也开始滴水,阿黄在我的腿上蹭着,催促我回去,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我扛起鱼竿,拎着我那丰盛鲜美的菜向不远处雨色薄暮中的“家”走去。
我做了一碗咸菜鱼汤,那个鲜啊!我想,那是我吃过的最鲜美的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