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你在我的心里面,就会有那么沉那么深。你的眼光,你的气质,和你给人的那种,愿意接受的好感,如同逼人的压力,直叫人透不过气来。那种感觉,是同父母亲,兄弟姐妹同事,比起来,是很不一样,很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好奇妙好独特好温馨的那种。
不是说吗,找一个爱我的人,比找一个,我爱的人强得多吗。你就是那个,我心里面的,爱我的那个人了,被你的爱包围着,簇拥着,呵护着,在知青里面,我是独享独占独拥有你的人了,唯一的受宠公主儿。
得感谢那一场台风雨,海南岛最常常经历的台风雨。连队的橡胶树苗,刚刚有一人多高的时候,得赶在台风雨到来之前,用竹杆插扎夹固,橡胶树苗最怕被台风断倒了。黄色预警信号已经升起来了,时间已经是不太多了,可是,我要插扎夹固的树苗,还有很多很多,真是快急死人了,只顾埋头拼命加紧赶快扎……
突然,眼前一个人影逼近,还没有等反应过来,更没有来得及看清是谁,已被你拉着飞快地往下山的路上跑去,只有一句话,“连长喊哑嗓子了,都听不到!哪儿还有人了,你看看你。”我这才看清是你,“啊,那——橡胶树苗?”“快跟我下山了,以后我给你说。”
回到连队,台风前期狂风已到了,横扫地面,欲将大地上面的任何物件,都是要搬上天上一样,能掀动的都已是掀翻卷走了。隔着玻璃窗,雨点儿打过来了,先是斜斜儿的,风夹着,雨急着,再就是铺天盖地的,使着性子没来由地撒欢了,白天瞬间变黑夜,旋即暴雨倾盆。像要盖尽了全世界的任何一块地方,盖没了全世界所有的任何一点儿的声音,只任台风狂舞,只由台风颠唱。
因了被你一直拉着手儿送回营房,是左手。不经意地摩挲着被你拉过的手,感觉到,横强的台风,也停下了撒欢的蛮步,不是那么的不好感了,卷风骤雨,扑打撒欢儿,也都是可以喜欢的了。现在回想起来,一路的下山回来,都是没有敢看上一眼的,你的手,只是感觉到,你的那只手,大而厚实,绵而细软,只是凭感觉,好奇妙的一种感觉,那种感觉一直被传到心坎里去了。
像是自语,像是轻喃,是这样么,男子人的手,也会有这般的好,这般的绵厚么。从此,开始留意别人的手了,终是没有再发现象你的手那样的了。心想,猜度,有这样手的男子人,该会是怎么样的人呢?
台风过去了,天,晴的蓝天白云跟画儿一般,积静凝滞了一样。去求你件事儿,锄头柄断了。原本想看看你的宿舍,帮你洗洗什么的,也好相互帮衬。可竟是没有想到,洁净的床铺蚊帐,说是随便坐坐,硬是不忍坐上去,你,把刚换洗好的床单枕巾衫服,晾晒在铁线上了,正仔仔细细地一点儿一点儿扯展顺平。
修换锄头柄,你只是说一句,“很简单容易的”。不一会儿,就换上了,握着,光洁滑亮,试试使使顿顿,结实贴踏,心里面欢喜的,像开满了黄黄细细嫩嫩的木刨花儿似的。根本就没有想到的,有着绵绵厚厚大手的你,真真看不出来的,一手漂亮的木工活儿,已让人佩服的不得了了,又还是一个挺讲究生活和很会生活的人,更是叫人打心里面喜欢的了不得了。
不巧,一点小疾,把人硬是给病倒了。先是感冒的头底都疼,又接着是女孩子的老朋友也一道儿的来了。头疼加坠坠地腹疼,不用去照镜子了,也是知道绝对的青鼻蜡面,浑身上下是没有一块有气力的地方了,什么也不想吃,甚至水。你来了,问:“我能帮你点什么,可以让你减少点儿疼痛的。”原本我是什么也不想的,是你来了,才大着胆子央求你:“想,就想你,帮我冲一个热水袋,大胆不该啊。”“看,你这是怎么说来着,这简单容易。”不一会儿,你冲来了热水袋,外面还用毛巾裹着好好儿的。同时,还端来了一茶缸红糖姜水儿。被你这一服侍,人,即刻就轻松了许多,正想着也有肚饥的感觉了,你就做好了一碗薄皮面片儿来,被感动的,这可是什么等级的待遇了啊。
晚霞下的万泉河边,远望山黛林深,近处水欢草青,尽被晚霞淡淡的胭脂晕染,心随景悦千般好,入画都取不经意。和你缓缓行走着,被幸福的波涌荡漾着,你问我,“你是会画画儿的,染胭脂的万泉河,你画入画儿了吗?”我点头,“已画了有几张,不好的。”“几时让我看看,我好羡慕喜欢,会画画儿的人。”“不是喜欢了我才喜欢了画儿,是喜欢了画儿才喜欢的人啊?”“都是一个意思,有时候,谁能分得清啊。你是喜欢了我的手,才喜欢了我,还是喜欢了我这个人,才喜欢了我的手呢?”语塞,没辙。
继续走着,你告诉我,你和连长正商量着,给连队装电灯的计划。电源,采用电动机改装,单缸柴油机动力。理论上,10个千瓦的电机,远远负荷的起一个连队的用电量,问我意见呢。我抿嘴儿笑,“我只会画画儿,我哪儿懂啊。”“不能这样说,艺术和科学是相通的,你就按你的角度说一句,我就想听听你的成色判断。”“好,那我就凭我自己的感觉说了。凡事儿只企盼六七成的把握,就是最好的满足了,10个千瓦的电机,能发出六七个千瓦度的电,就已经很不错了,不知会不会打击你啊。”“不会的,也是,电机改装的发电机,能这样也确实是不错了,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发电机。”“嗯,我是杜猜的,或是按画儿说的,不算数的啊。”“不是啊,是很有道理的,可不就是画景的六七成布阵法,六七分的满肚效应。”“你是通晓画画儿的,还问我,坏到极至。”
这下可好了,每个连队都来取经学样,你从师傅变成专家了。把每个连队的电灯都点亮了,我内心肚里面的心灯儿,更渴盼你了。还是万泉河边,天上星闪,连队灯明,河里星灯融汇心随水漾,在一笔一笔润绘着,属于两人的心画儿。“星空无秘,星是谜,或者是心无尘染,或者是凡物自得,谦冲怀,和光同尘。”他的画外音。“你好了不得,你得写在我的画儿上面才行。这就回去给题上,行不?”“好,这简单容易。”是写心,是印心,凡人在仙境。
从你开始,调动回城,在知青里面,生活又有了另一片的希望天空。虽,我和你都是来自广州,可,我家里……只有等待……不知要等到什么年月。又一个广州知青要调回去了,知道消息后,来到她的连队。告诉她,你的地址,好让她去找你。带给你的物品,都是不起眼的,但,是我的心。凡物载真得,我要你,还能串起,记起,我们与之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得到的是被呵护、被爱的温暖和感动。同时,告诉你,我的内心表白,被人需要是一种幸福,被人有所索取是一种幸福。我需要你,我,向你索取,爱的延续,你的回答,信。
什么时候,信,不准时了;字,越来越少了。心里面的那一丝丝儿的不祥预感,随着一天天的不能调回广州,也是不那么的重压危机、沉感心坠了,淡淡的觉得,如果不能调回广州,这爱,也是可以不再续延的。我,心里面,先放下了,虽,有天大的不甘。形式上,还是抱一丁点儿的希望,看,事态的发展了。信,继续着;就是真的不再……只要,是你说出,我就能放下。淡淡的决定,沉沉的自伤。
就好像上天真的有眼,能看到事态的发展;就好像上天真的能通心,知道了我是怎么想的。我,还是不能调回,你,向我说出了,是,我预料的,我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我答应你,我,能放下;你,就要结婚了,就是,我给她地址帮我带物的她,我,能接受。祝,你们俩,幸福美满。上天,真是的,倒是我,缘引了你们认识,撮成了你们的姻缘。
张恨水说过,“世界上每天一个人吃饭的,不计其数,然而,没有多人共餐的盛况在前陪衬着,也就平常了。所以,一个冷淡的所在,最怕的是有过去的繁华来对照。”好,正是,不对照,取守下。“爱,是一种准备,爱,是一种支持,爱,更是不给对方当累赘。”是谁说的,好勉强人的,凡是事儿,可理论,论,则有度,度,在自己的心里。静静儿地,没人知道,这事儿就过去了。说,是顶顶容易的,真的能否通得过,得问心,看心怎样回答。
家里,仍是无能为力调我回去的。还是,得以政策知青全部返城才回到广州,我是最后收尾的了。回广州后,寻工作,找安排,一切就绪了。才有心情,拾掇整理旧物件儿,触动到心底底里儿的,你的印痕儿。你在哪里,想知道你的情况儿,就想见一见面儿。
见面了,原本想好了的,许多许多要问及的话题,都只在沉默着的眼神里交流相互。咖啡的味儿是浓浓的苦涩,咖啡座的音乐氛围是淡淡的怀旧,简单的话语,却显多余苍白。时过境迁,一切的一切,曾经有过的,就像没有有过。只这一句,“凡事儿,有六七分的满肚儿,就知足了。”“嗯,我知道。”是我说出来的理论,今你用来安慰我,我还能说什么。心里面沉沉的好多好多的说不出口,脸面上却仍是淡淡的很轻松很轻松的虚伪的淡然,终是掩饰不住的深藏疼痛被你捕捉。人心,又最怕是心通,时乖命蹇的人生,相识不能相处,硬强抑止视陌人。又不是,是什么,你说。就不该见面。
问世间何物最累人,可不一个情字。说放下,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仍被你牵绕,思绪里;有时,又会这样想,一个人只要具备了善良正直和宽容的性格,那么,便没有什么困难能够压得倒的,宽容别人宽容生活,就是宽容自己。思想里面,整天就都是这样左放不下,右又想法儿宽解自己。知道你,在自己开创事业,你的心境儿,我是知道的,你的智慧才能,是要有一片天地归附于你的,不能辅佐你好,就祝福你好。
知青聚会,白天鹅宾馆。你好成功,承办这么高档次的大型聚会。罗曼·罗兰说,要有光!太阳的光明是不够的,人,必须有心灵的光明。因了画画的缘故,知道这话,不仅仅是在说光,更是每一个人,心里面的空间的需要。看着你,心里面想着你的好,思绪里面串起以前的许多许多画面,眉梢眼角酒窝里,都是蜜了,那蜜直甜得,都自己溢出来了,向外显漾着,那股甜劲儿,旁边的人看见了,想必是,一定都是羡慕得要嫌太甜过了。
去参观你的家,说是寒舍草庐,想也是洋楼别墅。犹豫,去还是不去;相信自己的定力,终是……也是不会,就去吧。一片咂咂叹赞声,是豪华超凡,咋光发亮,云都被采摘了来。世间万物,正是因了寻求完美这个内容,才拥有完美和完美的存在。一间向南的书房,向南的一面墙上,一幅画儿……我的画儿,染胭脂的万泉河,“星空无秘,星是谜,或者是心无尘染,或者是凡物自得,谦冲怀,和光同尘。”你的题字我的画儿。看着看着,眼光突然僵直了,这时候的我,就好像,整个人儿进入了追忆的隧道,进入了万泉河边,又好像在思考什么艰深的话题,更好像从这幅画里面能够看清人生的秘密似的,进去出来,出来进去,一会儿在万泉河边,一会儿在这幅画前,来回地切换。
回过神来了的时候,是在一间酒吧里,也是一位最后回广州的知青搀扶我来的,她说,“当时,我的样子不知该怎样形容,只是觉得,大感决堤,得有一个河道,给我泻倾。”她让我,“哭出来吧,哭,就是读,哭的过程,就是读的过程。哭读面对思索,哭读省悟超越。”啊,我觉得,她是喜好文学爱好写作的人吧,触感说服人的,不就是这些浅浅轻轻的字眼儿吗。我说,“嗯,借你的肩膀给我扑啊,借你的怀抱儿让我依依,我早就想放开了,我抑止的太久了……”
好大的一片油菜花田野啊,金黄的炫耀,金黄的成熟。画架儿支在这片金黄的最低凹处,以走势,金黄上延,化在了蓝天白云的尽头。画儿,就是画自己的心,自己的思。只要你懂得了考虑自己的生活,懂得去安排好它,那你就做了最重要的事情了。这样的画儿和心里面想着这样的文字儿,就是最美的风光了,观之让人双目灿烂,吟之让人胸怀清明。我们的责任,就是调整我们的生活习惯,是使我们的举止井然有致。我们的最光荣最豪迈的事业,是,生活写意。一切其他的累赘,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这个事业的点缀和附属品。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情欲意识,尽属妄心,消杀得妄心尽,而后真心现。太好了,这些文字她们是怎样的这么可爱的跳吟出来的啊,还有我的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