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那一片金黄

柔木

难舍那一片金黄
　　
　　城市东部的泰山路开通以后，琴湖与漕泾的距离近得多了。由于是一条支路，来往的车辆不是很多，非机动车道上的电瓶车，自行车也寥寥无几，人行道上更罕见行人踪迹，暂时依然是一片清静的世界。我常常选择在这里经过，为的是避开喧扰，追求静谧。
　　
　　这里是城市里残留的为数不多的村庄，以前叫泰安村。公路两旁是绿油油的庄稼，在绿色中“漂浮”着零零星星的农舍，居住的是房屋动迁中因留恋故土而不肯离去的村民。在这块楔形的绿地上，北面是梅塘，南面是青墩塘，两条河流在楔形的尖端处汇合，经过海虞桥流入城内，在历史上曾是常熟百姓的生命之源。记得在市里的人大、政协会议上，我听到过一些有识之士滔滔不绝地坦陈己见，说这块绿地是上苍对常熟人的恩赐，是常熟城的“肺”，也是常熟城的“肾”，要重点保护、认真规划、合理利用好，不能暴殄天物，愧对后人。所以我印象颇深，知道这片土地的内涵和价值。
　　
　　今年四月的中旬，我有事去漕泾访友，回来的时候就身不由己地拐到了泰山路上。已是晚春时分，风也柔和，日也绚烂，人的心情也如放飞的风筝，没有丝毫的牵绊。车过中南世纪城售楼处后，我眼前猛然觉得一亮，定神一看，那是一片金黄的菜花在我眼前闪烁，连忙在路边停车，绕过农民的自留地，我就融入了金黄的世界。原来以前远远看到的绿野就是种的油菜，清明过后艳阳热情催生，菜花应时盛开，把炫目的金黄展示在世人的眼前。我踩着地沟进入油菜地的深处，想寻找摄影的感觉，惊起了垄内的一阵骚乱，嗡嗡叫的是蜜蜂，白色精灵是蝴蝶，它们在勤劳地获取自己所需食品的同时，也在为油菜花授粉，使油菜的生命得以延续。
　　
　　四十多年前我插队农村的日子里，劳动很艰苦，生活很枯燥，但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是插青心灵放飞的日子，视觉的感受会消除肌肉的疲劳，会减轻心灵的负荷。尽管老农们对油菜花熟视无睹，可在插青心中却是一种慰藉，那是对现实的抚慰，对未来的憧憬，谁人不盼自己前程金碧辉煌，就像那事前并不张扬，刹时盛开怒放的油菜花。回城就业以后，就跟油菜花暂别了，只有偶尔在虞山登高时，才能发现那镶嵌在绿野中的金黄色板块。再后来，人们选择了在工作之余用旅游来丰富自己的生活，到婺源，到兴化去游春赏景。于是长途跋涉，花钱费时，到身临其境时蓦然回首，发现那成片的金黄色美景，不就是当年在农村时曾经给我们带来惊喜的油菜花吗？
　　
　　我在欣赏中沉思，眼前这一片金黄色的菜花地，实在有别于当年农村里的油菜花世界，它的背景不是我们以往所熟悉的农舍、老牛、水车，而是高楼林立，是城市建筑群中的一缕金黄，是令人诧异的城市风景，却也是残存有日，消亡在即的落魄黄花。因为看着中南世纪城一幢幢高楼迅速逼近的气势，看着正在堆砌中的像长蛇一样蜿蜒而行的围墙，我估计明年的此时此地将难见油菜花的踪影，它们将会被其他的风景所取代，比如说琼楼玉宇，比如说灯火璀璨，正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乎……
　　
　　问世间钱为何物？钱是一种权衡轻重，打破平衡的砝码。在公益与效益的博弈中，金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公益往往落败，效益稳操胜券。只有财大气粗的房地产开发商才能承受高昂的地价，于是高楼平地而起，财富滚滚而来，一部分人就此先富起来。我原来听了专家们的关于在此地建设文化片区的规划论述，以为这里会出现一个森林公园，绿荫如盖、草坪如毯的童话世界，成人休闲、孩童嬉戏的绝妙之处，现在看来只能说明我是自作多情，目光短浅，意识封闭，不思进取。
　　
　　可惜了，那曾经备受重视的“肺”，功能无穷的“肾”；bye，那令人难舍的一片金黄。
　　
　　

漫谷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