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开浅阳,褪去彩墨,我又站在了临冬而舞的边缘。没有浓妆,没有素裹,只有一纸纵横的平仄,一点一点泊入我的浅梦,晓梦残花,秋雁多愁,梦 中满满的都是那些隔岸的目光,我一遍又一遍地翻检着,可封白却告诉我说:泪,可划过眼帘。
我应该相信吗?伏在静水岸边,两点落红就在我的面前,你知道吗?那可是我寻找了千年的颜色啊!多想用它们来滋养我的余生啊,曾经几笔就勾勒出的诗酒烟雨,而今,我却问遍了水墨,都无法找到我想要的那笔丹青。没有办法,只好收拾起一枕寒流,隔一帧冰帘,侧耳静听。隐约处,寒蝉孤鸣久,文字外,多情为谁生?
情字好重,一滴一滴砸向杨柳岸,溅起一弦晓风,溅起一盏残月,其余都是流泪的影子。冰嘶弄影,疏梅浅妆,在月下,在袖底,一朵一朵向水而生。是的,向水而生,但,却只有一朵,我执意涉水而过,手执一朵芙蓉冷,将所有的花香都化作五彩的丝帛,一路走,一路编织,我想编织一条通往凉薄的暖径。
凉薄,是的,就是凉薄,想,想我终究是个薄凉的人,曾经无限地靠近彼岸,曾经一路点燃耀世的灼灼烟火,曾经在青衫上蓄满了只属于江南的喁喁低语,可,我,终于还是回来了。又回到了原处,那些繁华与浮生,于我,亦只不过是瘦损的残阳,一眼望穿,一念即隐。帘卷不知恨,坐望说白头?
月下清影,依然在大片大片的跌落,若弃红,若伶枫,它们无依无靠,它们层层叠叠,它们靠在一起温暖自己,它们遮蔽了紫袖,遮蔽了庭院,遮蔽了山川。而我,却什么都不想带走,我只想隔着尘世的凹凸年轮静静地回望,那些横卧的花枝,那些浅寐的竹影,那些无声的水色,那些入世的佛语,还有那个天涯酣睡的女子,她们,都还在吗?
沧海难渡终有崖,那只已经在我的指间栖息了千年的紫蝶终于抵达了你我相约的那片净土,明月别枝,江湖相望,可蝶翅已经在瞬间苍老。它就停伫在那轴古卷的深处,那里有你为我绘就的冷艳幽香奇绝,有你曾经许我的曲槛小池清切,还有那倚烟笼月的千千结。
千千结,结出半生烟火,结出一渚烟波。我想,既然问不了山水,那就睡去吧。睡梦中是否就会邂逅那三寸梵音呢?多想用焚香的素手寻找走笔的方向啊,那里有苍茫的桨橹,有流泪的词章,更有着茂盛无边的翡翠冷,我一个人就这样站在天涯的两端,惴惴不安地临摹入睡的方式。
想,我,终究是个薄凉的人,枕一纸凉薄,拈一脉暖红,蜷卧在这浅冬开始的地方,一梦不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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