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其人 （散文）

金矿

大胡子其人
（散文）
金   矿
　　说到我的朋友大胡子，此君真有好多生活细节叫人不可理解。他这个人特别不修边幅，本身是个高个子，头发长胡子长，还是满头的白头发留的远远超过刘欢，胡子常规要留到五寸长，就象那戏台上须生的胡子。说话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的胡须在蠕动。他只要一出现在街上，一路都有无数好奇的人盯着他，他仍然平平淡淡，冷若冰霜，寡言少语，冷眼以对任何一位世人，其古怪有点深不可测。你说这个人奇不奇怪不怪。几乎一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他，但大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都称他叫“大胡子”。

　　说到大胡子，我对他知根知底，可算是小城很有威望的一大名人。按照职称是小县唯一正高的文化人，象他这种级别在大市也仅有两三个。谈学历履历表上他填的只是初中，为什么，他的学府教育就是初中。说他文化人平时从不看他穷写，一般人看不到他动笔，但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写了两个剧本，一个是儿童题材的电视连续剧，中央电视台和北京电影制片厂接过本子联合拍摄，播映后，竟获得宋庆龄基金会唯一的最高银奖（金奖缺），当时叫他到北京领奖，是乌兰夫亲自扮奖，还受到国家最高领导人江总书记的亲切接见。还有一个是地方戏剧本，就是他这个本子，把剧团救活了，当时正在砍县级剧团，剧团拿他的本子去参加汇演，一共得了七个一等奖，都是最佳最佳。剧团名声大振，几十口人分流计划都定了，结果保全了下来，大家对他感激涕零。

　　大胡子这个人性格就是倔强，在他眼里官长和老百姓都是平等的。一次一位中央文化首长要光临小城，并点名要接见大胡子，县里的领导看他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很担心会给首长留下坏印象，就提出叫他认真修个面，他没有给面子，县长竟然亲自登门，把小县城最好的理发师带到他的门上，结果还是让县长大人黄了脸。

　　别看大胡子一脸的傲气，一般人不看在眼里。他对我却另眼看待，如同手足弟兄。几乎到吃喝不分家的地步。记得有一次在我们镇里采访，镇里有头有脸的人执行政策工作日不许喝酒，可把他这酒鬼给憋坏了，吃过饭非要跑到我的门上要酒喝。他还满嘴的牢骚说我到我朋友家里喝酒看还受不受你们的罪。

　　大胡子还有好多我熟悉的传奇故事。那是我们几个爱好文学的人跑出去采风，还跟大胡子占了不少光。要说来头只不过是一个小县的几个小文人，走出去人家才不会买你帐的。我们来到洪泽湖心的老子山，那里人见过的文化人多了，国家级拍故事片就有好几回，我们一个小县的酸文人人家真不放在眼里。我们出发连一个组织介绍信都没带，就象几个散兵游勇的逃兵。我们几个人到了老子山招待所先住了下来，就以文艺采访为名登了记。招待所的服务员看到大胡子连问都不问，立即很热情地替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

　　不一会，这个乡镇的书记来了非常谦恭，我们想不如来个故弄玄虚，我就向那位地方领导介绍说，大胡子是著名的电视连续剧编剧，主要到这里深入生活想搞个有爆炸性影响的大部头。那位书记唯唯诺诺，连连哈腰，说我们久知大名，在中央电视台节目里经常见到光辉形象，艺术家们到我们小地方来，没早一点通知我们，让我们也有个准备。笑话，他们把我们当着上宾的上宾，有点让我糊涂了。原来大胡子的形象特别感人，因为那些著名的艺术家都是不修边幅，这位书记看到长胡子的怪人当然有点受惊了，有了大胡子，只知道都很伟大，其实具体脸型也未看清楚，凭印象看人，生害怕自己被当着角色，写进作品成为丑小鸭形象，大文人可得罪不起。再说这位特殊怪像的大胡子简直象天外来客，或者说是神仙下凡，神奇的场面把这些求神求仙不求民的官员们惊呆了，如果香烧不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后果吗？笑话，我们简直有点为虎作伥了。

　　当晚，我们被盛情地宴请，大胡子当然被推为上席，他是一手捋着胡子，另一只手端着酒杯昏昏然干也，一醉方休。再说大胡子是真人不漏馅的主儿，完全可以应付他们这些草莽武夫。临告别乡镇里两套班子成员都把我们送到车站，也是他们替我们包的车。生害怕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地方。回到下一站下榻，我们不禁好笑，大胡子竟然是我们旅程中骗吃骗喝的护身。啊，大胡子的形象太伟大了。其实，这些不过是我们和大胡子知己而又经常在一起的缘故，认为他同我们一个阶级，“当地不养货郎”，只是他不想升迁，省戏剧家协会提出要他驻会创作，他还不同意去呢，凭他的实才，凭他的风度，凭他的人格确实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大艺术家，接受一个乡镇官员的礼遇还是应该的。

　　前几年，大胡子自称已出不了作品了，生活的重担把他压弯了腰，妻子患了尿毒症，用去几十万，还是未能把心爱的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他变得一贫如洗。年轻时他是心甘情愿跑到美女家庭的，如今依人去也，还有年迈的两位高堂还在，起居都不太方便，还要他做长久的孝子，把两位老人家养老送终呢。年龄到了，大胡子退了休，陷身在那个三老人家，也难以出远门了。

　　“无情岁月增中减”。前几天我在街上会到我这位文人老大哥，沧桑的岁月明显地把他折磨得蹒跚了，不修边幅的他看去简直象神话中的寿星佬。他告诉我近两年身体太差了，没有了那种空想神秘的思维了，他说你需要我那里还有收藏的几本好书。兴许会对你能用得着，我说你不妨到乡野住些日子，穷弟弟每天陪你两杯水酒，他只是毫无表情地笑一笑，要到你那儿你可受不了，我的家可有三套老马车呢。“三套马车”可是当年我们三位业余文学志士的自谦，他幽默地在这里用上了，不免为我的老文友悲哀也，当年这位为小城文化及文明争得好多光彩的大胡子哥，现今的小城几乎把他这个人淡忘了。大胡子兄的傲骨精神一向值得我敬佩和效仿，我知道他无论落泊到什么地步都不会接受相关胜者的施舍的。但我们的知根知底的官员们你们难道也把他忘掉了吗，正当对他一点友情呵护总还可以吧。
　　
　　哎，大胡子哥，我们弟兄还有两杯酒没喝呢！

风铃儿

感觉大胡子都是比较豪爽的,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