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坛）短篇小说评论笔记《不安的阅读》连载

词语的黄昏

用荒谬的行为证明自己
　　——《艾罗斯特拉特》读后
　　
　　今天我来谈谈萨特，这个我一直很敬仰的哲学家。说真的，我并不喜欢他的小说，甚至他的文学作品，我喜欢他的人生过程超过他的作品。喜欢他拒绝诺贝尔文学奖的姿态，喜欢他特立独行的品格，喜欢他丰富多情的浪漫爱情，喜欢他的哲学思想……我接触萨特很早很早，早到我的少年时代。有一次，我忽发奇想地问一个少年时的伙伴，问他什么是存在？（那时我就知道了萨特，大概十五六岁）那家伙向我解释了一大堆，说完还笑着问我懂了没，我点头说懂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懂。后来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因为我后来读了很多萨特的作品，又读了他的传记，我对萨特的了解也算是比较深入了。萨特的哲学思想的确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但他的小说却不怎么样，他太在乎自己的思想了，他总想让小说去承担思想，于是，他的小说就成了哲学翻本。当然，我们不能按照小说家的标准去衡量哲学家，我们只能进入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今天要讲的是他的一个早期小说，《艾罗斯特拉特》，这个短篇正因为是早期的作品，里面虽然也夹杂着些哲学思辨，但总体来看，还是小说，是一个心理小说。大概萨特在写这篇小说时，其哲学思想还不成熟，所以，里面的哲学味道相对要淡一些。要读懂《艾罗斯特拉特》，就必须了解“艾罗斯特拉特”这个人，他是古代艾菲斯城的一个居民，他想用一件惊人的破坏行为使自己像那些东征西伐的“英雄们”一样永垂不朽，就放火烧毁了据说是被列入世界七大奇迹的狄安娜神庙。这项暴行触怒了艾菲斯的居民，他们颁布了一项法令，禁止任何人提起艾罗斯特拉特的名字，违者处以死刑。后来“艾罗斯特拉特”的名字在西欧各国语言中成为了“以无意义的行为使自己出名的人”的同义词。萨特就是通过他来延伸“艾罗斯特拉特”内涵，让一些无意义的行为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这是一篇预谋杀人过程的心理小说，作为杀人犯的“我”，一直处于思想和心理争斗过程，他的行为只是他思想的表现。从一开始，他有了“以人类为敌”的思想，到后来买来手枪找回自己的存在，然后又向妓女挑衅，到想象在戏院前面的人群开枪杀人，一直到后来后来真正读杀人，这一系列过程是有内在逻辑的，是经过思考的，其杀人动机就是要像“艾罗斯特拉特”那样，要把自己的名字流传后世。这荒谬的想法，让我们对人存在的价值有了新的判断，自从尼采宣告“上帝死了”以后，西方人就只能靠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但当我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以后，我又用什么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呢？艾罗斯特拉特靠的是放火烧毁世界七大奇迹的狄安娜神庙。我呢？我只能靠杀人，然后自杀。
　　我们来看看“我”究竟上个什么样的人？通篇读下来，我们发现，“我”是一个对生活世界持否定态度的人，“我”就和人类产生敌对情绪。“我”要证明“自己存在”，就必须借助外在世界，借助枪，借助调戏妓女，借助给作家们写信，借助杀人，等等，“我”的所有行为都是“我”的意志的反应。可以说，“我”是完全顺着“意志”生活的人，于是，“意志”就把引向“恶”的那面，引向杀人那面。“我”所做出的所有荒谬行为也就不足为奇了。这样看来，“我”只是在用荒谬的行为证明“自我本质”的存在。
　　这篇小说的故事很好讲，就是由一系列事件组成，叙述节奏缓慢：第一件事是“我”向妓女挑衅；第二件事是“我”想象自己站在戏院面前等音乐会散了，朝“他们开枪”；第三件事是“我”与同僚们在办公室谈到艾罗斯特拉，从而引发主题；第四件事“我”离职后给作家们写一百零二封信；第五件事是“我”在写好这些信并都分装好了后漫长的遐想和日常生活，想象杀人以及此后的情景；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如何实施杀人计划，以及自杀未遂。这一连串的事件发生的时间很短。从“我”的心理状况来看，“我”的思维清晰，所有事件存在必然的逻辑联系，这说明了“我”不是疯子，我只是按照“自我本能意志”生活的人。这就是这篇小说的故事结构，小说中的人物谈不上个性丰满，只是“我”的心理过程透露出生活的荒谬。
　　从萨特的思想来说，“荒谬”是他思想的一个起点，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对荒谬的反抗，生命的意义就体现在对荒谬反抗的过程中。荒谬既不是幸福，也不是不幸，而对它的蔑视与坚强面对却是一种幸福，这是一种反抗，也是在荒谬中唯一可能的反抗形式，而这种反抗体现了一种尊严。这种尊严，就是对自由的渴望和对选择的决断。自由并不意味着达到目的和是否成功，而只意味着选择的自主。只要可以选择，即是自由；甚至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即选择了“不选择”，因而也是自由。《艾罗斯特拉特》正是他反抗荒谬的结果，萨特是想通过这种反抗，来证明“我”的存在。仅此而已！
　　
　　2011年1月4日星期二

词语的黄昏

全书终于写完了，本来打算写六十篇，后来一看，六十篇要写四五百页之多，最后还是算了，改写30篇。感谢品读，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把这本读小说笔记写完。这些阅读体会还只是初稿，我想还有进一步修改的机会，很多东西今天有这样的体验，明天就会有那样的体验。所以，我最后还是会选择沉淀，等到了时间才能进行修改。最后祝品读的所有朋友们。新年快乐，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