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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影子的思想》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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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2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肉体被什么覆盖了,满目凄凉,道路弯弯曲曲,你像一只可怜的不知名的虫子,沿着枯黄落叶上的经脉爬啊爬啊,你以为那就是道路,以为那是你神圣的视觉发现的惟一道路,其实那不是路,那只是一片枯黄落叶上的经脉,是一段没有生机死气沉沉没有血水在其中流淌的干枯的经络。你一眼望不到头,就像茫茫无边的大海,永远没有尽头。现在是冬天,你卷缩在枯黄叶子的上面,随时都有被狂风卷走的危险。你还在思考什么呢?生命?死亡?意义?你静静地躺在那一小块干枯的地方,不停地追问你一生都弄不清楚的问题。道路都是不存在的,你回头看了看,过去的道路呢?你看到的依然是茫茫无边的枯黄和黑夜,此时的你只是一个点,微不足道的小点,前面是没有路的,叶子的经络也已经干枯,如果你还要继续走下去的话,谁又能给你方向呢?你停了停,你想听听歌,哪怕是最悲伤的曲子,你渴望被点燃,哪怕再燃烧一次,最后一次,燃烧之后你就化成灰烬、泥土和安静。你这么想着想着,竟然流下泪来。你激动不已,你是怎么了?你只是一只可怜的在一片枯黄的没有道路的落叶上爬行的虫子,你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还会流泪?
  
  你经过了两座不同的城市,一座是蚯蚓的,另一座是白蚁的。这是两座完全不同的城市。你从一个陌生的起点出发,先是来到蚯蚓们居住的城市,你看到的是灰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蚯蚓拥挤在一起,它拥抱、纠缠、扭曲在一起。于是,你想到,这是一个属于蚯蚓的城市,也是一个属于蚯蚓的时代,一个崭新的纪元。蚯蚓们快乐地活在属于它们自己的城市里,自由自在地爬行,与泥土为伍。“只要有泥土就够了,生命还需要什么呢?”这是你经过蚯蚓的城市之后发出的唯一一句感慨。后来,你又缓缓地进入了白蚁的城市,这是另一个世界,是飞翔与繁殖的世界。白色并不恐怖,当所有颜色都成了骨头颜色的时候,白色就成为一种固定的美。白蚁的颜色和你看到的骨头的颜色大致相同,它们的城市是回廊与房舍构成的不规则的网,实际上,它们的城市是并不坚固的,一阵大风沙就能让它们无家可归。你看到它们的王整天都在交配,养育新的白蚁。这就是你看到的另一个世界,它们拥有翅膀,也非常勤劳。“如果蚯蚓的时代结束了,想必就是白蚁的时代了。”当你经过这个城市之后,你就下了这样一个结论。现在,你已经老了,你还想继续探索下去,你甚至认为在你的前面还有更多的城市,比方说还有:一座老鼠的城市,一座燕子的城市,一座蛇的城市,一座猫头鹰的城市……如果你的一生足够的长的话,你能发现足够多的城市,甚至还可能看到人类居住的城市。
  
  在更多的时候,你是不认识自己的。你总在抱怨生活不那么美好,抱怨黑夜茫茫无边而生命短暂。但你活了下来,你在想:人究竟在什么力量的支撑下让他一直会沿着一条没有方向的道路活下去呢?活下去成为生命的唯一,不管你在这条路上做过什么,你的首要目的就只有一个——活下去。但是,活下去并不那么容易,活下去的前提是必须有活下去的权利。请你听一听一个赶羊人跟一只想活下去的羊的对话,你就会知道活下去是多么地艰难。“请不要责怪我,我必须吃掉你,因为我要活下去。”一个赶羊的人对他的羊群说,可他的羊呢?他的羊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告诉他说:“请不要责怪我,我必须吃掉你,因为我也要活下去。”羊这样回答是很荒唐的,于是,人们常常会觉得赶羊人说的话非常正当,羊的哀求是一种荒唐,这即使刽子手们要活下去的理由,当一个刽子手杀死了一只温顺的绵羊时,这个刽子手反而变成了正当的刽子手。哦,多么可怜的温顺的小绵羊啊,难道它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吗?你其实应该知道,小绵羊也有要活下去的理由,它可以不停地告诉要杀它的赶羊人,说它还想看看明天的太阳,还想看看今晚的月光,还想继续养育别的羊羔。但这已不可能了,赶羊人今天就要吃掉他,不然,赶羊人自己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和今晚的月亮了。这就是人类那套荒唐的杀人哲学!
  
  你还遇见过魔鬼。有一次,你骑着你的白马经过一个叫“隐蔽”的城市,那座城市是挂在天空的,只有具有神性的人才能看到,你是具有神性的人,所以你能看到。那是一座能摆脱人类欲望和意志控制的城市,城市里住着很多很多的魔鬼,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文字、诗歌和音乐,他们跟人类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受任何权利和意志的控制,他们是自由自在的,想吃掉谁就吃掉谁,想跟谁做爱就跟谁做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正因为那是一座可怕的属于魔鬼的城市,所以就没有了白天和黑夜,所有魔鬼时刻都睁着眼睛,因为他们自己也害怕被别的魔鬼吃掉。那个城市在天空里不停地旋转,就像一个小小的不断旋转的星球。你是在一个冬天经过这座“隐蔽”的城市的,你在城门外的时候就有魔鬼发现了你,然后就被带进这座城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唯一一条路就是被我吃掉,包括你的马也会被我吃掉,所以,你的路走到我这里就算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个抓你的魔鬼把你带进一个漆黑的房子里跟你说。“但是,我有一件事情始终弄不清楚,我并不怕死,甚至还求能快点死去,我想问你的是,你吃了我之后你又能变成什么?你依然是一只会吃人的魔鬼,你永远都是魔鬼,你能吃人,但你无法变成人,这就是你这魔鬼的悲剧。”你的愤怒震惊了那个魔鬼,他发疯一样地不停地问自己:“我真的就变不成人吗?我真的就变不成人吗?”之后,他非常痛苦地倒在地上,拔剑就自杀了。后来,你就偷偷地离开那座城市,并一路朝前走去。
  
  请不要嘲笑他,他是一个贫穷、寒碜、软弱又丑陋的人。他没有贵族的血统,没有任何的智慧,也没有渊源的家学,他只是一个农村的放牛娃。他还记得小时侯放牛时的情景,他躺在连绵起伏的山上,把手枕在头上,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任何一只鸟从他头顶上经过对他来说都是一次不小的震动,他总会追问:我为什么不是天上飞行的鸟呢?追问完之后,他又不得不把瘦弱的老牛牵到有草的地方去。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在追问:我为什么不是那只在天空中飞行的鸟呢?他还会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是鸟,鸟也不是他,他看到过的那只鸟也早已不知了去向。他就是这么个人,请不要嘲笑他,他这一生就只想做一只在天空中飞行的鸟儿。可惜他做不到了,从他呱呱落地的那一瞬间,世界就已经宣告他做不成在天上飞行的鸟儿了。此刻,他又想哭,默默地一个人哭,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在哭,他那小小的愿望永远都是空的,他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他对世界永远都是微笑的,他只会把眼泪留给自己,那个小小的放牛娃,那个一生都揣着翅膀的放牛娃,他永远都躺在那连绵起伏的山上,看他头顶上湛蓝的天空,想象他是一只只在天空中飞行的鸟儿。
  
  我初识尼采的那年正好二十一岁,他告诉我说如何从骆驼变成狮子,又如何从狮子变成婴儿(见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的“精神三重变”),骆驼是忍耐负重的精神,狮子是一种战斗精神,而婴儿就是人的初始状态。我当时的理解就是,尼采是在给人设定先决条件,当一个人在成为人之前必须具备两重精神,即战斗精神和忍耐负重的精神。由这个思想来进行推理,我才发现自己既不具有忍耐的精神,也不具有战斗的精神,于是乎,我就断定自己不是尼采定义的“婴儿(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非人”而已,甚至还只是一个动物。我震惊了,也愤怒了,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我血管中流动,我必须彻底改变自己,我必须具备狮子和骆驼精神,就这样,我选择了思考之路,并一直走到现在。尼采是改变我生命道路的人,我想,如果我没有遇到尼采,现在的我恐怕依然在黑夜里摸索,尼采就像我心中的太阳石,高高地挂在那里,指引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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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火,燃烧的神,你一旦接近它,你的身体就会发烫,血液加速。这时,你感觉到了内心的疼痛。燃烧,清醒,游荡,一切都要经过身体。肉体中没有别的世界,你闭上眼睛,有什么从上空掉在你跟前。
  “我只追求世俗之外的思想。”
  你一岁的时候就知道玩火,你在阅读火,直到后来,你成了火。
  人要成火是很难的,人可以变成石头,也可以变成水,但却很难变成火,火要燃烧,还要自我毁灭,人很难毁灭自己。
  你两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去点燃火,然后对着火吹气。
  你三岁的时候就告诉大人说,太阳实际上是一个燃烧的大石头。然后,你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把石头放在火里,石头被燃烧得通红,你指着石头对大人们说:“这就是燃烧的太阳。”
  你四岁的时候就开始蔑视你周围树和小公鸡。
  你五岁的时候就学会开辟另一个世界,你总喜欢在沙地上寻找钻在地洞里的蝉,然后你就告诉小朋友说你能听懂蝉在说什么。
  如今,你越想越觉得奇怪,为什么人们要远离火。人是离不开光的,但人却害怕自我毁灭。
  “我要做一把叉子!”
  这是你后来发明的一句话。你的喉咙就像上了发条,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你的思想不在这个世上。你想占有语言,可语言却被你解放了。
  后来,你成了国王。统治着你自己的四肢和心脏。当大脑不受支配的时候,你就想到了文字,于是,文字、大脑和你的四肢形成了统一。
  
  镜子需要光才能照出你。你需要眼睛才能看到镜子里返照出的自己。要是没有光,镜子的存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要想成为真作家,你必须先从魔鬼统治的城市里经过,去拜见魔鬼王。他会给你笔和纸,还会给你一群可供你使唤的孩子,你整天把那些孩子排列成排,这样,你的文字就诞生了。
  
  博尔赫斯曾经说:“我不知道写出这一页的是他还是我。”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人是他自己。
  
  我现在依然举着火把,并逐渐远离城市。一个人活火把里总比活在影子里要幸福一些。
  
  我要为自己的灵魂建一栋房子,让它在那里栖居。我需要买地,需要找设计师、施工工人等等。后来,我用一生建立起来的房子又被我一把火烧毁,现在的我依然是活在没有房子的荒原上。
  
  书籍是另一个世界。打开一本书也就打开了另一个世界。有人说图书馆是活着的坟墓,你安静地坐在那里,跟一个个活着的大师对话,你的生命也就复活了。
  
  人一旦掉进语言的陷阱,这一生也就找不到出路了。
  
  当人们离开了家,从此也就失去了家。一个老人宁死也不愿意走出自己的屋子,他躺在床上,做一些粗犷的梦。尽管他听到房子上方有老鼠搬家的声响。他只在乎他的梦,梦中的玫瑰正在盛开。
  
  我是从黑色中开始赶路的。我起程的时候,穿着黑色的裤子和棉衣,头戴黑色的帽子。我是在凌晨一点起程的,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我起程的时候人们都安静了下来,黑夜淹没了声音。
  
  房子里的灯还亮着,里面的人却已经离开。那栋房子就像死气沉沉的坟墓,灯光穿透墓地,主人却不知了去向。
  
  今天,我在一首诗里写道:
  对着镜子,我有点迷失,
  脑袋像块干瘪的石头,摇晃个不停,
  镜子注视我,正在偷吃我的某个部位。
  光很温和地照在我背后的裸体画上,
  画里的眼睛神一样地望着我,
  我想转身逃离,两双眼睛穿透了我,
  就像火焰穿透了冬天里的黑暗。
  我在镜子与画像之间,被这两双眼睛穿透,虚无与神灵的的眼睛,这两双眼睛都能像火焰穿透冬天一样地穿透我。我害怕虚无,可我又不得不面对虚无,我信仰神灵,可我又不得不逃离神灵。我一直都活在问题里。
  
  今天的同一个时间里,不,如果严格地说,在写下上面的那首诗之后,我又写了以下的这首:
  打开这扇门后你会看到另一扇门,
  门连着门,每一扇门都似曾相识,
  你听见前面一扇门里有个声音在召唤,
  而后面那扇门里也总有声音在对你说:
  “快点吧,我随时会关闭最后一扇门!”
  我们穿越了一扇又一扇门,我们穿过了这扇门后又将穿越下一扇门,后面依然还有更多的门在等着我们,那前面的来自门里的声音在召唤我们,而后面那扇门里的声音又在催促我们,人就在这一扇又一扇门里穿越,总有一天,最后一扇门会被关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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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切都是一种幻觉,一切又都不是幻觉,我的身体倦缩在一块,像一个巨大的火球,随时都会爆炸,又像一个巨大的冰块,很快就会从上空摔落。我梦见满湖泊的血水上盛开着洁白的荷花。那是我这一生来见过的最真实最残忍最纯美的画面,你看不到死亡,荷花盛开,生命盛开,血水荡漾。心脏有节奏地跳着,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正在走向哪里?我并没感觉到痛苦,我紧闭嘴巴,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房子里很暗,我看不到一点点阳光,我从床上爬起,打开一本书,随后又合上,这一切仿佛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动作,我留恋这一个个动作,就像蚂蚁留恋它掉下的食物一样。我想哭,也想笑,我想起了父母,一旦我选择去追寻血湖里的荷花,我的父母又会怎样?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只觉得残忍,一切都是残忍。最终,我没能战胜在世的责任,我活了下来,并一路活到了现在。
  
  我用什么毅力活到了现在?三年来,我有过更疼痛的经历,但我从不向人诉说,所有的诉说都毫无用处。人活在世上不是要你向别人诉说你的痛苦,而应该是要你分担别人的痛苦。我看到所有人都很痛苦,也很迷惑,痛苦就像燃烧的即将爆炸的火球,随即都会传染。我宁愿把痛苦压在心底,宁愿让它腐烂,宁愿让它来侵占自己的身体,宁愿每天用文字去把它输出,我也不愿向别人诉说一丁点痛苦。路途是如此漫长,我只能这样活下去,走一条所有人都没走过的道路,这就是生命,探险的生命。我相信这样的一生是幸运的,痛苦也是幸福的一种,当西西弗斯不再把推石头上山这件事作为是惩罚的时候,他的痛苦很自然地就被化解了。我应该感谢书籍和文字,是书和文字让我学会了这些,让我把痛苦化成幸福。
  
  我在一本书中读到这么一段话:“死亡是简单的,因为死亡就是将肉体永久地化做了纯粹的物体。而痛苦要复杂的多,痛苦是将肉体置于一种不纯粹的状态中:被动与意识、混乱与知识、无能与确信,这一切相互纠缠,乱作一团。”(法国哲学家米歇尔.昂弗莱的散文《疾病》)在这里,作者把死亡说成是“永久地化做了纯粹的物体”,而把痛苦说成是“将肉体置于一种不纯粹的状态中”,这完全是想把死亡神圣化,就像渡边淳一在《失乐园》里把性爱神圣化一样,这是一种鼓励人去自杀的思想,鼓励人们追求死亡的纯粹也就是在鼓励自杀,人生是痛苦的,是不可回避的痛苦,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痛苦的世界,但反过来说,并不是因为“人生是痛苦的”我们就不该活下去,“体验人生的痛苦”就成了活着的快乐。我一直信奉西西弗斯的哲学观,他有一万个理由自杀,但是他没有,他接受了,妥协了,并最终在痛苦中找到了他自己的快乐。
  
  一个人的全部历史是可以记录下来的,一个人的全部历史有可能转化成这一个时代的历史,个人命运跟时代的命运是分不开的,我们不可能超越时代而独立存在,即使是像陶渊明那样去隐居在深山老林,他的命运依然跟时代的命运紧密相连。当我坐在这里重新审视自己的时候,我首先是一阵恐惧,随后又是一阵安慰,我恐惧的是,我荒废了大量的时间去处理尘世的关系,我错了,我没有那个才能,我的生命本不在红尘,处理那些关系只会给自己增加耻辱感。我要庆幸的是,我最终放弃了世俗,而进入到一个纯粹的自我世界。我为自己有这样的决定而高兴,我的文字就是我的心灵史,我的心灵史就是我生命的历程,每当我重新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像在重读自己的生命,顿时,我又复活了,“过去的我”在和“现在的我”对话,“理想境界中的我”也在跟“正在写字的我”对话。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的一生也就被这样确定了,我找到了自己的本质,并将为这个本质奉献一生。
  
  如果老天爷再给我十年的生命,我想我不会荒废其中的一天,我会安静地度过这十年,我依然会放弃尘世而选择自我的内心世界,我会不停地思考和写作,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完成一部伟大的生命之书。再活十年对一般人来说是件很自然的事,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奢望,我总有一种死亡的预感,总能感觉到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垮下去,我没有买任何保险,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保障,我用生命换来的文字也不能为我换来任何保障,我的文字活在我这个时代是一种耻辱,因为我竟然跟那么多无知的人同活在了一个时代。没有人会了解我的伟大,我也不想让别人来了解,默默地活一生并为文字奉献一生,不要有任何的怨言,生命就是这样。我应该充分相信老天爷,他会格外开恩,多给我十年时间,让我完成一部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心灵之书。
  
  如今,我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感到后悔了吗?不,我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叔本华说:“大多数人在走到生命的尽头时,如果他们回首往事,将会发现自己始终是暂时而生的:他们将会惊异地发现他们曾漠视和错过的东西恰恰是他们毕生所期待的。”这就是人生的荒谬,因为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哪条路是自己该走的,哪条路又是绝境。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我的生命也不会是暂时的生命,我将求的永生。人,总会被表面的事物所蒙蔽,当我们过多地沉浸在我们眼前的事物时,我们几乎会忘掉了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世界,我们漠视了那个世界,等到老了或者临死的时候,我们最终才发现,我们这一生根本就没有活过。人生的荒谬就在于此,可是,又有多少人在他们年轻的时候承认过这种荒谬呢?
  
  “人是否值得活下去”是不值得作为命题去讨论的,人必须活下去,哪怕将付出一生痛苦的代价,人一出生就没有了退路,人不能在出生之后再回到母亲的子宫,再返回精子和卵子时期,人必须活下去,去追问自己的本质。人的荒谬不是在于你活在荒谬的世界上,而是因为你活的没有本质。有很多人都是“假活”,“假活”的表面是在说话、能做爱、会吃饭,但“假的”就是假的,假的在某种时候等于“没有”,当一个人没有用自己的本质去生活的时候,这个人的生命基本上就可以定义为“荒谬的生命”。人生必须重新理解重新定义,我看到了大量“假活”的人,他们整日里趾高气扬,其实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丢失了真实的生命,丢失了意义,丢失了本质。我为这类人而感到可悲!
  
  博尔赫斯说:“在人类浩繁的工具中,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无疑是书,其余的皆为人类的延伸,诸如显微镜、望远镜是光明的延伸;电话则是语言的延伸;犁耙和刀剑则是手臂的延长。而书则完全不同,它是记忆和想象的延伸。”的确如此,博尔赫斯之所以伟大就因为他站得很高。人类什么都可以失去,惟独不能失去记忆和想象,如果没有书,人类的历史则全部丢失了,一个没有历史的人类是不可想象的。别说我们现在处于高度发达的科技时代,如果没有书,我们现在恐怕仍处于蛮荒时代。想象力就是创造力,我们现在所学到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来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拒绝读书呢?平日里,我遇见一些朋友,他们总会振振有辞地跟我说:“读书有什么用啊?”不读书就失去了人类的记忆,失去了人类的记忆就等于自己生命失去了长度,不读书就会失去形象力,失去了想象力也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宽度,一旦人失去了生命的长度和宽度,人就会被挤进一个狭小的胡同里,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仇恨书的人是最愚蠢的人,我想,把书当成敌人的人,不是傻瓜就一定是道德不健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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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咱们去上吊怎么样?”
  
  人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上吊”也不能不说是个“好工作”。至于是不是真的上吊那是另外一回事,总之,“咱们去上吊怎么样?”这句话把我们带入了一片绝望之境。能要求自己去“上吊”的人至少他还活着,他还能通过“上吊”这个行为来证明自己还活着。“上吊”这事情竟然让大思想家福科大彻大悟。当两个人在一片光秃秃的土山前,当他们看到的只有眼前这没有树叶的枯树的时候,当太阳即将落山,当黑夜即将来临,当我们身边涌现了巨大的黑暗和虚无的时候,我们能做什么呢?当你身边充满了白骨,当你呼吸困难满眼迷茫,你能说些什么呢?“咱们去上吊怎么样?”上吊之后就不再寒冷,上吊之时证明你还活着,上吊的意义不是要把你推向死亡的深渊,而是能证明你在上吊之前还在呼吸。
  
  二、体验生死末梢
  
  最近正在读詹姆斯.米勒所写的《福科的生死爱欲》,读福科,你不得不想写点什么,就像我当初读尼采一样,他绝对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思想家,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他,他就是一个深邃的思想家,他不但思考,还在用自己的身体去实施,他绝不是那类只表达自己的思想,而不付出行动的人。他迷恋越轨行为,迷恋各种令人疯狂的时刻,迷恋幻想与现实、快感与痛苦、生与死之间变动不居的疆界。他就是他的哲学思想,他的哲学思想也就是他,他把自己的生命融化进了他的哲学,甚至包括他对死亡的态度也是如此,他得了爱滋病,他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他想享受一下他说过过的那种“死亡末梢”,就像吉贝尔或来所说的那样,只给后人留下“一堆白白骨和埋在其中的一块黑色钻石——一块闪闪发光而又不可穿透的钻石,它牢靠地保守着其中的秘密。”福科跟尼采很相似,他们的身体都是用哲学细胞组成的,是天生的哲学家,他们只需要后天的一点点造化就能影响整个人类。我想,尼采跟福科给了人类一个标准的哲学标本,从而不至于让未来的思想家们迷失。
  
  三、“我渴望被蹂躏。”
  
  “我渴望被蹂躏。”他说,他实际上时刻都在蹂躏他自己。不幸让他学会了思考,不幸让他学会了爱。有人曾经问一个作家“是什么让他成为作家”的,那位作家先生说是“他不幸的童年。”如果你去问他,是什么让他选择文字的,他一定会回答你说“是不幸的人生”。生命像机器一样地运转,但是,不幸就是这机器中的齿轮。他正在流泪,正在和某种神秘的不幸对抗。黑夜很深,深深的水朝她蜂拥而去,深水中的孤独让他变得冷静。“我看到了一座监牢”,他又说,于是,生命变成了监牢,他试图冲破监牢,试图从深夜的深水里冲出去,但是,他失去了勇气,他看到一块黑布从天而降,就像一朵从天国飘来的玫瑰。“孩子”,黑布的上方有一个声音在天空里跟他说:“孩子,你是人间最不幸的人,请收起这快黑布吧,把它裹在身上,你一定会冲破这黑夜深水的监牢,最后变成一朵天国的玫瑰。”他浑身都在颤抖。他并不害怕不幸,而害怕最后真正变成一朵天国里的玫瑰。后来,他把黑布紧紧地缠在了身上,他闭上眼睛,仿佛身体正在升腾,又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成一朵盛开的玫瑰,逐渐向天国飞去。
  
  四、梦
  
  此时,我正沉浸于某种神秘的对抗里,波德莱尔先生却不请自来,他跟我说“人应该希望做梦并懂得如何做梦。多么奇妙的艺术。立刻坐下来记吧。”他一边说一边笑咪咪的。“你看,多么混沌的时间和空间,你看,一切都很模糊,碎片,群魔乱舞。这就是我现在的梦境。我还正在和某种不幸对抗,这也是我的梦,混乱的梦,还有酒,死亡的影子,少女的大腿,紫罗兰,玫瑰,总之,我正在梦里呢。”我用近乎残忍的口气回答他说,我并不懂得做梦,但我渴望做梦,不幸的人所做的梦一定都是不幸的:陷阱、绳索、破镜子片、死老虎皮……最后,一阵烟雾把我的梦带走,波德莱尔先生也跟随那阵烟雾走了——
  
  五、一个场景
  
  “我有一个很好的创意,你愿意跟我一起来做一个游戏吗?”A激动不已地问B。
  “当然,如果你的创意很高明的话。”B回答说。
  “应该非常高明,不过需要你有勇气。”A又说。
  “勇气我当然是有的,你知道,我曾经被关进过监狱,那就是勇气的表现。”B说。
  “那好,那我们把各自掉起来,只留一只手能活动,然后,我们用那只活动的手划开对方的身体,这样,鲜血就会从血管中流出来,我们即会被拯救,我们的血会流尽,会脸色苍白而死,这就是体验临死前的乐趣。”A说。
  “这个创意很好,现在就开始吗?”B问。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A说完后就从提包里掏出绳索,然后相互给对方绑上,并按照先前设计好的方式把各自给吊了起来。
  紧接着就出现了以下一幕:A和B同时割断了对方手腕上的血管,血如喷泉一样地往地上喷。他们相互欣赏对方的鲜血如同欣赏一朵朵正在凋落的鲜红的玫瑰花瓣。过了一会儿,当他们鲜血流尽面色苍白之时,他们用最后一口气问了句:“我真的被拯救了吗?”
  
  六、创造性想法
  
  我一直有一个非常有创造性的想法,我想让全城市的人都来欣赏一下诗人的死亡。关于自己的死亡我是这么构想的:在深圳的最大广场的中央,搭建一个巨大的舞台,下面都坐满了观众,他们都是来欣赏我死亡的观众。我神情气昂地站在舞台中央,然后开始给台下那些愚蠢的观众们讲述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死亡。我会用疯狂的语言去讲述,一边讲一边笑,又一边喝酒。太阳高挂在天空,照耀着广场也照耀着我自己,正当我讲的兴起之时,我会“突”地一下向硬物上撞去,随后就是血流如注,我的灵魂开始升腾、升腾,一直升腾到天上,我的身体也开始融化、融化,一直融化成一滴滴清澈泉水,然后渗透入地下。
  
  七、自救
  
  刘小枫在一篇关于卡夫卡的文章《一片秋天枯叶上的湿润经脉》中这样写道:“这种受苦是私人形而上学意义上的,不是现世社会意义上的,所以,根本不干正义的事。为这私人的受苦寻求社会或人类的正义,不仅荒唐,而且会制造出更多的恶。”由此,我想到人的自我救赎,人的痛苦也好,享乐也罢,在很多时候跟社会无关,那纯粹是我们个人的事情,要想摆脱这受苦的境地,就必须找到救赎的途径,思想家也好,诗人也好,小说家也罢,他们无非是在用属于他们自己的方式对自己进行救赎。人荒唐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又需要自己的去荒唐地自救,这一定会让很多人都觉得活在受苦中,即使是一个富翁也会如此,因为自救跟你本身拥有多少财富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八、光明与黑暗在我身体处交汇
  
  天渐渐冷了下来,一个人不再热血沸腾,一个人享受着房间里的冷。“请注意:这是一个最卑鄙的时代!”我在房子里大喊一声。除了一点小小的回音,一切又变得安静下来。房间就像悬挂在天空里的坟场。人类是多么地可怜啊,一栋栋房子,一座座坟场。“我不会恐惧……”我自言自语,随后,一架梯子出现在我面前,我顺着梯子向上爬,爬啊爬啊,光越来越近,可身体却陷入房子里的黑暗中,光明与黑暗在我身体处交汇。“黑暗不会隐退,光明也无法达到,你本身就处于光明与黑暗的汇集中。”
  
  九、我一点也不了解我自己
  
  我一点也不了解我自己,我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存在的?身边充满了恐怖的气息,我越来越感觉到了恐惧,脑子里不停地出现杀人或被杀的形象,血让人沉迷,红色的血,鹰一样地从身体里飞入天空,随后又化成一只只雄壮地小鹰。这些形象占据了我,就像一种强大的力量掩盖了一处废墟,我的身体也只是一处废墟,说得稍微形象一点,我的思想只是这处废墟里盛开的鲜花。哦,可怜的身体啊,可怜的废墟啊,我还有什么力量继续和世界对抗?生命本身就处于牢不可破的监牢,没有任何形式的出口,与其在监牢里以等待的形式去抵达终点,还不如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去蹂躏自己,蹂躏就是另一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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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5

毕希纳说:“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深渊,当人们往下看的时候,会觉得头晕目眩。”这深渊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难道人一出生就形成了一个深渊吗?我想不是。有关“深渊”的形成是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基斯洛夫斯基却说:“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值得仔细审视,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与梦想。”这话说的更贴近大地和人的自身。前者是用“深渊”把生命形象化,而后者想直接说出生命的道理,前者深刻,后者庸俗。
  
  茨威格在《弗里德里希.尼采》中写道:“事实上,悲剧的布景始终如一:寂寞、孤独,那种可怕的,无言的,没有回声的孤独,如一个密封玻璃箱罩住他的思维,这是一种没有鲜花,没有色彩,没有音响,没有动物,没有人的孤独,甚至是一种没有上帝的孤独,一个空前绝后的原始世界里的冷漠而空旷的孤独。”当我们看到这样的对孤独描写的文字时,我们也能感受到彻底的孤独,我想,茨威格并非在描写尼采的孤独,而是在描写他自己的孤独,甚至是全世界伟大思想家和艺术家的孤独。面对这样的孤独,我们不能哭也不能笑,我们只能呆呆地坐在某个地方,体验这种类似的孤独。
  
  叶芝在《基督重临》中写道:“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我在很多地方都引用过这段话,仔细体验这段话,我发现这是对工业时代的最好阐释,当人被沦为机器成为物质的奴隶之后,当人失去精神信仰而没有一个能安身的居所之后,人只能成为可怜的飘迫者。
  
  写作的快乐不是因为写作能给我们带来多大的利益,而是在写作中我们创造了另一个世界的快乐。人不能只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人必须创造自己的世界,活在多重世界里。千万不要说“那些世界很虚幻,不实在。”哪个世界又不虚幻呢?我的多重世界是我用文字创造出来的。
  
  大地、房屋和人构成了一个整体,人在大地上流浪后就必须找一个居住的场所,人必须建造房屋,房屋是人生存的根。房屋是人和大地之间的纽带。
  
  “稍慢一点!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呢?”你听到一个声音在你的背后喊着。你想停下脚步,想稍微慢一点,但你无法慢下来。慢下来之后你就会被强大的速度之风吹倒。你试着慢了几次,结果都被巨大的风吹倒了,你浑身都是伤痛。“所有人都那么快地走啊!”你说。
  “但是你必须慢一点,慢慢走,多欣赏!”
  
  影子连接成影子形成一条条河流。影子永远在流动。影子构造建筑物。搭建吃喝玩乐的地方。影子哭泣、彷徨、寂寞、寒冷、饥饿。当影子融入到水中的时候,影子就成了水。当影子贴近光的时候,影子又成了光。影子享受着快乐和痛苦!
  
  我曾经在一个陌生的看不见的城市里遇见一个智者,他跟我说大地就是一个装死人的大坟墓。我很惊奇也很愤怒。后来我们经过了一场辩论,我最终输给了他。因为当我们辩论完之后,我也发现大地就是一个装死人的大坟墓。我甚至还发现,太阳就是悬挂在大地上的棺材木。
  
  顺流而下,你来到一座红色的城池,那是火焰之城,燃烧之城。三十六岁的你早已忘记了燃烧,你来到城下,满脸通红,你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城里所有人都举起火把向你致敬。你是曾经的燃烧之神,他们邀请你居住下来。你看到一个裸体的女子,举着燃烧浓烈的火把,站在城门前向你致敬,她身体通红,朝你奔跑而来。你以最快地速度冲了过去,并一把搂住她,开始了在火光里的最热烈的亲吻。人们为你欢呼雀跃。后来,你就定居在那个城市里,那个裸体女人也成了你的妻子。
  
  人不去建造自己的城市,就不会有城市去埋葬自己。
  
  “你坚持在一个国家吗?”
  “是的”
  “你坚持的国家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你为什么要坚持在那个国家?”
  “为了幸福!”
  “可什么才叫幸福呢?”
  “有自己独立的王国。”
  “你现在还坚持在属于你自己的独立王国里吗?”
  “是的,我幸福地坚持在那里!”
  
  蛇告诉我说,人是居住在镜子里的,有一只大镜子整日整夜地挂在人们的头顶,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在镜子里显现,人们在镜子低下生活时间长了之后也就习以为常了。蛇又告诉我说,突然有一天,有些人不顾一切地打碎了那枚镜子,于是,镜子就成了碎片,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和角度照着人的一举一动。从那之后,一个人就有了无数双眼睛和无数个身体。世界开始复杂起来,人开始变得可怕!
  
  一个少女走过来,递给我一把伞后就离开了。又一个黑衣少女也走过来递给我一把伞。可是天并没下雨。
  
  卡尔维诺先生在《美国讲稿》里说:“有时候我觉得世界正在变成石头。”这是神话里的石头,是被女妖的目光接触过后变成的石头。这世界本身不就是石头吗?我从未想过这世界会和羽毛有什么关系,石头跟接近大地,如果女妖的目光让我变成了石头,我想我会很乐意地接受。
  
  抵达语言背后的安静,在那里找到栖身之地。
  
  波德莱尔把天才看做童年的持续和完美。天才们几乎都居住在同一个王国里。他们在那个王国里彼此成为邻居,梦想着,阅读着,舞蹈着,他们用各自的语言和色彩去描绘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人的一生是一个不断堕落的过程。人自己无法察觉他的堕落,一旦他察觉了自己的堕落,他就会拿起艺术之笔进行疯狂地反抗,这或许是所有艺术家们的共同之路吧!
  
  我喜欢这个摄影魔术师——杰利·尤斯曼,1937年6月11日出生于底特律。美国当代著名摄影艺术大师,被称为“影像的魔术师”、“黑白的冶金者”。作为20世纪60年代“成像后(再合成)”摄影的开拓者,杰利·尤斯曼的摄影主要由岩石、树木、河流、船只、人像和静物等元素组合而成,创造出了一个个梦幻般的神奇世界,它们是视觉美的享受,却又是哲学思维所不能解释、现实所无法存在的。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的摄影是新奇的、创造性的并移,它们拓展了原始题材的可能性……最终我的希望是使得自己也感到惊奇。”他拒绝他的任何一张作品给出明确的阐释。他的摄影就像博尔赫斯的小说,那是一个奇幻的世界,直接到达生命本质。任何有艺术细胞并欣赏过他作作品的人都会震撼。
  
  作家是在用语言描写世界,画家是在用色彩表达世界。有人说“作家会永远嫉妒画家”。作家的心灵更为丰富,画家的感觉更为灵敏,为什么作家要去嫉妒画家呢?作家与画家往往是合二为一的,并不存在嫉妒与否。因为他们都是在用心灵去看世界。
  
  艺术是对生命世界的补充,是给一块坚硬的石头涂上各种各样颜色的过程。一个缺少艺术眼光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为什么会要活下去!这是很残酷的一个命题,有多少人又真正地活过呢?
  
  影子哭泣着说:“我要回到属于我的墙角。”街上到处都是影子,真正的影子又在哪里?
  
  凡高是艺术家中的英雄,为了艺术,他牺牲得太多。但从未动摇过他对艺术的信念。他说:“我们不觉得我们在死亡,可我们确实感觉到我们是少数,为了成为艺术家连环中的一环,我正在付出艰苦的代价,我们享受不到健康、青春、自由,我们就像驾辕的马拖着一车人去享受春天。”他只把自己作为艺术家中的一环,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优越。我越来越相信凡高就是长着翅膀的神降落在这个长着两条腿却不知该如何享受艺术的耻辱的人类。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了,你必须坚持住。从地面到这里来至少需要三天。我知道你很饿,很累,也很恐惧,但你一定要坚持住。三天之后,你就能重见光明!”
  
  我是一座孤岛。别人很难想象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孤岛。我常常用的一个名字是黑岛,那是一个漆黑而幽静的岛屿,我整日整夜地坐在那里,守侯着什么呢?我明知道灯是不会亮的,太阳是不会出来的,也不会有人来到我这孤独的岛屿的,可为什么我还在期盼有一天这黑岛上能出现光明呢?我坐在黑岛的中央,细数内心世界的水滴,那是生命之水,是血。我就靠着这些水滴在漆黑的岛上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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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6

  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又远又长,我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影子。影子的一只手抚摩着土地,另一只手却在抚摩自己的头发。我听出影子在轻声地叹息:“哎,我这是在哪里?”我看得出他很迷惑。他究竟又在哪里?他又是谁的影子。我带着这样地疑问离开了他。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影子在我身边坐下,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他像水一样地包围着我。
  “什么时候出发?”
  “到哪里去?”
  “你想到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那我们将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们对了无数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出发了。他的头发很乱,我一直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看,这血是红色的。”
  “血恐怕都是红色的?”
  “还有蓝色的血液,你孤陋寡闻。”
  “我从未听说过。”
  “海洋里有一种流淌着蓝色血液的动物叫‘鲎’,它的长相非常丑陋,但它们身上就流动着蓝色的血液。它们的头胸都较大,披着铠甲,呈半月形;腹部较小,也有甲壳;尾巴像一柄长长的宝剑,十分坚利,是自卫的武器。它没有红细胞,也没有白细胞,而只有一种能输送氧气的低级原始细胞。”
  “你是海洋生物学家?”
  “不,我是生命研究学家。”
  
  后来我跟影子来到一座叫蚂蚁的城市。
  “这座城市叫蚂蚁之城。”
  “我听说过,但我没来过。”
  “我可在这里居住过,这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
  “你喜欢蚂蚁?”
  “我喜欢所有动物。”
  “这个城市的最大特点是什么?”
  “忙碌。”
  “有不忙碌的蚂蚁吗?”
  “没有。”
  “为什么要忙碌?”
  “吃饭。”
  “蚂蚁能吃多少?”
  “吃不了多少,如果不忙碌又该做什么?”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不忙碌,又该做什么呢?
  
  在羽毛与石头之间,我更愿意选择羽毛。我想以轻地方式活下去。世界本身就是块石头,我又不得不变成与世界一样的石头。米兰•昆德拉认为,形形色色的限制就是生活中的重负;社会生活与私人生活中的种种限制,像一张大网越来越紧地束缚着人类生活。我们是无法变成羽毛的,我们只能向往羽毛,我们首先必须成为石头吗?
  
  世界的存在和不存在跟我有任何关系吗?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存在着。影子又靠近我,影子手里拿着铁锤,拿着铁锤的手举过了头顶,而另一只手却叉在腰间。
  “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影子大声地喊了起来。没有人能听见影子的喊声,这声音顷刻之间就融入了自然。于是,所有的虫子就开始鸣叫起来。
  
  荒凉的土地上悬挂着憔悴的月亮。水正在荒凉的土地上扩展。这是谁的水?这是谁的泥土?水将淹没荒凉。今晚的月色会更加暗淡。
  
  他长有一对巨大的洁白的翅膀,平时,他跟常人一样地在人群里行走,到了夜晚,他就开始飞翔,他穿越天空与黑暗,在微微夜色中穿行,在城市高楼里穿行,在丛林与高山间穿行,在大海的上空穿行。到了清晨,他又飞回自己的空房子。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怪物。“必须折断他的翅膀。”管理城市的头头说。于是,他的巨大的洁白的翅膀被折断了,不能飞翔的他每天只能对着天空长叹。终于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忍受不能飞翔的痛苦,他站在城市里最高的那层楼上,张开双臂,缓缓地,寂寞地,在城市的上空飞了下来……
  
  他们称呼我为“魔鬼”,我很喜欢这个词,伏尔泰不是说过吗,“要在任何一项艺术出类拔萃,必须被魔鬼附身”。此时,我又看到魔鬼站在一座最高的山上,发出他冷漠的特有的笑声,我想,他今晚又将附在我身上,让我成为今晚的诗人。
  
  天就要黑了,这一大群鸟还在向南飞,难道它们必须在黑夜里飞行吗?今天夜里,它们又将在什么地方落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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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04 | 显示全部楼层
7

我活过了黑夜。黑夜包裹着我的身体。我在黑夜的波浪下活了过来。黑夜里没有色彩,只有呼啸不断的风。黑夜里没有星光,只有寒冷。我如此坚强地活过了黑夜。
  “孩子,你活过了黑夜。”
  “是的,我活过了黑夜。”
  “你活过了黑夜你就会看到光明。”
  “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到光明。”
  “你一定会看到的,孩子。”
  我度过了漆黑又寒冷的黑夜之后,依然没有看到所谓的光明,我必须走进新的黑夜,再次用瘦弱的身体去度过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甚至是更多个的黑夜。但我相信:我一定能活过所有的黑夜!
  
  影子并不孤单,因为影子一直有它的主人陪伴着。真正孤单的是它的主人,在没有光的时候,就说明它的主人在最深的黑夜里。
  
  物理意义上有关影子的产生是这么说的:“影子是由于物体遮住了光线这一科学原理。光线在同种均匀介质中沿直线传播,不能穿过不透明物体而形成的较暗区域,形成的投影就是我们常说的影子。”为什么光线不能穿过不透明物体呢?说明“不透明物体”内部本身就拥有“光线”,或是它吞噬了“光线”。由此可推测,人是因为自身具有吞噬“光线”的能力才得以产生“影子”的。
  
  谢林说:“超凡脱俗只有两条路:诗和哲学”。但是我觉得,诗更能通向“超凡脱俗”,诗人是人生的一种境界,诗人是走向内心幽静花园并在那里驻扎的人。并不是所有写诗的人就是诗人,那些一直守侯在内心花园的人都可以叫诗人。正如诺瓦利斯所说:“诗,是生活的外形。个体生活在整体之中,整体生活在个体之中,通过诗,最高的同情与活力、有限与无限的最紧密的结合才形成”。
  
  有这么一幅画像:在坐着沉思的他背后,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恰和他桌上摆着的科学仪器构成一种强烈的对比。他就是法国十七世纪著名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发明家、散文大师和宗教圣徒式的人物——帕斯卡尔。他用孱弱的身体完成了常人用两生甚至是三生四生都无法完成的事业。他的眼睛是忧郁的,他时刻都在深思,他时刻都在寻找生命的出路,他又是孤独的,他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他三十九岁时就成为在风中倒下的芦苇,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备受折磨,他是一个奇迹,也是人类一个标杆。
  
  这是一片可怕的森林。
  当我穿越它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魔鬼在呼吸。
  
  在那条河边,你可以放下一切,包括你的身体,你可以跳到河里去,在水里呼吸,月光惨白地照在河面。
  你放下痛苦和回忆。
  放下欲望和梦。
  在月光照耀的水里过夜。
  
  镜子说:没有光我就看不见你。
  你说:没有眼睛我就不能在你面前照耀。
  镜子说:请给一丝光明吧!
  你说:请给我一双澄明的眼睛吧!
  于是,镜子就有了光,你就有了一双澄明的眼睛。
  
  昨天,我遇见一群蝴蝶,它们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今天,还是那群蝴蝶,它们又把我从那个陌生的地方带了回来。从此后,那个地方就只属于我了。
  
  我很厌恶的几个词:
  1、快速。现代人处处都讲速度,似乎只要是快的就是好的。速度是人生的敌人,请看阿尔卑斯山谷的道路上写着:“慢慢走,多欣赏!”这才是人生真谛。
  2、高科技。我们每天都在接触高科技,但每天又在被高科技所奴役。高科技不是在发展世界,而是在毁灭世界。人类正走在一条科技毁灭的道路上!
  3、消费。这是一个消费时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被定义成“消费”与“被消费”关系了,可见人活着是多么可悲。当情感都被消费掉之后,人也就成了物。
  4、金钱。这是一个金钱至上的时代,金钱的多少可以判定一个人的人生价值。金钱把一切都扭曲了,我之所以厌恶它,是因为他的力量有些像恐怖份子。
  
  我很喜欢的几个词:
  1、孤独。我之所以喜欢孤独,是因为在孤独中总能找到生命的本真。
  2、诗性世界。这是我哲学中的一个术语,它是与我们常说的现实世界、精神世界相对应的一个纯精神世界。我们这是一个遗忘了诗性世界的时代,也是对诗性强奸的时代。
  3、文字。我之所以喜欢这个词,是因为这个词改变了我,文字让我的生活充满信念。
  4、黑色。黑色是更接近灵魂的颜色,也是死亡的颜色。我之所以喜欢黑色,是因为黑色时刻让我与灵魂靠近。
  
  英国移民作家奈保尔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手拿钢笔对着空白的练习薄枯坐,虽然什么也写不出来,但仍觉得其乐无穷。这虽不是我的“游戏”,可我也有跟他类似的经历,经常枯坐在电脑前,什么也写不出来,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小说在成型之前需要经常修改,如今,我越来越发现修改的重要性。英国约翰•福尔斯在写好一部小说的草稿后,往往会放在书架上冷却一段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然后再进行修改,他有一部小说竟然修改了高达八次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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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0 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的文字,需要一颗宁静且干净的心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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