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更新中）

君雅

第十一章
暗算（三）

“绑好安全带，我们得另辟蹊径才能安全到家。”浩思漫不经心的继续玩着他的漂移。
等王琴绑好，浩思猛打方向盘将车开进低矮树丛覆盖的林间小道，颠沛的车体伴随着枝叶敲击车厢发出的时而沉闷时而响亮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有这条路？”王琴说。
“去年和剑锋随‘驴’行天下一起露营，出口是个很大的坟地，我们几个人还在那里搭帐篷借宿一宿呢。”
“鬼神真的存在吗？”王琴不可思议的说。
“凡事皆有可能，我们的存在也不是绝对的，在他们眼中我们何尝不是鬼神，哈哈。”浩思轻松的说，“我很想在某一时刻遇到我的父亲，或已经不在我们这个世界的她。”
“她是谁？”
“小学同学。”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王琴看着浩思的脸说，“生死存亡的时刻。”
“我只是觉得她是另一个我的存在，除了学习，我们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那三年是我一生最快乐最充实的日子，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浩思像灵魂出窍一样自说自话。
“后来呢？”
“她上了重点中学，我回老家上学。”
“你没找过她吗？”
“没有，但我感觉有生之年一定能见到她。”帕杰罗冲出树丛进入一片较为宽阔的地段，斜坡上三三两两零散竖立着一些墓碑。
“坟地到了吗？”王琴双臂紧缩在胸前。
“快到了，农村户口不能上重点中学，当时我处于难以想象的沮丧之中，有一天，她突然转身抓住我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看着我的眼睛仿佛在说，我会一直在……”浩思带着鼻音继续说：“直到听到脚步声，她才放手转身跑出教室，她很高很瘦的样子。”
“哦，剑锋说你没有女朋友，就是因为她吧。”
“不对，女朋友有过几个，不长久罢了。”浩思说，“流浪也许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认为最珍贵的吧。”
“浩思，看……看上面。”王琴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尖叫着。
浩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悬崖边的枫树上什么都没有，他停车用左手拍打着王琴的肩膀说：“你看到什么？”
“一个人站在树上。”王琴双手遮面说，
“傻孩子，这是幻觉。”浩思心想，“她难道进入另一个通道？”
王琴慢慢放下双手：“啊，他……他……在拍打你的车窗。”
浩思转头，还是什么都没见到，他一边开动车子一边安慰王琴：“你太紧张了，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快......快……离开这里，他正盯着你看呢。”王琴歇斯底里地摇着浩思的身体。
“别怕，你看到的也许是我的父亲，他并没有恶意。”
王琴的眼睛跃过浩思凝视着她看到的存在说：“穿着中山装，看你的眼神很慈祥，焦急地敲着车窗似乎很担心什么不利你的事情发生。”
“崭新的中山装吗？”
“是，像第一次穿上一样。”
“不好，对手料定我们会走这条道，坐好了。”倒车车灯急速摇摆之间，浩思看到前方不远的地面有金属在闪烁，肯定是爆胎钉。
后方不断传来咒骂声，同时浩思听到了父亲熟悉的叹息声，他在心里对父亲说：“爸爸，为什么你不想我来你的世界陪你呢？”
山谷之间的月亮露出半张脸像孩子趴在书桌上眨巴着眼睛做着可爱的淘气样子，帕杰罗越野车进入沿山而建的村子，农家的狗儿被惊醒像疯了般此起彼伏地狂咻着，浩思和王琴知道他们安全了。村子的出口就是加油站，往前一两百米的地方是旗山派出所。
帕杰罗缓缓行进着，浩思点燃一根烟，深深的一口气吸到丹田的感觉，王琴拿过他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两个像瘾君子一样对视会儿，随即苦涩之中带着淡淡甜味笑了起来。

2011、04、01

君雅

第十二章
搁浅

星期天上午九点多，罗珊应约来到了老先生在和平区的住所，一座明清风格的老宅子，庭院里长着几棵大枫树，枝繁叶茂地从围墙上探出硕大的脑袋瓜子，一有风吹过，就像被击溃的散兵游勇般飘荡开去。走下斜坡能看到枫树顶端栖息着一群体态婀娜的小鸟，一条德国牧羊犬警惕地盯着大门口，和周围的民居距离较远，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这里安静的如世外桃源。进入这样的空间，会感觉时间的步履放慢了下来。
罗珊将脸庞对着监控探头微笑，铁门缓缓地打开，进去后，铁门从背后关上，今天的她穿的很休闲，上身佐丹奴短袖白T恤，下身黑色同牌子的吊带裤，脚穿白色篮球鞋，肩背中号挎包，迈着轻盈充满活力的脚步笔直地走过院中的小径。
内门前的樟木花园椅子上坐着薛南，他坐着没有动，看着罗珊点头致意。
“你好。”罗珊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上次给你的东西安全吗？“薛南一边查看着鳄鱼皮鞋，一边说。
“应该没问题。”罗珊说。
“有个男人死在和平区宾馆。”薛南很满意自己皮鞋的亮度。
“我不知道。”
“死于心脏病，他算是个成功人士吧。”
“不规律的生活对男人是致命的，不过，我们迟早也会死在什么东西上面。”
“理论上讲，完全正确。”
薛南沉默了会儿，伸出像熊掌一样厚实的右手，罗珊握住这只手，微微一笑，也许只是某种暗示吧。
薛南起身：“你在这里等会。”说完，消失在内门里。
不久，薛南出来：“老先生请你去后院见面。”
两人穿过枫树群往后院走去，老先生坐在向阳处地躺椅上，正眯着眼睛晒太阳，他看到罗珊即坐直身子，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坐下，然后对薛南说：“给我们来点柠檬茶和一些小点心吧。”
薛南微微点头，离开后院。
秋风里陨落的枫叶在罗珊面前缓缓落下，树上的鸟儿欢快的啼叫着飞舞于枫树之间，她调整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吊带，身子坐的笔直。
老先生望着她说：“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八龙怎样了？”
“很棘手，他们的一把手很神秘，没有任何的影像资料，目前了解的只有他的简历。”
“哦，可能需要时间。”
“组织严密，只有核心的几个人见过他，手下都称呼他总监，六十年代天津红卫兵头目，七十年代初偷渡到日本，一度加入当地毛团，八十年代末期回国成为日本某知名品牌代理商，九十年代初开始垄断天津地区所有偷渡日本的生意，我们怀疑其有日资背景。”
“接近他不容易。”
“他是空手道高段者，靠近也很难伤的了他。”老先生叹了口气，将背放回到躺椅上。
“我们拿他没办法了吗？”
“线人说他近来身体出了点问题，正在物色高级柔体肌肉按摩师。”
“天津不止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们的人会像他们推荐你，如果不被接受，一切也就结束了。”
薛南将茶和点心放在石桌上，退出了后院。
老先生和罗珊一起喝着茶，水池里鱼儿的小脑袋不断触碰着洒落在水面的枫叶，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响。
“什么都不用做，像现在这样也很好。”老先生说。
“不知道，可能我一直在期待剧终吧。”罗珊说。
“孩子，去找找他。”
“我不能接受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事实。”
“所以，你不断地冒险，除了感情上不能接受那些男人的恶行，你还想尽快了结今生，是吧？”
“有这可能，”
老先生微微点头站了起来：“谢谢你能来看我。”
罗珊起身，拿起挎包说：“谢谢您的茶和点心。”

来到内门，薛南问：“谈完了吗？”
“是。”罗珊说。
“如果没机会执行，我会很高兴。”
“对我来说只是完成一项工作。”罗珊紧了紧嘴角。
“你的工作确实是不可取代的。”薛南面无表情的说。
“你的工作也一样，不然我活不到今天。”罗珊朝薛南伸出右手说，“再见。“

2011、04、05

君雅

第十三章
母亲，不容易

剑锋打来电话是在星期六的凌晨，四点半刚过。
浩思刚好在做梦，梦见自己站在一座不长不短的石桥中间，桥的两端迷雾深锁，以身体为中心的几米范围内却异常清晰，两岸传来一声声的鸡鸣狗咻，空气中混合着茉莉花和牛粪的味道。他低头凝视着向上游流淌的河水，一只只不知疲惫的鱼儿逆流而上，时不时有鱼儿的尸体顺流而下与它们擦身而过，为什么？
这时浩思醒了过来，不用接他都知道是谁打的电话。
“一天一夜，进展神速啊！”剑锋问。没有任何的虚词，可见他一夜未眠，一定是睡觉前想到什么了吧。
“一切正常。”浩思答道，“你知道，我没想结束现在的生活方式。”
“固定的女友不好吗？又不是非要结婚。”剑锋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浩思感觉自己还屹立在石桥中央，流水、鱼儿和它们的尸体，这梦难得的鲜明。
“什么？”剑锋问。
浩思反应过来，王琴的任务还是不告诉剑锋的好：“没什么，你快去睡觉吧。”
“明天回趟静海，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行，蓟县的工程出点小问题，我要去处理下，小燕的ipod放手上很久了。”浩思说。
“哦。”没有任何的客套，剑锋挂断了电话。
星期天，客户已经为他定好蓟县宾馆的房间，他刚准备洗个热水澡，就有人敲门。
三十多岁，因为操劳过度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女人，右手拉着一个大概六七岁年龄的小男孩，孩子惊恐地看着打开房门站在他面前的浩思。
“你是工程负责人陈先生吗？”女人诚惶诚恐的说。
“是，您有事吗？”浩思看着他们说，对他们的来意已了然于胸。
“陈先生，我家男人不是故意的，你要救救我们一家子啊！”女人使劲拉扯孩子，“快求求陈叔叔。”
孩子似乎被母亲的“野蛮”吓坏了，他紧皱双眉，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身体试图摆脱母亲的控制。
“别吓坏孩子，进来慢慢说。”孩子的样子让浩思想起自己小时候和妈妈去求校长的情景，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不上学，也不愿意被人无视。
女人和孩子进了房间，浩思给他们倒水，问：“你儿子上几年级？”
“他一年级，还有个四年级。”女人说。
浩思知道带上孩子上门有成年人的算计，面对牵着幼儿的求人者，被求者很难恶语相向或不予理会，这种利用孩子的做法很伤孩子的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父母不会这么做的，浩思决定尽力帮助他们。
“管道泄漏，应该是安装的问题，怎么？”
“陈先生，孩子他爸那天刚好在那里拆墙施工，现在厂里要追究他的责任，把我们全家卖了都赔不起啊！”女人声泪俱下。
“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会帮你们。”浩思想抽烟，看到孩子就放弃了。
“儿子，快给陈先生跪下。”女人起身拉过站在旁边的孩子，刚刚褪去充满敌意的眼神的孩子再次被吓坏了，小手用力掰开母亲“无情”的大手。
浩思连忙起身阻拦：“快放手，别吓着孩子。”
“陈先生，人家说只要你鉴定是安装的问题，厂里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女人哀求的眼神和当年浩思的母亲一摸一样。
“好像没那么严重。”浩思说，“厂里只是吓唬你们。”
“不需要鉴定？”
“厂方的责任和我方的责任需要第三方鉴定。”浩思若有所思的说。
“如果是厂方的责任，即使不要我们赔偿，他们也会开除孩子他爸，陈先生，你帮帮我们吧。”女人说。
浩思已经想到办法，但他不能告诉他们母子：“你们回家吧，关于这件事什么都别做什么也别说，好吗？”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浩思：“陈先生，真的吗？”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浩思凭多年收回扣的经验，不少于两千块的厚度，而摆平这件事最少需要五千块。
浩思拿起信封放进口袋：“我收下，你才会安心。”
“陈先生，谢谢你。”心满意足的女人拉着孩子起身。
“孩子，过来下。”浩思笑着招呼孩子。
“叔叔是好人，去吧！”女人说。
孩子依然不说话，怔怔地看着浩思。
浩思从口袋里拿出信封放在他的手上：“孩子，这是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陈先生，你不帮我们了吗？”女人紧张的说。
“我把我的东西送给你的孩子，不可以吗？”浩思继续对孩子说，“好好学习，你母亲不容易。”

2011、04、09

君雅

第十四章
且听风吟

     “八龙对你有兴趣，你着手处理自己的事吧。”薛南电话里说。
     “哦，我想回一趟蓟县。”罗珊平静道。
     “需要司机吗？”
     “不必，我想自己开车。”
     “好，我马上送车过去。”
     “谢谢。”
     “挂了。”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的薛南。

      罗珊闭上双眼靠在沙发有五分钟的时间，然后起身进入厨房，拉开便柜门取出昨天从星巴克买的袋装黑咖啡和老先生送的进口咖啡杯，已陪伴她一年有余的咖啡杯可是折合人民币一千多元的高端产品。不久前在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说某人去星巴克自带这个品牌的咖啡杯得瑟，她当时就想，哪天自己也带上杯子到星巴克脑残一下。加点奶精搅拌后，罗珊双手捂着咖啡杯回到客厅，啜了一小口，她打开电视机，晚间新闻正在播放关于赖昌星即将遣送回国的消息，接着是国际新闻，卡扎菲还在那里硬撑着，法国N婚总统过河拆桥的功夫比他的脸皮要厚实的多，男人们打着国家利益的旗号牺牲着他们的女人和孩子，一群垃圾。
      喝完咖啡，罗珊把藏在厨房吊顶上的勃朗宁M1903 9MM小手枪取下来，进入卫生间，她光着身子对着镜子，练习组转、装弹，高速将枪管塞进嘴巴模拟着扣动扳机，当然是在没装子弹的状态下，无数次，直到感觉很熟练为止，上了机油再重新将枪放回原处。接着冲凉，紧张感随之烟消云散。

    “巍儿，跟我走吧。”男人站在她面前。
    “爸，妈妈、弟弟呢？”
    “他们都好，就少你一个了。”男人俯身吻她的额头。”
    “爸，为什么当初不带我走。”
    “结果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我恨你们。”罗珊往男人身后的镜子上看，镜子里面没有那个男人。

      深秋，天津的风儿凛冽了起来，罗珊听着窗外时而飘过的呜咽，也许是她不想动作吧，就这样安静的躺着等待天亮没什么不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灯翻身而起，一轮明月斜斜挂在窗角，那个世界一定也有月亮，也许天上有两个月亮甚至三个四个呢，从衣柜里拿出一块放毛巾，林珊开始擦拭化妆镜，从上往下从左往右细致的“抚摸”着，那个叫父亲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眼前或镜子里都没有他。
      台灯下的闹钟响了，凌晨五点，罗珊换上adissi运动装，喝了一大杯的凉水，打开Iphoe一路慢跑出门，迎面的风儿裹挟着枯黄的落叶在她身体左右构筑出另一个空间，罗珊抬头望一眼天上的月亮，那轮廓浑浊的有点像刚黏贴上去的唐朝古董画儿里的物件。
      至大港中心公园大概五公里的距离，罗珊到的时候，天色已经起亮，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各自占据有利地盘，她略显冷漠的脸颊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拿下耳机，在羽毛球场地她停了下来，连续做了十几次屈身下压，八字转身彻底放松后，又90度抬膝绕公园小径跑一周，十来位大龄男女在公厕前的方地跳舞，破烂不堪的音响播放的竟然是张杰《云中的angel》，“小时候总爱抬头看白云朵朵，哼着我最爱的angel,天上白云一朵朵都住着angel，为每个相信童话的孩子守候，我最爱的那首歌，最爱的angel，我到什么时候才能遇见我的angel，我最爱的那首歌，最爱的angel…… 罗珊止步于此，双手放在铁栏杆上，一对对的舞伴在她面前滑过，他们是那么的认真和投入，象鱼儿在水中遨游一样的随意，活着，不存在纯粹的绝望，但短暂并绝对的快乐是存在的。
    “谢谢你们，为了云中的angel。”默语，罗珊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跑去。

      黑色大众甲壳虫从大港医院门口就一直跟着她，开车的那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看到罗珊从公园出来，急忙将烟头扔掉启动车子，副驾驶座的年轻男子拿着相机开始拍照，罗珊知道游戏正式开始了，不用薛南教她都知道怎么运作，不存在、不存在，做最自然的自己，规则是不可改变的，随着太阳懒洋洋的爬上地平线，秋风象闹够午夜场的婴儿一样恬静了下来，运动服的腋下部分渗出汗渍，到保安室，罗珊抬腕看时间，指针不偏不倚6点半，刚想疾跑而过。
     “罗小姐，有人送车给你，这是钥匙。”保安拦住了她。
     “谢谢。”罗珊接过车钥匙，“麻烦您。”

      这就是薛南办事的效率，合作愉快！

                                                                                                            2011.08.13 夜（桂园怡景）

丹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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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雅

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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