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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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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9 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抓阄

     深居穷山僻壤的钱木愚中年得子,而且是双胞胎。起名福、禄。
   
     童年的阿福、阿禄显出极聪明特质。有些见识的老村长说:这俩娃要能多读点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五岁那年,娘犯了心脏病,爹倾其所有为娘治病,娘的病情老是不见好转,爹的担子更重了。
   
     爹记得老村长的话,再难也不能误了孩子,次年便送福、禄到镇子上的小学去读书。
   
     屋漏偏遇连阴雨。九岁那年,爹在“小煤窑”打工砸断了腿,不仅没为娘赚来抓药钱,却因保命负债累累。爹又不懂维权,没获得一分赔偿还被煤窑主辞退了。从此家境更加窘迫。
   
     那年,兄弟俩读小学三年级,成绩在年级中禄第一,福第二。
   
     除去生活拮据,爹、娘卧床也需要照顾,兄弟俩只能一个人上学了。钱木愚无法取舍,只好推出古老的办法:“抓阄”。
   
     福抢先去做阄,他把两个纸团装进爹的旱烟盒里,摇了又摇,让禄先抓,禄抓了个“不去”,福没公开纸条,只是悄悄将纸条揉成一团装进口袋。那天晚上禄痛哭一场,但他也只好认命,担起了照顾爹娘,承负家用的重担。
   
     福学习特别用功,放学后他总是主动帮助弟弟做家务,还把学到的知识教给禄。禄也格外努力,为了挤时间学习他总是特别勤奋的做事。爹娘看到眼里,痛在心上,小哥俩的互帮互助也使他们心灵得到了稍许安慰。

     日子在艰难而平淡中一天天度过。

     爹在禄的照顾下终于能站立行走了,但右腿留下了残疾。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娘营养不良身体每况愈下。福升入县城中学开始住校,一月只能回家小住二日。禄没了哥做老师,田间地头他仍然捧着哥哥读过的书如饥似渴地自学。

     福、禄十五岁那年,娘深夜老病复发突然晕倒在地,禄和爹用架子车连夜把娘拉进县城医院。

     第二天福得到消息,匆匆赶往医院,看到娘昏迷不醒,边哭边喊:“娘,你醒醒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福啊!”突然,他觉得一阵眩晕渐渐失去了知觉。

     福醒来,已经是第三个凌晨。禄一直守候在身边,憔悴得让人心痛。

     “我这是咋了?我这是在哪?”福有气无力地问禄。

     “哥,你遗传了娘的心脏病。”犹豫了片刻,禄难过地告诉福。

     “你在说啥呀?为什么会是我得病?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我?”福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半个月后,因付不起医药费娘和福只好出院在家静养。

     贫困逼人,病魔逼人,不得已福也辍学了。福在禄及全家的精心照料下,病情有了明显好转。次年,亲戚在城里找了个好活,哥俩都想去,钱木愚呆呆地看着两个儿子,终于叹了口气说:“还是抓阄吧!”

     依然是福抢先去做阄,依然是用爹的旱烟盒装了两个纸团,摇了又摇,还是让禄先抓,禄犹豫了一下,眼睛扫过两个纸团,然后伸出微颤的右手拿起靠近自己一端的纸团又轻轻放下,抬眼看了看福,福毫无表情的端坐着,禄再次伸出手将靠近福一端的纸团拿起缓缓打开,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突然禄睁大了眼睛盯着福,哥俩凝眸对视了良久。禄轻轻揉碎纸团默默地说:“又是哥哥赢了。”

     娘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家里再无分纹给娘治病。福在城里打工几个月也没往家邮一分钱。禄开始抱怨和怀疑,并托人捎去话儿:“娘等钱救命呢!”但福始终没有回音。

     娘的病情急剧恶化,她拒绝再去住院,拒绝再服药,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娘为了不连累老伴和儿子,喝下了一瓶农药。娘终于耗尽了一生的宿命,安详地、无怨无悔地离开了她眷恋的亲人们。

     福得知娘去世的噩耗风雨兼程回到家中。看到娘的灵柩,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跪倒在娘的灵前,泪如雨下!他拼命地哭喊着:“娘啊!您的儿子回来了,儿带钱给您治病来了!您快醒过来,快睁开眼睛看看儿啊!”

     福用头使劲去撞击娘的棺木,想以皮肉之苦来缓解他内心的疼痛!当亲朋好友们把福从娘的灵前拉起时,福已昏厥过去。

     娘下葬后,爹逼着兄弟俩到县人民医院作了体检,结果禄也如哥哥遗传了心脏病。

     钱木愚拿着体检报告单踉踉跄跄闯进诊疗室扑通一声跪倒医生面前:“大夫,救救我的儿子吧!”

     两个儿子的心脏手术将是一笔高额费用。院方对穷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钱木愚能否支付起高昂的医疗费用恃怀疑态度。

     “大夫,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救我的俩个儿子。”钱木愚声嘶力竭,长跪不起。

     “可是,你的两个儿子心脏已经间隔缺损,动脉导管未闭,出现了严重的肺动脉高压和紫绀等综合征,这种症状称为艾森曼格氏综合症。病人已丧失了手术的机会,唯一等待的是心脏移植。但就你儿子目前的状态若不及时治疗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医院最权威的主任医师被钱木愚爱子之心所感动,耐心地讲解着病情,尔后他跟病房磋商了一会儿,接着对钱木愚说:“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俩个儿子安排在下个月住院,但你必须在住院前交付押金三万元,只要钱充足你的儿子还是有救的。”

     夜,幽长得令人恐怖。钱木愚爷仨一筹莫展地龟缩在满目苍夷的房间里,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煤油灯的捻子很快就要烧到尽头了,火苗一窜一窜地跳动着,似招魂的鬼火在闪烁。

     福带回来给娘治病的钱用牛皮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静静地躺在破烂不堪的餐桌上。这是福在娘死后交给爹的,说是无论如何要给娘用,但爹没舍得用在娘的殡葬上。爹把它藏在床头破柜子的最底层,从不曾打开过,仿佛一打开那叠钱就会不翼而飞似的,他要用这笔钱给儿子治病。今晚他从柜底掏出来在手里掂了掂,一张布满苍桑的脸痛苦地扭曲成打蔫的茄子,他还是没忍心打开,他掂得出来这点钱杯水车薪,若用于两个儿子的心肺移植即使是再有十倍也无济于事啊。

     “爹,你知道吗?就这点儿钱得来有多不易啊!”福看着爹痛苦的神情,想起讨钱的过程鼻子一酸,一串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

     福进城后,在亲戚介绍的一家建筑公司打工。说是建筑公司无非就是一个包工头拉着一杆子农民工承包了一栋商住楼。

     福一心想多赚点钱给娘治病,他拼着命儿没黑没白地加班加点干活,好多活儿都是计件的,干多了也就得的多。几个月前,开发商急于将这栋楼开盘,就要求建筑单位抢工期。承包组长说:“干完这一层每人发二百元奖金。”福一听可高兴了,他连轴转两天两夜没合眼,到了第三日,他再也支撑不住了累得昏倒在工地上,工友们把他抬到小门诊打了强心针,当他苏醒过来不顾头晕目眩气短,便急匆匆地返回工地。

     干了两个月,除每天倘能吃饱三餐外,没见到一分钱,老板总说“快了快了,开发商已经答应了,很快就会拨钱来。”福天天在小本本上记下可能到手的工资,还有加班加点的奖金呢!可是,两个月没有开资,三个月还没有开资,四个月、五个月……禄捎来的话就像铁锤一样砸在福的心头,但他没法也不敢回话,他不能像包工头骗民工一样骗他们,他也不能让爹娘太失望。终于有一天得到了确切消息,开发商丢下烂尾楼卷款逃之夭夭了。建筑公司老板自己还欠了一屁股债,哪有钱给民工开工资呢?

     工地一片混乱,民工哀怨断肠。大家天天围着老板催要工钱均被拒绝,老板说他也是受害者。 万般无奈之下,民工们把承包商连同开发商一同投诉到劳动监察大队。

     但,娘并没有等到福讨回工钱就与世长辞了。 听到噩耗,福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冲进厨房拿起锋利的菜刀闯入老板办公室。他冲着老板歇斯底里地叫道:“还我娘命来!还我娘命来!你知道吗,你克扣的不是我的工资,那是我娘的命啊!”

     血,殷红的血顺着福的臂膀汨汨地流下来,一滴一滴,很快汇成一片殷透了福汗渍未净的上衣。老板吓得抱着脑袋声音颤抖地说:“你…..你….你千万别冲动,别冲动啊!”

     民工们呼啦啦围成了一片跟着嚷道:“快把钱给福吧,人家娘都不在了。”老板不忍再去看架在福脖子上带血的菜刀,一边吩咐民工们保护好福,一边叫会计快去给福结帐。……

     从不曾对金钱有多大欲望的钱木愚,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钱上,他相信金钱万能,就如同信赖上帝全能一样。他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走上了四处筹钱的艰难历程。

     一个月过去了,筹到的钱还不足一半,医院只答应收留一个。福禄兄弟俩人互相推让。福说:“爹,让禄去治病吧,我比禄的命好!”禄不答应,他坚持着让福去治病,他说:“哥身体不如我,我还能坚持呢!”。

     僵持不下,依旧抓阄,还是福去做阄。过了一会儿福拿着装有两个纸团的旱烟盒递到禄面前,深情地看着弟弟,示意让禄先抓。禄也深情的望着哥哥,提出让福先抓。福说哥俩人一起抓吧!两只血脉相连的手一起伸进小盒,又同时拿出纸团。福将纸团放进了上衣口袋,禄紧张而缓慢地打开纸团。

     “去”-----刹那间,禄仿佛看到了一颗跳动着并且能给自己带来鲜活生命的心脏,他的眼睛潮湿了,他坚持要看哥哥抓的龟。福从上衣口袋拿出未打开的纸团递给禄,禄慌忙打开,纸团上清晰地写着“不去”。

     “不---不---,哥一向都是有福气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像两股清泉倾泻而下。

     这一次禄不再任由“阄”来摆布,他要自己掌管自己的命运。他坚持说哥的病情比他重,必须哥先治疗。住院的手续是禄去办的,他在病人姓名一栏上填写了福的名字。

     当一切办理停当,福却不见了。爹说福在收拾病床,可是整个医院都找遍了也没有寻着福的踪影。爹和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拢拉着脑袋回到病房。禄隐隐有一种不祥之兆,便拉开福亲自整理好的旅行袋,这才发现里里面装的全是自己的衣物。忽然他的眼球被一个物件所吸引,心咯登一声,这不正是他和哥哥三次“抓阄”用过的旱烟盒吗?

     禄打开盒子,一封叠得方方正正的信件和三个皱巴巴的纸条静静地躺在里面。禄打开信,那是福写给禄的:

     禄,我亲爱的弟弟:
     哥走了,哥去打工赚钱为你治病,这是哥责无旁贷的责任。
     我走后你和爹不要哭,也不要找我,生命是爹娘给的,我会珍惜的。如果哥能战胜疾病,只要哥活一天就要和弟弟共同担负照顾爹的责任。如果哥无法挣脱命运的安排,弟肩上的担子很重,爹就拜托弟弟一人照顾了,还有每年清明节替哥在娘的坟头上柱香、烧些纸,是哥无能没能让娘活过来。
     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命,其实命运的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另一半却是宿命,谁也抗争不过的。
     那三张纸条是哥抓的“阄”,三次“抓阄”哥都做了手脚。第一次哥写了两个“不去”,你无论抓哪个,都不可能去上学。哥是长子,哥一定要读书,要为家挡风遮雨,要撑起家的门面。第二次哥准备了两个没写字的白条,哥把这个难题给你,由你决定。咱哥俩无论谁出去打工,或是留在家里都要担负起照顾父母,赚取家用的责任,在家同在外一样不可能偷闲或享受。第三次哥写了两个“去”,并且事先把“不去”装入上衣口袋,当你一定要看的时候哥用了“调包计”。……

     禄的眼睛早已模糊,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近乎疯狂地冲出病房,冲出医院,冲到大街上,对着熙熙攘攘人群大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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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话雨 +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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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寒烟翠。
又读到你一篇好小说。
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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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人的一篇~~兄弟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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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动的文字,真实的灵魂描写,建议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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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的。
操作上了。
寒,你来了的话,看看短信,我有短信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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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0 22:4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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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0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红尘散仙 于 2011-3-25 09:53 修改编辑

抓阄
           --嫣儿
     深居穷山僻壤的钱木愚中年得子,而且是双胞胎。起名福、禄。
   
     童年的阿福、阿禄显出极聪明特质。有些见识的老村长说:这俩娃要能多读点书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孩子五岁那年,老婆犯了心脏病,钱木愚倾其所有,老婆的病情不见好转,他的担子更重了。
   
     钱木愚记得老村长的话,再难也不能误了孩子,次年便送福、禄到镇子上的小学去读书。
   
     屋漏偏遇连阴雨。孩子九岁那年,钱木愚在“小煤窑”打工砸断了腿,他不懂得维权,没获得一分赔偿还被煤窑主辞退了。从此家境更加窘迫。

     那年,兄弟俩读小学三年级,生活拮据,爹、娘卧床,兄弟俩只能一个人上学了。钱木愚无法取舍,只好推出古老的办法:“抓阄”。
   
     福抢先去做阄,不一会他把两个纸团扔起爹的旱烟盒子。禄先抓,抓了个“不去”,那天晚上禄痛哭一场,但他也只好认命,担起了照顾爹娘,承负家用的重担。
   
     福学习特别用功,放学后他总是主动帮助弟弟做家务,还把学到的知识教给禄。禄也格外努力,为了挤时间学习他总是特别勤奋的做事。爹娘看到眼里,痛在心上,小哥俩的互帮互助也使他们心灵得到了稍许安慰。

     日子在艰难而平淡中一天天度过。

     钱木愚终于能站立行走了,但右腿留下了残疾。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老婆身体每况愈下。福升入县城中学开始住校,一月只能回家小住二日。禄没了哥做老师,田间地头他仍然捧着哥哥读过的书如饥似渴地自学。

     福、禄十五岁那年,娘深夜老病复发突然晕倒在地,禄和爹用架子车连夜把娘拉进县城医院。

     第二天福得到消息,匆匆赶往医院,看到娘昏迷不醒,边哭边喊:“娘,你醒醒呀!”话音刚落,他觉得一阵眩晕渐渐失去了知觉。

     福醒来,已经是第三个凌晨。禄一直守候在身边,憔悴得让人心痛。

     “我这是咋了?我这是在哪?”福有气无力地问禄。

     “哥,你遗传了娘的心脏病。”犹豫了片刻,禄难过地告诉福。

     “你在说啥呀?为什么会是我得病?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我?”福撕心裂肺地呼喊着。

     半个月后,因付不起医药费,娘和福只好出院在家静养。

     贫困逼人,病魔逼人,不得已福也辍学了。福在禄及全家的精心照料下,病情有了明显好转。次年,亲戚在城里找了个好活,哥俩都想去,钱木愚呆呆地看着两个儿子,终于叹了口气说:“还是抓阄吧。”

     依然是福抢先去做阄,依然是让禄先抓,禄犹豫了一下,眼睛扫过两个纸团,然后伸出微颤的右手拿起靠近自己一端的纸团又轻轻放下,抬眼看了看福,福毫无表情的端坐着,禄再次伸出手将靠近福一端的纸团拿起缓缓打开,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突然禄睁大了眼睛盯着福,哥俩凝眸对视了良久。禄轻轻揉碎纸团默默地说:“又是哥赢了。”

     娘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家里再无分文给娘治病。福在城里打工几个月也没往家邮一分钱。禄开始抱怨和怀疑,并托人捎去话儿:“娘等钱救命呢!”但福始终没有回音。

     娘的病情急剧恶化,她拒绝再去住院,拒绝再服药,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娘为了不连累老伴和儿子,喝下了一瓶农药。娘终于耗尽了一生的宿命,安详地、无怨无悔地离开了她眷恋的亲人们。

     福得知娘去世的噩耗风雨兼程回到家中。看到娘的灵柩,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跪倒在娘的灵前,泪如雨下!他拼命地哭喊着:“娘啊!您的儿子回来了,儿带钱给您治病来了!您快醒过来,快睁开眼睛看看儿啊!” 福用头使劲去撞击娘的棺木,想以皮肉之苦来缓解他内心的疼痛!当亲朋好友们把福从娘的灵前拉起时,福已昏厥过去。

     娘下葬后,爹逼着兄弟俩到县人民医院作了体检,结果禄也如哥哥遗传了心脏病。

     钱木愚拿着体检报告单踉踉跄跄闯进诊疗室扑通一声跪倒医生面前:“大夫,救救我的儿子吧!”

     两个儿子的心脏手术将是一笔高额费用。院方对穷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的钱木愚能否支付起高昂的医疗费用恃怀疑态度。

     夜,幽长得令人恐怖。钱木愚爷仨一筹莫展地龟缩在满目苍夷的房间里,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煤油灯的捻子很快就要烧到尽头了,火苗一窜一窜地跳动着,似招魂的鬼火在闪烁。

      福带回来给娘治病的钱用牛皮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静静地躺在破烂不堪的餐桌上。这是福在娘死后交给爹的,说是无论如何要给娘用,但爹没舍得用在娘的殡葬上。爹把它藏在床头破柜子的最底层,从不曾打开过,仿佛一打开那叠钱就会不翼而飞似的,他要用这笔钱给儿子治病。今晚他从柜底掏出来在手里掂了掂,一张布满苍桑的脸痛苦地扭曲成打蔫的茄子,他还是没忍心打开,他掂得出来这点钱杯水车薪,若用于两个儿子的心肺移植即使是再有十倍也无济于事啊。

      “爹,你知道吗?就这点儿钱得来有多不易啊!”福让爹看看脖子上的疤,这是他把刀架在脖子上要自杀,想赖帐的老板害怕了,这才给的钱。

     从不曾对金钱有多大欲望的钱木愚,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钱上,他相信金钱万能,就如同信赖上帝全能一样。他拖着伤残的腿一瘸一拐走上了四处筹钱的艰难历程。

     一个月过去了,筹到的钱还不足一半,医院只答应收留一个。福禄兄弟俩人互相推让。福说:“爹,让禄去治病吧,我比禄的命好!”禄不答应,他坚持着让福去治病,他说:“哥身体不如我,我还能坚持呢!”。

     僵持不下,钱木愚老泪纵横,他张了几回嘴也没说出那两个字来。还是福说了:“抓阄吧。”福做了阄,示意让禄先抓。禄看着哥哥,他说:“咱俩一起抓吧!”两只血脉相连的手一起伸进旱烟盒子里,又同时拿出纸团。福将纸团放进了上衣口袋,禄紧张而缓慢地打开纸团。 “去”――刹那间,禄仿佛看到了一颗跳动着并且能给自己带来鲜活生命的心脏,他的眼睛潮湿了,他坚持要看哥哥抓的阄。福从上衣口袋拿出未打开的纸团递给禄,禄慌忙打开,纸团上清晰地写着“不去”。
     
“不---不---,哥一向都是有福气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禄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泪水像两股清泉倾泻而下。

     这一次禄不再任由“阄”来摆布,他要自己掌管自己的命运。他坚持说哥的病情比他重,必须哥先治疗。但住院的手续是禄去办的,他在病人姓名一栏上填写了福的名字。

     当一切办理停当,福却不见了。爹说福在收拾病床,可是整个医院都找遍了也没有寻着福的踪影。爹和禄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拢拉着脑袋回到病房。禄隐隐有一种不祥之兆,便拉开福亲自整理好的旅行袋,这才发现里里面装的全是自己的衣物。有一封信夹在了衣服里,那是福写给禄的:

     禄,我亲爱的弟弟:
     哥走了,哥去打工赚钱为你治病,这是哥责无旁贷的责任。
     我走后你和爹不要哭,也不要找我,生命是爹娘给的,我会珍惜的。如果哥能战胜疾病,只要哥活一天就要和弟弟共同担负照顾爹的责任。如果哥无法挣脱命运的安排,弟肩上的担子很重,爹就拜托弟弟一人照顾了,还有每年清明节替哥在娘的坟头上柱香、烧些纸,是哥无能没能让娘活过来。
     一直以来,我们都相信命,其实命运的一半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另一半却是宿命,谁也抗争不过的。
     那三张纸条是哥抓的“阄”,三次“抓阄”哥都做了手脚。第一次哥写了两个“不去”,你无论抓哪个,都不可能去上学。哥是长子,哥一定要读书,要为家挡风遮雨,要撑起家的门面。第二次哥准备了两个没写字的白条,哥把这个难题给你,由你决定。咱哥俩无论谁出去打工,或是留在家里都要担负起照顾父母,赚取家用的责任,在家同在外一样不可能偷闲或享受。第三次哥写了两个“去”,并且事先把“不去”装入上衣口袋,当你一定要看的时候哥用了“调包计”。……

     禄的眼睛早已模糊,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近乎疯狂地冲出病房,冲出医院,冲到大街上,对着熙熙攘攘人群大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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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感动!很少看到这样的真情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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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0 23:0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课堂五:心得和技巧本帖最后由 红尘散仙 于 2011-3-28 10:43 编辑

今天跟大家交流一下,小说的几个写作心得。一、小说的本质是虚构。就是编的,就是撒谎,但撒谎你得跟真事似的,让人家听了都确信不疑,那么,这就是要求,在以事实为基础上,加以渲染进行改编。我初学的时候经常不服气地喊着:“俺这全是真事!”可是编辑说了,恰恰全是真事,才没人愿意看。生活真实不等同于文学真实,七分虚的《三国演义》流芳百世,可七分实的《三国志》有几人愿意看?
有人会问,那么怎么好看怎么编就行了吗?错,情节可以离奇,但不可以离谱,虽然这情节不太常见,但如果明天发生了,你不会觉得奇怪,这才叫虚构,否则就是胡编。

二、小说的人物是多元化的。我们生活中遇见的普通人,是很难具有非常鲜明的性格特点的,要以这个为原型,那就需要把几个人或很多人“拼”在一个人身上,让这个人成为一个有代表性的形象,从而为作者服务,能更好地表达作者的思想。鲁迅说:“小说人物的模特儿,没有专用过一个人,往往嘴在浙江,脸在北京,衣服在山西,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这样拼凑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物更具体,性格更鲜明。贾宝玉的叛逆形象就是几个具有初步民主主义思想的青年人拼凑成的,而并非完全是曹雪芹的自传。

三、选材要新。视角要独特,写别人没写过的,如果别人写多了写滥的东西,再写就有拾人牙慧之嫌。比如民工讨债、小偷、假钱……当然爱情这个主题是永远要写下去的,只是中国文人多情的太多,把该写的不该写的爱情都写光了,所以要在这个领域写出新鲜东西来,实在太难。你要写一篇小说,你首先要做到的,不是把这个人的一些事写完了就拉倒了,这是最最失败的写法。你应该要以小见大,就是从小人物身上来折射出社会一大群人、一代人;或者从小事件上折射出社会存在的现实问题。让读者读后感叹,还真有这回事,这社会啊……这叫共鸣,因为你小说写得有真实感,才会引发共鸣。

四、要有一条主线条。也就是要有矛盾交叉,你每一次落笔,都要围绕着这条主线来写,就像你跑赛一样,你可以忽快忽慢,但不能偏离跑道,以《抓阄》为例:主线条就是兄弟间“抓阄决定命运”,至于家庭的贫穷都是为“抓阄”做铺垫,你如果写出了民工讨债,那就等于脱离了跑道。你如果把结尾给写成喜剧,那就失去了意义,也与整篇文章的悲凉气氛脱节了。所以你写小说的时候,要时刻问自己:我要写什么?我以什么为主线?我跑偏没跑偏?

五、情节的曲折性。你要像冲浪一样,让故事情节忽上忽下,峰回路转。用大白话举个例子说:好人要服毒自杀,你偏偏要安排个人出来不让他自杀成――这是一转。正当为好人松口气时,这个救人的居然是个强盗――这又是一转。当坏人已经得逞时,坏人狂笑喝掉了桌上的酒,结果被毒死了――这又是一转。这一千多字的小情节,就连续几个波折,总是在读者想舒服的时候不让他们舒服,又总是在读者失望的时候给他们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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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30 23:07 | 显示全部楼层
景宜,我把红尘散仙老师修改过的文稿和他的课件体会发来,供同学们共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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