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

南草萋萋

景宜

问好南草白驹；
跟读到此；
不急，你们慢慢写作；

南草萋萋

南草萋萋

南草：

五十八

当晚我们就这样的在没有炉火的寒冬里坐到了天亮，幸好早晨在街上吃了些路边摊上的粗点心，然后就沿路走到湖滨一张木椅前坐下，商量南下的途径。目的地只能是福州了，那边还好没被鬼子侵占，又有柳老板和秋姨在招呼。

但这次走已不比当年从福州到扬州，从扬州到上海那样有依附，此次我们处处要独立行走，而时局又这样的乱，身上还带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困难是很多的。首先是路线如何走，无言觉得是从金华一直到温州，再向南走就到了浙闽交界处，然后沿海可以到达。

我也觉得这样好，于是我们就马上行动，天气还是冷，我们就在地摊上买了两件粗布棉衣，我又细针密线的缝了几个口袋，把银票现洋缝在里面，还买了许多干粮，然后各背一个包裹上路。

一路上我们不管是牛车马车，或是独轮车都坐，那些车夫看 我们是逃难之人都肯援手。就这样我们停停走走大约有几天终于到了温州，找一家小客店住下，向客店的老板打听余下的路程。哪知老板说，这条线路不能走，到处有鬼子，最好走山路， 朝武夷山方向去，等到了南平府，与福州有公路直通，那样安全。

于是我们听从了他的话，又一路跋山涉水，大约走了十天，总算到达南平。我们一边休整，一边托人向福州的柳老板去信告知我们近况。

不过两天，柳老板就带了打杂的开了货车来了。相见时那份激动与感慨，是无法描述的，因为都想早点到目的地，我们连夜就上车赴福州。

由于一路的餐星披月，一路的担惊见怕，在这温暖的车厢里面我竟然睡了一个好觉，醒来时，车已进了福州城，不一会儿就到了双抛桥畔柳老板的店铺。听见车轮响，柳姨和大小姐已奔出大门，只见屋里面灯火闪亮，炉火暖暖，还是一番往日的平安景象。

大小姐见了我们只是紧紧拉住了手不放，又叫又跳的说再不放你们走了。秋姨看我们已憔悴成这个样子，一边流泪一边烧水准备我们洗澡吃饭。无言忙着把我俩身上的银票和现洋拿出来还给柳老板，柳老板看我们如此重信义也是感动称谢，并捧出个盒子，打开后取出那个翠玉白菜，双手还给无言。

接着 是过年了，福州习俗过年是一件 大事，家家宰鸡杀鸭，蒸糕做饼。秋姨在柳家已是半个主人，因这我们的回来，她兴致更高，只见她忙里忙外，一脸的喜气，偷闲还为我和无言缝了新衣。大年除夕我们就在柳家送旧迎新，气氛融融，像个大家庭。

可是好景不常，福州城也不平安了。

南草萋萋

白驹：

五十九


我和雯儿经过千里跋涉，一路辛苦地回到福州后，受到掌柜的一家热情接待，又逢过年，真是其乐融融。年初二，我们一起在掌柜的店里吃过午饭，秋姨说：

''无言啊，你与雯儿也老大不小了，趁早把大事办了吧。''她看了我俩一眼，又接着说,''按理说这事不该我们来操心，但你们的父母也杳无音信，你们总不能这么拖着。"

我望了雯儿一下，发现她不吭声，只是埋头脸红，就知道秋姨之前一定与她通过话了， 我就说，要是雯儿同意，就请你们帮忙操办。

''雯儿姐姐当然同意。"
大小姐拉着雯儿的胳膊笑着说，"是吧，雯儿姐姐。''

秋姨发现雯儿的脸更红了，就趁热打铁：

''那我们就把日子定下吧，今天是元月二十八日，再过两个多月，四月二十二日，农历是二十六，是个好日子，我们就把这事办了，柳掌柜，你们看呢？"

''当然很好，就这么定了。''掌柜的附和着。

我虽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我已变得处理任何事都是一副沉着的态度。我从贴身衣袋里拿出掌柜的还我的那个玉雕白菜，对雯儿说：

"雯儿，这是我父母传给我的唯一的物件，现在就把它当作聘礼交给你。"

我又从箱子里拿出掌柜的不肯收的银票和大洋，(他只肯收下陆陌贰拾块)把需要办事的钱交给秋姨后，剩下的全交给雯儿保管。
他们看我做了这一切，又笑话了我们一回。

之后的时光里我和雯儿早已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觉得将来就在这里繁衍生息，无忧无虑，过一种简单快乐的日子也是件幸福的事。

南草萋萋

接五十九


我们一边继续在掌柜的店里帮忙，一边在秋姨的院子里布置小家。天气也渐渐暖和，桃花早开了，一晃就到了四月二十一日。因为第二天是新婚的日子，掌柜的就放我们休息在家好好准备。雯儿是采集了几种花草装饰在屋子的各处，我则查了一遍所需的礼品是否到齐。正清点着，我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这声音好耳熟啊，我刚叫出一声是飞机，就听"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我赶紧拉过雯儿藏到衣柜底下，接着只听到许多飞机的声音，和许多炸弹的声音。我说，这一定又是日本鬼子飞机。

过了很久，听不到飞机声了，我们刚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又听到有人说话，虽听不懂，但却不是福州话，又听到秋姨的声音，好像在反抗什么。我悄悄探出头一看，竟是日本鬼子，只见堂屋里，一个鬼子正扯着秋姨的衣服，另一个在旁边看。见此情景，我想到家乡，想到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的罪恶，不由得怒火中烧，所有的仇恨一齐袭来，便随手找到一根棍子悄悄来到一个鬼子身后朝他后脑狠狠抡下去。
另一个鬼子听到动静后，挥枪扑过来，我这时是什么都不顾了，使出浑身的劲与他扭打在一起。秋姨见此，也不顾衣衫不整，抱着鬼子小腿用嘴咬下去，把鬼子疼得，找个空隙朝秋姨就开了一枪，几乎同时我又一棍子将鬼子打死。


我和雯儿从地上抱起秋姨，见她没有一点声息，就把她放到床上，然后又踢了踢两个鬼子，可能也死了，想到刚才的枪声这里一定不会安全，便拉起雯儿朝外面跑去。

可是，枪声到底引来了更多的鬼子，我们刚跑上双抛桥，只见两边都有鬼子拦了过来。

南草萋萋

南草：

六十


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候，无言只喊了一声，雯儿，保持无瑕，不能受辱。拉了我就跃下桥去。

开始时我们还紧拉着手，几个浪头冲来，我也拉不住了，一会儿我便失去了知觉，任凭河水漂流。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很多人的声音， 有一双手在抚摸我的喉部，睁眼一看是几位尼姑，她们看我醒了，就七手八脚的找了车一直把我送到一座寺院，帮我洗换湿衣以后，又给我喝了一碗红糖粥和姜汤。


待我缓缓的明白过来，知道自己遇救了，这里已是福州郊区的金山寺。记得我以前与秋姨来过这里，还施舍过钱，所以那主持师太认得我。我正想向她道谢搭救之恩时，师太抱了一包衣裳和翠玉白菜走了进来，她先把衣物给我说这是你的衣物洗过晒干了，然后细细问我如何坠河的经过。当她听到秋姨已被日本鬼子逼死，就一边念佛一边叹息。她说此处虽是离城远些，鬼子还是会来的，寺里的尼姑也要准备撤离到山里去，她问我是否想跟她们一起走。


我想了想说，虽然与无言在洪流中冲开了，他水性好一定会绝处逢生的，也一定会找我的，我还是在这里等他吧。

师太听我这样说，连说：

''善哉善哉，皆是缘啊，施主多保重。''

她们一行临别时还给了我一些钱和干粮，还说过了洪塘桥就是闽候了，那里有客商的货车进出，可以搭个便车去西北面，那里是山区会安全些。

我一人在寺庙里又待了几天，每天都到附近的河流边打探无言的消息，也不敢进城，鬼子飞机还在轰炸，更不知道柳老板一家的情况。


时令已是五月，天气一天天热了，依然没有无言的消息，寺里也渐渐不安全，我便按师太说的开始往山里转移。

一路上我随着逃难的人晨走晚宿，尝尽各种艰辛，大约十天后进了江西境界，却得了一场大病来，先是急性肠炎，接着又是打摆子，我只能投在一个小旅店中。幸好那老板娘心地好，给我找点草药也就好了，只是我身边已无银粮，病后身子又弱，一时间无法一人上路，就求老板娘说，我想回杭州，请她找个同路伙伴最好也是女性。


两天后一个健壮的中年妇人跟着老板娘来了，说也是去杭州的可以搭伴同路，路费也可先填付，我当然欣喜而从。
一路上这女人对我极好，好吃好用的待我，我却是心里过意不去，对她说我欠下你如此多的钱，若在杭州找不到亲人如何还你，她说怕什么，我会介绍你去做工的，你有了工钱就可还我了，我想也只有这么办了。

南草萋萋

接六十


大约八天后我们进了杭州城，先是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就去找人，战乱之中，依然是没有结果，我想无言的父母与我的父母一定是避居到别的省去了，今后如何，心里面只觉茫然。


一天中年女人突然来告诉我一个喜信，说是为我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要我立即打扮一下去见面。

于是我们坐了人力车到了城北，在拱辰桥那边停了下来，这是一处清静的院落。她在两扇黑色大门前敲了几下，一会，一个打杂的开了门，问清缘由就领我们进去了


我们才被安排坐下，主人就出来了，当主人与我四目相对时，我差点儿晕倒在地，原来这位主人并非别个却是与我和无言再熟稔不过的柳老板，他也不是要请什么家教而是在别人的劝导下准备出丰厚礼金 续个弦，他也万万没想到媒婆带来的竟然是我。只见他扔出几张大票给中年妇女叫她快走，原来这个中年女人是一个人贩子，专做这种拐骗生意。

柳老板对我进行一番安慰之后，又细细的问了我和无言那天被日军围攻的过程，我一一详告。他自是钦佩感叹，他也告诉我自秋姨不屈而死后，他偷偷地为她办了后事，又为大小姐安全起见，已由她舅舅带去南洋求学了。面对满目创伤的福州，破碎的家，他无法再在家乡呆下去，就来了杭州。现在也不做生意了，就在家，学学写字，作作画，籍此度过余生。

接着 他又问我是作何打算，又说你们是为秋姨报仇才弄到这个地步，秋姨是他的知已，他要为她报恩，说只要我想做什么，他都会出力。

我说我只要你能让我在这里等无言就行，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今生等不到就来生再等。

柳老板开了窗指着天空说：''若我办不到，或中途失信，天地不容。"

于是我就独住一室，在红木琴台上供了那无言的信物---翠玉白菜 ，天天一炉香一杯清茶，以琴声来等无言。

一年过去了，第二年的桃花开时，依然没有无言的消息。

望着窗外花谢花飞花满天，不禁黯然：

他明年会在我窗前出现么？

南草萋萋

我和白驹终于演完了六十回。

红桔子

南姐早，六十回巨作哦，太厉害了，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