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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浪漫的蜗牛

都市言情长篇《终于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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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1

冰终于按捺不住了,无声无息的孤独无尽地折磨着她。冰受不了一个人的空洞,她需要声音、阳光、灰尘、唾液、精液、撕咬……她需要一个男人的胴体无穷无尽地挺进,她需要高潮来临时的颤栗,她需要做爱,哪怕是与一条公狗。当她把自己的第一次郑重其事、羞羞答答地给了扬以后,她就特别依赖男性的身体,她喜欢自己所爱的男人在征服自己的过程中所付出的强大力量,她喜欢男人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地耕耘,她喜欢看着男人心满意足的表情,那个时候,冰满足了充实了也饱满了。

哼,这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冰像一条蛇似的钻进了鱼的房间。冰迫不及待地扒光了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冰只是想让自己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时更加平静,就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一样平和,像例行公事一样就好。

昏暗的夜灯照在冰裸露的身体上时,冰感觉自己像个毫无职业道德的妓女。妓女在出卖肉体赚取钞票的时候,会扭动水蛇一样的腰枝,会有丰富的表情,会把双腿夸张地摆成“一”字供出钱的男人欣赏和贱踏,会被男人死命干的同时还假装淑女般呻吟。而冰没有!

当鱼看到冰裸露的身体时,先是一愣,有点被吓坏了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情绪也迅速地被调动了起来。鱼温柔地抱住冰,轻轻地抚摩冰的长发,嘴唇也开始在冰的脸上搜索,从额头慢慢的往下滑动,温暖的嘴唇依次盖过冰的眼睛和鼻子,当触到冰的嘴唇时,冰能从鱼滑动的喉头、滚烫的脸颊、急促的呼吸中感觉到鱼强烈的渴望。

冰紧闭着眼睛,任凭鱼的嘴唇热烈地游走。

没有得到冰热烈的回应,于是,鱼放开冰的嘴唇,开始继续往下探询,从脖子一直到双腿的中间。鱼湿热的嘴唇触到了冰最隐秘的地方,冰的心被弄得痒痒的。从冰的腹部源源不断地流出一股带着原始咸腥味的液体让鱼开始亢奋,鱼直接进入了冰的身体。冰平躺着,任凭鱼趴在身上,身体使劲抽动,双手还不老实地在冰那对玲珑精致的乳房上揉搓。

鱼在冰最秘密的花园里进进出出,没有一刻要停止的意思。冰闭上眼睛,任由思想飘渺。身体向上迎接冲击,快了,快了,一阵眩晕,冰跌入了谷底。鱼也软绵绵地、湿漉漉地跌倒在冰的身上。

鱼满足了,也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冰睁着眼睛,扭过身子看着漆黑的窗外,想起了遥远的心事,一夜无眠。

“在恋爱与性爱中,比任何其他的关系,人的本性流露的更为充分。”以撒.辛格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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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2

  在经历了那场性爱后,冰与鱼的关系不再那么僵硬,冰也搬进了鱼的房间,正式跟鱼同居了。有时候,冰会跟鱼聊聊自己的过去,但多数时候,冰还是沉默不语,也许沉默才能让人感觉安全和舒适吧。冰在静静享受孤独的同时,享受性爱带来的快乐。

  鱼很瘦,却像一匹狼,一匹精力充沛的公狼。他可以在一个晚上要五次,而且每一次都可以那么坚挺、那么持久。冰也能有高潮,不过她的“记忆库”里还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文件”没有被删除,所以,冰的反应总是有点慢。鱼也不着急,总是耐心地帮着冰提高兴趣,让冰在放松的状态下享受愉悦,对此,冰充满感激。

  没有工作的日子是百无聊赖的。鱼白天要上班,晚上一般都回来,也有很多时候,鱼有应酬,冰从来不愿意跟鱼一起去,鱼叫过几次以后便不在为难冰。

  冰大多数时间都窝在房子里,事实上,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冰害怕太阳光,害怕头痛,所以,冰很少大白天出去逛街。再说,对这个城市也不熟悉,不知道上哪去逛。于是,冰乐得躲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看看书,听听音乐。躲开了外面的繁杂,倒也清静。

  总而言之,冰现在是一个没有工作被男人养着的女人,但不是情妇!只要冰高兴,鱼并不需要冰上班,他挣的钱足够应付冰的吃喝拉撒,还有多余。实际上,更大的成分是冰暂时还不想有工作,一贯自由散漫的作风使冰无法忍受每天八小时的束缚。以前那么艰辛地熬着是因为生计的需要,而现在,冰不用考虑明天就会饿死,既然是投奔鱼来的,他就有义务承担冰的生活。

  鱼劝冰不要成天在家闷着,她可以出去逛街、购物,信用卡就放在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不闷着就好。鱼真的是个好男人。可是冰不怎么会花钱,以前赚的钱除了每个月给农村的父母寄些生活费,剩下的就是用来吃饭和买书,再买极少数的衣服,不是不喜欢穿新衣服,只是讨厌买衣服时脱了穿,穿了脱,脱了再穿的麻烦。

  其实,女人花钱的名堂多着呢,上美容美发沙龙去做做美容,拉拉皮,烫个离子烫什么的就能花去工薪阶层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可是冰从来没上过美容院,她所用的美容方法就是吃好睡好,一觉醒来对着水龙头冲一把脸,抹去水珠便了事,连洗面奶都不需要用的。冰听大学一个女老师说她从来没有用过香皂、洗面奶之类的东西洗脸,那些东西再怎么高档都含有化学成分,都会刺激皮肤,因为脸部还是纯“天然”的,所以将近五十岁,都还看不到皱纹。果然,不论冰怎么仔细看,都在老师的眼角找不出一条鱼尾纹。冰信了,从此不再往脸上抹任何东西,这倒好,省了不少麻烦。冰也不烫头发,她的头发比较少,长长的头发每天都凌乱地耷拉着,很少梳理,反正也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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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3

  所幸的是,冰的脸除了有些苍白,还算光滑细腻,头发尽管不时尚倒也柔软。足矣!

  只是,不会花钱的女人是悲哀的女人,因为她无法让男人的心时刻紧张和警惕。男人就像一张弓,女人就像弓上的箭,只要弓的弦还是绷紧的,箭就不会被发射出去。当弦松弛下来的时候,箭就离开了弓。

  冰一天到晚地躺着,她也担心总有一天,自己的脊背和屁股上会长出一个个疮来,可是,冰实在找不出比躺着更有意思的事情。所以,冰就这么躺着,偶尔的运动就是上厕所、倒水喝、拿东西填肚子。这样子,冰算是自由的、没有任何压力的、快乐的。

  苏格兰有句谚语“活着的时候愉快些,因为你将死得很久。”是的,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包括就这么躺着到死,只要你愿意。

  躺得太久,终于躺出毛病来了。

  冰的眼睛像泡熟的核桃一样又肿又胀,双脚有点浮肿麻木,腰像断了脊柱似的软绵绵地使不出一丝力气,头昏沉沉的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最可恶的是,生物钟的颠倒让冰总是在漫漫长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而在清晨昏昏睡去,以至于冰每天进食很少,出现脱水的现象了。

  鱼慌了,连忙连拖带抱地把冰送到了医院,做完检查做皮试,然后挂葡萄糖。

  冰很想对鱼说:“我没事,不用这样,别把我看得那么娇弱。”可是冰一点力气也没有。

  冰坚持要坐在椅子上不肯躺到病床上去,她不想让别人认为自己很脆弱。最后,冰还是歪着脑袋靠在鱼身上睡着了,冰真像个顽固而又顽皮的孩子,一定要玩累了才肯疲惫地依靠在父亲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冰被尿意胀醒,她留意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瓶药水。

  “怎么了?”见冰醒过来,鱼问冰。

  “我想方便。”回答的时候冰的脸“嗖”的红了。

  “哦,我陪你去。”鱼自然地说。

  “不要。”

  “我送你过去,这里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你。”

  冰环顾四周,果然没有一位闲着的女士。其实就算有,人家以为你是两口子一起来的,谁也不会来管闲事的,现在那么开放,陪着上个厕所算什么?可是冰从来没有试过在男人面前解下裤带,自如地小解,尽管跟男人做爱的时候,冰可以脱得精光。

  冰犹豫着,膀胱却正受着尿液的折磨。鱼像是看懂了冰的心思,眼前这个男人总是比较善解人意,“不要紧的,我送你到门口,你可以关上门。”那好吧,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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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4

  冰极不情愿地站起来,跟在鱼的后面来到厕所外面,鱼把盐水瓶高高举起,怕冰的手有血回流。在鱼心疼的目光下,冰进到厕所,把门紧紧地关了起来。冰脱下裤子,慢腾腾地小解,尿液断断续续地流出来。冰试图让声音小点,但也许是徒劳的,周围那么安静,连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地听到,更何况……解完了,按下冲水的阀,冰费劲地拉上裤子走出来。

  冰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一定像熟烂了的柿子。冰害羞了,真是不可思议,当她在鱼面前扒光自己的时候没有感到羞涩,现在,竟然害羞了。

  “小孩子。”鱼微笑着。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连冰是怎么想的,他都能清楚地知道。真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第二天,鱼坚持请了一天假,他放心不下冰。

  鱼早早的把冰从床上拉起来,命令似的逼冰吃了早餐,尽管冰从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早餐是鱼做的,简单而丰富:一杯牛奶,两个煮鸡蛋,一上午所需的热量全都有了。

  吃完早餐,鱼监督冰换好衣服,略微收拾了一下头发,便不容分说地拽着冰就往外走,冰不知道鱼要带她上哪去。这些天除了隔壁的超市,冰没去过什么地方,所以就算鱼告诉冰,冰也还是不知道。尽管因为留恋床加害怕太阳光而有千万个不愿意,冰还是没有做任何反抗,冰倒要看看鱼如何来安排傻瓜一样的自己。

  “你可以剥夺我说话的权利,可是你永远无法剥夺我思考的自由。”有人这么说过的。“是的,男人啊男人,你可以得到我的肉体,可以挟制我的反抗,而是我灵魂深处的自由你是永远控制不了的。”冰充满恶作剧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鱼把冰带到一个网吧门口,“六角亭”,冰撇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招牌,不错的名字,冰当即给了评价。
古时候,有各式各样的五角亭、六角亭、八角亭,一般是供盐商们歇脚、乘凉、喝茶的地方。网吧取名叫“六角亭”,显然是在昭示玩家们,这是休闲娱乐的好地方。一个不错的创意,也许老板是个懂行的人,冰自顾自地这么想着。

  鱼跟另一个男人,确切点说是个高个壮实不算漂亮但很帅气的小男生说了点什么,然后安排冰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慢慢玩吧,我跟老板说点事。”原来那个小男生就是这间网吧的老板,一个年轻的老板,眼光不错,小小年纪就懂得在年轻时尚的人群中赚取财富,大有前途啊。冰忍不住朝他们望去,恰巧小男生也在朝冰看,见冰看他便笑了起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色的男人,冰又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小眼睛的男人好色,是妮子告诉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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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5

  冰打开QQ,她要给妮子留言,她有太多的话要向妮子倾诉。找到“派派”——妮子的昵称,(记得妮子说她喜欢喝“派派”酸奶,所以就取了这个网名。)冰开始“劈劈啪啪”地敲击键盘,一行行的字跃上屏幕:

  “妮子,你还好吗?上次在沪城分别之后,我们没有通过电话,不是我不想给你打电话,而是我一直在睡觉,从来不出门,所以没有机会给你打电话,而我又不愿意用他的电话给你打。”按Enter,发送。

  “昨天我病了,是睡出来的毛病。他带我到医院挂了水,今天好多了。他不愿意让我再闷在家里,所以带我来上网了。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留言,我太想你了,太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了。”再按Enter,再发送。
  
  “其实,我也很想出去玩玩,可是在这里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可以陪着我一块去,我也不知道哪个地方好玩。我都快闷死了,可是我又心甘情愿这么闷着,我不想再认识新朋友,也许很孩子气,可我真是这么想的。要是你在,该有多好啊,我们可以一块儿睡、一块儿抽烟、一块儿说私房话,可是,你我相隔如此遥远。我哭……好想你,妮子。”再按Enter,再发送。

  “妮子……”

  “妮子……”

  连日来闷在心里的相思,此刻像是爆发的洪水般倾泻而出,带点灾难性的没完没了。冰觉得自己像个离开了母亲的孩子、飞出了巢穴的雏鸟,没有了方向,带着恐惧、惊慌和束手无策,茫茫然地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Q声响起,有一条信息过来,冰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男人,他说:“我可以爱你吗?”冰牵动了一下嘴角,发出一声冷笑,随手打出两个字:爱吧。

  在现实生活中,摩肩接踵的男男女女是有形存在的,他们说:我相信你,但不爱你。而在网络世界里,一切都可疑得似乎呵气即散。独坐在显示器前,没有人在乎你是不是一条狗。网络爱情在自由地蔓延生长,可是他们却说:我爱你,但没必要相信你。那么就爱吧,生活不会因为他的爱多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只是个游戏。

  陌生男人欣喜若狂,也许他根本没有料到一个陌生女人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上钩吧,或许他也不在乎网上的女人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一个变态的男人或只是一只宠物狗。

  “那么,让我抚摩你好吗?”陌生男人的头像又在闪动。

  冰有预感,一场网上性骚扰即将来临。无所谓,在网上被人强暴或是跟人“做”一场轰轰烈烈的爱,对冰而言,没有一丁点儿的损失。她不会出汗,不会疼痛,不会有高潮,冰根本就只是个看客,她在观看的同时,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打字的工具,一个秘书。事后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因为她脸上不会有兴奋的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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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6

  “可以。”冰尽量满足陌生男人的无理要求。


  似乎一路的顺畅使陌生男人受了极大的鼓舞,男人开始放肆起来,“我要吻你,吻你的眼睛还有迷人的嘴唇,我要舔你的胸,哦,那里好性感……”冰不再理睬陌生男人,随他去吧,说多了,变态的臭男人就会自觉没趣了。可是陌生男人更加放肆了,“我的下面翘起来了,你感觉到了吗?我要你,哦,哦,哦,我要搞你……”

  冰看着那些赤裸裸而又恶心的字眼再也无法忍受了,原本以为这场骚扰可以很短暂的结束,没想到陌生男人会不折不挠穷追不舍。“可恶的臭男人,不要脸的臭男人,你去死吧。”如果那男人就在冰的旁边,又如果冰手上正好有一把剪刀,冰会毫不留情地把他那肮脏的淫物“喀嚓”掉,让他永远也没法翘起来。“变态狂,诅咒你下辈子做鸡,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冰跟陌生男人叫起阵来。

  冰突然想起一个带色的笑话:一个女人深夜回家,在路上被一个男人强奸了。女人想,不能让他跑掉啊,跑掉了就白给人家做了。于是,女人娇滴滴地拉住男人的手说:“大哥,我还要。”男人哪受得了诱惑啊,又拼命地做了一次。用同样的方法,女人让男人反反复复足足做了十几次,男人终于受不了了,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女人便轻而易举地把男人抓到派出所去了。姑且不想这个笑话想说明点什么,单看女人的耐力、忍受痛苦和快乐的能力永远比男人强。

  陌生男人突然没有动静了,也许是被冰的还击吓坏了,也许是觉得一个会反抗的女人没法让他正常发挥网络强奸犯的实力,也许他已经射出一大堆脏兮兮的东西,此刻正哼哼唧唧趴下呢。总之,跟冰斗,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冰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成功地反击了一场网络性骚扰,有一种勇士般的自豪,值得快乐。
一幕小小的插曲,网上经常可以碰到的小麻烦,如果这就是“网上性”的话,那冰跟鱼之间算什么呢?“网上爱现实性”?算是的吧。

  冰像一条缺氧的鱼,慢悠悠地游动在网络世界里,吸收着各式各样的“水草”散发的各式各样的“气息”。这些“气息”尚可维持冰的生命,但无法再给冰的生活带来太大的转折,扬给冰的生活带来的波动足以耗费冰一生的勇气,冰已经没有能力再接受任何刺激。现在,冰只是平静地活着,奄奄一息地活着,苟且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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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1

  出事了,一场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发生在鱼的家庭,鱼那忠厚老实淳朴善良的老父亲出车祸了。

  出事那天晚上,医院直接通知了鱼,冰跟鱼火速赶到医院。

  躺在急救室的老人血肉模糊,一张脸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牙齿几乎都掉了,只剩下一颗连着牙根孤零零地掉落在肿大的嘴唇边上,嘴巴由于半边牙床粉碎性骨折而无法合拢。老人眼睛紧闭着,眼角还淌着血,让人无法判断那是眼眶坏了流出的血还是脑部受伤了流下来的血。老人的右腿断成几截,肿得像柱子似的垂在担架边缘上。老人此刻还有知觉,他痛苦地扭动着,同时发出低低的嚎叫。

  看到这情景,鱼当场痛哭起来,他撕心裂肺地叫着“爸爸”,一声声敲打在冰的心上,让冰也感到疼痛万分。

  医生不会给鱼时间哭的,老人需要抢救,万分紧急,错过了时机就是耽误一条生命。老人被痛苦折磨得一直在动,医生没法进行检查和救治,而鱼已经哭得浑身颤抖,医生只好叫冰扶住老人的脸,以便完成CT检查。

  天哪,叫冰去扶老人的脸?冰害怕会弄痛他,也害怕面对那张由于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有生以来,冰还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面——血淋淋的场面。挣扎了好一会,冰还是忍着莫大的悲哀和恐惧,抖抖擞擞地扶住了老人的脸。冰的手因为恐惧而变得冰凉和僵硬,冰别开脸尽量不看老人,她害怕下一刻倒下的是自己。

  鱼还在哭着叫唤“爸爸”,他靠近老人,想抓住老人的手,或许这样能给老人一些力量。老人艰难的想要勾住鱼的脖子,嘴里“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而已经无法清晰地表达。他该是有什么要交代鱼的。鱼和冰手忙脚乱,根本没有留意到这点,而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老人临终的告别,一个对鱼来说的终身遗憾。

  “不行了,赶快送重症病房。”医生冷漠地说。

  在送护人员的帮助下,鱼和冰推着老人飞快的朝重症病房跑去。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这是一条人命啊!当他们到达重症病房门口时,早已有医生等在那里,他们迅速地把老人转移到手术台上,然后利索地剪去粘在老人身上的破碎的衣服。在那一刹那,冰看到的是一个已经流干了血的干瘪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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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2

  冰迅速跑到外面,她已经不能忍受这种场面、这种紧张的气氛带给人要呕吐和窒息的感觉,她也快支撑不住了。老天,开开眼,让老人赶快好起来吧!他不会死吧?冰不停地问自己。就算死是一种解脱,冰仍然希望老人能活着。

  鱼的小弟也赶到了医院,他进到病房去,换鱼出来。

  “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鱼喃喃地问冰,他身子微微发抖,不停地搓着手,他害怕!是的,他一定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他也许还有马上就要面对失去最亲的亲人的恐惧,鱼乱了方寸,那个沉稳的男人不见了。或许换了谁,都是这样。

  “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坚强起来,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会不会,都要坚强,也必须坚强。不要慌,不要紧张,没事的,一切会好起来的。”冰这么想着也这么安慰着鱼。

  鱼紧紧抱住冰,嘤嘤地哭泣。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当面对生与死的离别时,有谁还能故作洒脱?冰把鱼抱在怀里,希望自己冰冷的身体也能给鱼带去一丝温暖,单薄的力量也能为鱼撑起一片天空。

  “好了,鱼,一切都会好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有我呢。”冰拍着鱼的脊背,说着些苍白无力的话语,只希望鱼能尽快地平静下来。

  “你是你们家的老大,你应该要比小成坚强,你这个样子,小成更加无助……”冰笨嘴拙舌地安慰着鱼,不过鱼总算渐渐平静了一些。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鱼再一次问冰。

  现在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此刻,鱼是完全信赖冰的,因为冰以前的工作是见世面的工作,她应该比谁都能冷静,思考问题都能更周到。先到急诊处,交些钱,询问相关的情况,这里有小成就够了,医生会做好一切救治工作的。就这么办!

  鱼和冰飞奔下楼,跑到急诊大楼交费处,把身上的钱全数交上,拜托医生一定要做最大努力的抢救,并承诺不够的钱他们会马上筹来的。然后他们试图打听关于车祸发生的时间、地点,由谁送来医院,肇事者是谁,车子是否被扣押等等情况,可惜收获甚少,医院只说病人是由120送来的。

  当他们沮丧地回到重症病房门口时,鱼的两个姨娘、两个姨夫和一个舅舅都已赶到。冰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该由他们去主持了。

  冰默默地走到窗户边,随时等候他们的吩咐,不过现在,估计还不需要冰。打电话,问情况,鱼手忙脚乱地按着长辈们的吩咐做着事无暇再顾及冰。

  冰安静地站在窗口,窗户的玻璃正开着,窗外街上的路灯依旧明亮,路边的霓虹灯像揽客的妓女一样顾盼生辉,欢乐的人们依旧欢乐着,有谁会在乎在这里有一个善良的老人正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而随时都会被冷酷的医生宣布死亡,陪伴着他的只有悲悲戚戚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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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3

  一阵晚风吹过,冰感到寒冷,那种长时间伫立在地窖里似的寒冷。这阵寒冷像是一种预示,使冰深深的不安。也许……只能说也许,生命就是这样轻薄,经不起任何有力的冲击。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小成跟在医生后面一起走了出来。看着小成泣不成声的模样,冰能猜到事情已经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医生平静地说着,死亡对他们而言,只是生活中几乎每天都要面对的细节,不足为怪。更何况,死的又不是他们的亲人。可是,对于鱼,还有鱼的亲人们,这是巨大的悲痛啊,那是冰这些外人无法参透的血浓于水的刺痛。周围一片呜咽声,冰也落下一行清冷的泪水,为了善良的老人,也为了脆弱的生命。

  尽管冰怕得要命,但还是执意陪同他们一起送老人到殡仪馆。老人的遗体被抬上车子后,大家依次上车。冰坐在后座上,老人的手就在冰的脚旁边,冰不得不担心老人的手会不会因为车子的剧烈晃动而突然从担架上掉出来,握住冰的脚。冰还担心老人会突然间挺坐起来,眼睛睁得老圆老圆地盯住冰看。恐惧让冰越发觉得冷,她瑟瑟发抖。也不知道他们那些人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没有吧,毕竟老人是他们至亲至爱的父亲、兄弟。他们不会觉得老人是远去另一个世界了,他们只是认为老人睡得太沉了停止了呼吸而已。

  生与死只是一念之差,你认为他还活着,他就活着,即便死了,也还活着;你如果认为他死了,他就一定是死了,即便躯体还活着,灵魂也是死了。虽然唯心,可是有道理,死了的人可以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而活着的人如果已经失去灵魂,那便如同行尸走肉。

  人类的矛盾就是这么尖锐地存在着,像是解不开的结,像瘟疫,像一个恶性循环的生物链。生命如此脆弱,死亡就在刹那间。老人绝对想不到,这一天会是他的忌日,谁也没能想得到。

  生活中,时刻有着意外,谁会料想的到下一刻面临的是生还是死,是苦还是乐,是分还是合,是爱还是恨……事物不停地发生变化:量的变化,质的变化。世界变幻莫测,人们要做的就是把握今天,把握现在。不需要停留在昨天的悲伤中,不要过分对明天希冀,善良的人们,好好地过好今天吧。

  老人去世的消息已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老家那边也有人过来了,他们与鱼的母亲的娘家人一起商量着如何为老人讨回公道和举办丧事的各项事宜。冰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从他们不时地看冰的眼神里,冰隐约感到将会有什么事在她身上发生。这是一种所谓的“第六感”,是冰长期从事新闻工作磨练出来的敏锐的嗅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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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7-16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4

  果然,他们给冰制造了一个天大的意外,如果不来这里,这恐怕是冰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的麻烦。鱼的家人希望冰能为老人戴孝,一来老人没有女儿,二来老人去世后,子女得守孝。论及婚嫁的子女,必须破孝,这样才好在以后的日子里,随便挑个良辰吉日完婚。否则,就要等三年后才能结婚。古老的风俗习惯,迷信的歪理让冰给碰上了,这是冰始料未及的。

  该是冰问怎么办了?从内心来讲,冰是勉强可以接受戴孝的,但并不是为了结婚,只是为了善良的老人,算是为老人做的最后一件事吧。但是,这样的事情,以前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要坦然面对,所以,冰无法为自己做决定。冰需要找个人商量,可是,能找谁?父母一直不知道冰离开了原来的城市,冰到现在也还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不敢打!再说,在传统而又保守的中国,又有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自己的女儿碰上这样晦气的事情?那还能找谁?有谁可以帮冰越过这道坎?

  冰心里乱极了,也后悔极了,她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来,就不会遇上这种事情,如果不来,就不会落得如此左右为难的境地。

  在冰心烦意乱的时候,是妮子解救了冰,她适时地打了鱼的电话。当接过电话的那一刻,冰迫不及待地把连日来的恐惧、慌乱和无助一古脑地倒给了妮子。伟大的妮子给了冰世界上最有价值最有说服力的答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给长辈戴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都顺其自然。是呀,什么戴孝啊破孝的统统滚蛋吧,此时该做的、所做的只是表示对一个善良老人不幸逝去的沉痛哀思。

  冰是怎么想的不重要,只要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就好。经过严肃讨论,破孝的方案终于出来了,有三种,据说是结合了当地风俗和老人家乡的风俗制定的。第一种就是在百日之内完婚,这个方案显然太仓促。第二种就是在尸体火化前跪在老人的遗体前拜堂,这也行不通,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几乎每天都在惊扰冰的梦境,要跪在尸体前拜堂,这会成为冰一生的噩梦。第三种就是在尸体火化前跪在遗像前破红。(所谓“破红”,是由上了年岁的长辈拿着红布在跪着的晚辈头上转几圈,以驱逐白事带来的晦气。)相比之下,冰只能勉强接受第三种方案。

  老人火化那天,大家早早起床,大概要赶什么吉时之类的吧。来不及洗脸刷牙,冰和鱼就被一个奶奶辈的妇女拉到了老人的遗像前。

  “跪下。”奶奶辈的妇女严肃地命令冰和鱼。

  冰偷偷地望了一眼鱼,他倒是挺平静的。哼,了了他的心愿,当然平静了,冰恨恨地想。等冰和鱼跪好以后,奶奶辈的妇女又让他们磕头。

  在冰的记忆中给祖宗磕头只要磕三个响头就好,可是在这个地方,却得要磕四个响头,就像他们喝酒的规矩一样,你得连续跟一个人喝四次,才算清了。冰想大概磕四个响头也是要跟死去的人清算的意思吧,磕完四下,就不相欠了。真是繁琐而又迷信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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