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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词语的黄昏

绝望三部曲之一《红音孩》(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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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3 23:3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她显得很伤心,她一定是被我的话刺中了。我和她的幸福不同,我一直以为,人应该拥有更高的幸福,所有尘世中的幸福都是带有痛苦色彩的,那种幸福并不纯粹,我需要的是纯粹的幸福,是没有任何杂质的幸福。我的确还小,还没进入现实生活,也没有真正体验过人世间的快乐和幸福,对世上的一切,我只能凭着感觉。母亲不停地想用手去抓我,想把我拥在怀里,可我只是一股红色气体,她怎么能抓得住呢?
  母亲平躺在床上,我在她的上方盘旋,她用纸巾擦干眼泪,然后想对我说什么,她张开的嘴又合上了,我想了想,连忙说:“妈妈,我想好了,我还是不出生的好,我想让你帮我保存这个秘密,我会永远地爱着你,就像你那么地爱我一样。”我说。
  “孩子,你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你能在这时站出来和我说说话,你知道我是多么幸福啊!可是,孩子,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出生,难道就永远待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地方吗?你需要忍受多大的孤独啊!孩子,这事你自己的决定,我还是希望你和我一起生活,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活。”母亲的身体在颤抖,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跳得厉害。
  “我有我的世界,真的,我那个世界在一个岛上,岛上是漫天飞舞的蝴蝶,再说了,待在你的子宫有什么不好呢?我们永远都是一个整体,难道不是吗?”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一酸,我想哭出声来,可我只是一股红色气体,没有身体,没有脑袋,没有四肢,即使我爱我的母亲,我也无法通过肢体语言去表现。
  母亲不再说话,她用力抓我的手也垂了下来。黑夜很静,母亲倒在床上,她已精疲力尽。我慢慢地收缩自己,收缩成一小团,然后就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世界的过程,说真的,我除了体验到母亲的忧伤和痛苦外,我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欢乐和幸福,这个过程虽然很短暂,但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我都不能忘记。
  其实,即使不出生又有什么呢?母亲的子宫依然是个世界,是个美好的世界,在那里,我每天都能感受到母亲善良的体温,感受母亲脉搏的跳动,甚至连母亲的喜怒哀乐我都能感受到。它看起来阴暗,可我并不觉得,我要的东西少得可怜,我从没有渴望过得到阳光,阴暗不阴暗是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潮湿,我早就习惯了,就像鱼儿生活在水里,谁又能说鱼在水中生活的空间是潮湿的呢?还有孤独嘛,我就完全不去评价了,所有真正体验过孤独的人都知道,其实孤独中才有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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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4 13: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象一个生物拒绝进程~~爱执着拥有~~拒绝了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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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4 21:4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看。
非常好。
写作者的视角,有时候就是这么奇特,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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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4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母亲有了这样的约定,她也没把怀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她依旧像往常一样生活和工作,尽管这样,我还是从某些方面改变了母亲,她无法像正常人那样选择恋爱,即使她身边有一大堆追求者,都被她拒绝了。她要保护我,用她的生命,用她的爱,用她纯粹而美丽的身体。从我五个月开始,一直到我六岁的时候,我都一直待在母亲那阴暗潮湿的子宫中,我一次也没出来过,我不想干扰母亲的正常生活,因为我知道,如果母亲看到了我,看到她最爱的孩子只是一团无形的红色时,她会很伤心。而母亲呢?随着年龄的增加,她越来显得成熟,越来越美丽动人。她主持的《心心之约》成了这座城市的品牌栏目,母亲也成了圳北的名副其实的公众人物,她的一言一行都将受到人们的关注。
  就在我六岁的一天深夜,母亲突然听起了《故郷的原风景》,这首使人彻底感受孤寂、体验沧桑、清新悠扬的陶笛乐音,一下子让我产生震动,我挣扎着想从母亲的子宫中飞出来,但最后我还是平静下来。“母亲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我想。因为我知道,母亲只有在遇到不幸遭遇时,才会听这首既空旷又沧桑的曲子。一连几天,母亲都放着同一首曲子,并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她少了笑容,多了忧郁。后来我搞清楚,原来母亲遇到了她八年前的同学,就是那个或许是我父亲的同学,经过八年的努力,再加上他的家庭背景,他已拥有过亿资产,他这次到圳北出差,就是想和母亲重温过去的那段情感,但被母亲拒绝。尽管母亲年近三十,依然丰姿绰约,美丽中多了些许成熟。在他们见面的当晚,他在母亲极力反抗的情况下,强行和母亲发生了性关系。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突然发现一切都变了,我脑子里一直鸣响着非现实的声音,一个个既模糊又恐怖的形象刺激着我的大脑,让我不能自拔。我开始仇恨起那个男人来,不管他是不是我父亲,我都要仇恨他,甚至想过去亲手杀了他,但我还小,还是个还未出世的弱小的孩子,我又有什么能力去杀他呢?从那时开始,仇恨便在我身上种下了根,它就像一棵小树苗,既然种上了,就会慢慢地长高,长大。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都活在痛苦的阴影中,她心中的苦闷不可能对任何一个人去说,只是偶尔,她会抚摩着自己的肚子对我说:“孩子,我的孩子,当你决定要出生的时候,你就对我说,妈妈会爱你,会好好地爱你。”她向我反复诉说的绝不是苦闷,而是她对生活的向往,以及一些从音乐声中描绘出来的美丽画面。尽管她做了极大努力,我依然相信,只有母亲的子宫,才是最温暖最圣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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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4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具有先天的音乐天赋,她的一位老师曾说过,她这一生要不从事音乐艺术,简直是音乐界的损失。但母亲并没有从事音乐,在母亲眼里,音乐只能用心去聆听,所有表现它的方式,都是对音乐的亵渎。母亲虽然有这样的观点,但母亲还是非常崇敬那些大音乐家。就在母亲遭遇强奸的那段时间,她除了听《故乡的原风景》外,还听《悲伤圆舞曲》,她说这首曲子具有独特的冷峻韵味和阴郁的色彩。我学会听写美妙的古典音乐也是因为母亲,说真的,对音乐我不是特别在行,我更感兴趣的是色彩,或许是我遗传了外公身上的素质,外公是位画家,他对色彩的敏感非同一般,要不是因为政治因素,他完全可能成为全世界有名的画家。这等于说,在我身上,遗传了两代人的天赋,外公遗传给我的是对色彩的敏感,母亲遗传给我的是音乐天赋。
  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这些,还是来谈谈我第二次见到母亲时的情景吧。很长一段时间,母亲都沉浸悲伤的氛围里,时间一长,必然会给母亲的心灵带来严重创伤。六月份的一个晚上,母亲下班回家,疲惫的她竟打开马勒的CD碟播放起来,对于这个处处充满悲伤的音乐家,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因为他把自己的悲伤转化成音符,传给我了我妈妈。任何把我妈妈带入悲伤氛围的东西,我都会看成是我的敌人。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妈妈幸福,我不想看到她掉眼泪,看到她整日郁郁寡欢,我要看到她脸上时刻都充满花一样的笑容。母亲刚听了一小会,我就被一段沉闷得有些凝滞的慢板给气蒙了,我不知道那段音乐叫什么名字,总之,弦乐中几缕微弱的长笛声里,出现拉纤似的缓慢而沉重的男女歌声,整段音乐像是跋涉在艰难枯涩的泥沼里面,这样的感觉让我烦躁不已。一等母亲倒在床上,我便从母亲的子宫中飞了出来,和上次一样,我依然幻化成一块无形的红色的气体。
  “妈妈,你似乎不太像我的妈妈。”我停在母亲身体上空,冲着妈妈生气地说。这时的母亲,正准备关灯睡觉,我的出现给了她极大的震撼,是惊喜还是不安,我不太清楚。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是你吗……我的孩子……孩子,过来,到妈妈怀来来……真的是你吗?”母亲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冲我喊道,她“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她举起双手,想把我搂在怀里,但她哪里知道,她那样只会使我疼痛。我“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然后又移到另一侧,母亲见我如此,才缩回手,慢慢平静下来。
  “孩子,我看到你了,你终于肯出来看妈妈了,你知道吗?这六年来,我是多想你啊,不管你变成什么,你都是我的孩子,我会永远爱你!”妈妈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伴随着悲伤的音乐,我也很痛苦。那种痛苦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可是,妈妈,你为什么总要听这样的曲子?三个月了,你都在听这样的曲子,我不想看到你流泪,真的,妈妈,我记得你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微笑着的,可现在呢?妈妈,你变了,你知道这么悲伤的音乐,只能让你更加悲伤。”我说。
  母亲停止哭泣,转身盯着我,生涩地笑了笑说:“孩子,妈妈永远是幸福的,只要你能幸福,我就能天天保持微笑。”
  “可是我很幸福啊?不要以为你做什么事都能瞒得过,在我心里面,永远只有一个善良而美丽的妈妈。你答应我好吗?你现在就把这些曲子关掉,去听一听《田园交响曲》和《月光奏鸣曲》,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还没等我说完,母亲就把音响关了。
  “孩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只想和你多待一会,你能答应我,出来和我一生活好吗?我需要你!”母亲一说到“我需要你”几个字时,又不停地用手擦眼睛。
  “妈妈,记得你曾说过,在你的世界,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你还把那地方取名叫蝶岛,那是你生命中最圣洁的地方,你说如果你死了,你就会去那地方,你说的那个地方真的存在吗?多么美丽的地方啊,想一想就知道那儿整天都是飞舞的蝴蝶,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各种各样颜色的蝴蝶。如果你说的那地方真正存在的话,我宁愿到那里去生活。我们一起去那地方生活好吗?”我尽量把话题扯开,并从侧面拒绝了母亲的请求。
  母亲沉思了一会,她的眼中充满光亮,我说的那个地方一定打动了她。蝶岛,是我编出来的一个词,在我的想象中,在茫茫大海之上,有一个小小的岛屿,没有人烟,只有漫天飞舞的蝴蝶,白天,我可以和蝴蝶们一起在岛上飞舞,到了晚上,我可以躺在妈妈的怀里,然后一起数星星,多么美妙的生活啊!
  “蝶岛……蝶岛……”母亲喃喃自语地念起这两个字来,念了一会,她的脸上又挂满了微笑,然后跟我说:“孩子,是的,蝶岛,它就在海的西边,那地方只有漫天飞舞的蝴蝶,白天……哦,还有晚上……就像你描绘的一样……”还没等母亲说完,我又插过话说:“那地方没有忧伤,只有幸福,对吗?”
  “是的,没有忧伤,那地方怎么会有忧伤那?那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那地方也没有罪恶,是吗?”
  “是的……哦……不,孩子……没有,没有罪恶,只有善良。”
  “我想去那个地方,那地方远吗?妈妈,你去过吗?”
  “我去过,去过的,那地方不远,只要我们想去,我们就一定能去的。”
  “不过,如果那地方只有满天飞舞的蝴蝶也没什么意思,如果还有一帮可爱的漂亮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就好了,你可以带着他们和我一起玩,我们一起来捉蝴蝶,数星星。妈妈,那地方你真的去过吗?”
  在我再三追问下,妈妈不再回答我了。其实我知道,她根本就没去过,她是想哄我开心,但作为我来说,我宁愿相信蝶岛存在,如果她真的存在的话,我到愿意和妈妈一起在那里生活,毕竟,在那儿,妈妈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悲伤的。
  我的话还是促动了妈妈,她再次打开CD,但这次播放的不是什么《悲伤圆舞曲》,而是《田园交响曲》,这也是我最喜欢听的一首,每次听到它,我就能想到田园风景,想到阳光下的紫百合,想到花草繁茂的山谷,以及从附近的山上流下来的潺潺小溪发出的清澈声音。我所说的蝶岛,难道不就是这音符中流动的景象吗?
  看见妈妈又回到先前的样子,我就对妈妈说我困了,想去睡觉,妈妈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等妈妈再次躺到床上时,我就又回到那个属于我的阴暗又潮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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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4 22: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那以后,母亲又变回先前幸福的模样,她每天照常生活、工作、听音乐,她把生活节奏安排的相当紧凑。母亲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母亲的节奏就是我的节奏,虽然我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在大地上感受美丽的新世界,可我同样能享受到与众不同的快乐。又过了三个月,我幸福得有些无聊了,无意中,我又想到和母亲提到过的“蝶岛”,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那个美丽的幻想出来的地方。无数只蝴蝶在我头顶飞来飞去,伴随着春日阳光,各种娇艳的花朵排成各种队列,它们展示着另一个世界的灿烂。这样的幻觉不只出现过一两次,有时连做梦都会梦到它。
  四月的一个晚上,当我梦见自己从蝶岛上返回时,路过一片小森林,就在小森林边,我看到一个白胡子老人坐在石头上,旁边是潺潺溪流,他一边喝茶一边用左手和右手下象棋,我感觉很怪,就冲过去问他:“老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下棋?”
  “你会下吗?”他抬起头,放下棋子,另一只手把茶杯放下,微笑着对我说。
  “我不会,我生活的地方没人教我。”我说。
  “那你生活在什么地方?”他依旧温和地问我。
  “我……我嘛……”我的确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本想回答说我生活在母亲的子宫里,可谁会信呢?再说了,我那样回答也是对妈妈的侮辱。我吞吞吐吐了好半天,也没能回答上来。老人见我如此,又把手上的棋子举了起来。
  “其实,我嘛,我生活的地方从来就没有人去过,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见他那副庸懒的样子,我才匆忙地这样说道。他一听我这么问他,似乎来了精神,举起的棋子又放回原位。
  “我真想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我没去过。”他不紧不慢地说。
  “我刚从蝶岛回来,路过这里,你说你去过蝶岛吗?”我不无骄傲地说。不光是他,全世界知道这个词语的恐怕只有我和妈妈。
  “呵呵,蝶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在大海的西边,那里有个小岛,岛上是漫天飞舞的蝴蝶,你说我去过没有?”他显得老练沉着,无形中就化解了我的问题。
  “可是,你并不清楚,岛上除了飞舞的蝴蝶,还有石头、树木、各种各样的鲜花,甚至还有无数个浪漫纯真的孩子。”我说,我估计他在糊弄我,他从来就没去过那地方,所以,我就把岛上的情况胡乱描摹一番。
  “呵呵,孩子,你说的蝴蝶、石头、树木和各种各样的鲜花那儿都有,可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些浪漫纯真的孩子。我昨天还去过呢,也没看到什么孩子。”他说话的样子,显然是成竹在胸。他这一招出来我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说他去过那地方,我其实是在虚构一个地方。难道那地方真真正正就存在吗?再说了,这位老者又究竟是什么人呢?
  “我……我……”我又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样吧,孩子,我本以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蝶岛,既然你也知道,那我们不妨一起再去一趟。说真的,我昨天刚去了那里,看到有些蝴蝶飞着飞着就落了下来,我很是心疼,我本想再过两个月去看看的,今天既然遇到你,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他说完,便把棋子收起来,揣在怀里,然后抖了抖衣服,拉着我的手就朝我梦过的地方走,走着走着,我竟然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趁着月色,我们在茫茫大海上飞行,他用力拉着我的手,拉得我有点疼痛,可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因为疼痛正好证明我不是在梦里。
  我们大概飞了几个小时,就落在了一个岛上,太阳刚升起不久,因为是春天,岛上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什么水仙花、迎春花、白玉兰、紫玉兰、海棠花、牡丹花、杜鹃花、玫瑰花、丁香花,什么紫荆花、金雀花、蝴蝶兰、风信子、郁金香、鸢尾、虞美人,我从未看见过的花儿在那里都能看到。除了花就是绿色植物和高低不等的树木,它们在微微海风吹拂下,显得很从容。当然,还有就是漫天飞舞的蝴蝶。
  “这就是你说的蝶岛,你自己看吧,这里哪有你说的浪漫纯真的孩子?这个岛的面积只有一点五平方公里,四季如春,它已经存在几万年了,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老人说。这时我才知道,我无意中说出的一个地方确确实实存在着,和我想象中的也没太大差别,对于有没有“孩子”的问题,我没做辩解,只觉得羞愧。
  “啊,好多好多的蝴蝶啊!”我惊奇地指着那些蝴蝶说。
  “你指的是凤蝶,还有粉蝶、蛱蝶、灰蝶、绢蝶、环蝶、闪蝶和斑蝶,这个岛上什么样的蝴蝶都有,现在还是早晨,等到下午的时候,所有蝴蝶都会飞出来的,那才叫好看呢!”老人不无兴奋地对我说。
  “不过,说真的,这地方没有人居住,确实很遗憾。”我流露出自己的想法。
  “人是不配在这地方生活的!除非……”老人愤怒地说。
  “除非什么?”我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哦,我明白了,除非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有一群天真浪漫的孩子在这里生活,对吗?”
  “是的,可又到哪里找来这些孩子呢?再说了,这地方和人们生活的地方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老人一边说,一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是分属阴间和阳间吗?”我继续追问。其实,他一提到两个世界,我就想到了阴间和阳间,因为这也是人们最惯常区分世界的方法。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想想看,阴间是什么世界?那是一个地狱世界,人死了以后,都要到那地方去受苦受罪,如果人从他们生活的世界来到这个世界呢?这里不是地狱,绝对不是,更何况,这么一个美妙无比的世界,生活在这里难道不是享乐吗?”他说。
  “那就是说这地方就是天堂了?”我继续问道。
  “但天堂是人们虚构的一个地方,我一直怀疑它存不存在,我只是没找到最好的证据而已。”老人说完,双手捧着一只蝴蝶,然后又把手张开,蝴蝶“噌”的一下就飞走了。
  “这我就猜不出了。”我垂下头说,做出丧气的样子。
  “孩子,我们先不要去想这些概念性的东西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说着说着又从石头上站起来,我发现他的眼睛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只要我做得到,我都答应。”我说。
  “你已经知道了这个地方,这地方以后就属于你了,不过,孩子,就像你期盼的那样,我也一直想让这地方变得生机勃勃,变得人丁旺盛,可我实在是力不从心啊!你还小,才六岁吧,如果能带来更多更善的像你一样的孩子,这地方就算很完美了,你能答应我吗?”老人几乎用渴求的口气问我。
  “可是……可是……”我结结巴巴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问题吗?……哦……我知道了,你是不知道该怎么带他们来是吗?这好办,你会点什么?”老人又问。
  “我妈妈喜欢音乐,不过,我自认为我遗传了我爷爷的绘画天赋。”我如实回答。
  “很好,很好,孩子,这就是说,你既有音乐天赋,又有绘画天赋,你对声音和色彩都相当敏感,是吗?”他步步追问。
  “可以这么说吧,我妈妈听过的音乐我都听过,我爷爷脑子里构成的色彩概念,也都遗传给了我。”我说。
  “这样最好了,我教你两个方法,每一种方法都能让你把孩子们带到这地方来,来,过来,孩子。”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拉到他怀里。他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摘了些红色花朵,然后把花朵撕得粉碎,又组成一种奇怪的图形,我说不出那是几边形,既不像圆形,也不是方形,这样的形状我感觉很熟悉,想了好久我才知道,这图形其实就是我从妈妈肚子里飞出来时变化的那种图形。
  “我知道你能变成这种图形,如果你有了合适的人选,你就变化成这样的图形,然后跟他说:‘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那孩子只要应答了,他就能跟着你到这地方来的。”老人说完又做了一个怪异的动作。
  “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当我听到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和我说这句话时,我竟像做梦一样地,要随着这句话飘荡。我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当我低头看看地上的红色花瓣,它们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像一幅美丽的无法形容的图案。
  “记住了。那还有一种方法呢?”我又问。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声音吸引法’,只要你当着孩子们的面,发出一种优美和谐的韵律,他们就一定会跟着你走,然后你就可以把他们带到这儿来。”老人说,但这次他说话显得有些吃力。
  “声音?是音乐吗?那种最美最美的音乐?”我问。
  “是的,你听着,是这样的声音。”他说完,就接着哼起来。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优美的声音,犹如天籁,不,那绝不是人间拥有的声音。他哼完后,就见漫天的蝴蝶朝着我们这个方向飞来,音符在空中飘散,蝴蝶在空中跟着音符飞舞。我也跟着老人哼起他哼唱的调子来,哼着哼着,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一种想飘的感觉,幸亏被老人一把抓住了我,我才没有飞到天上去。
  “都记住了?”他把我放下来问。
  “记住了,不过,你看啊,蝴蝶们还在飞着呢?它们陶醉了,它们好象排成了各种队行。”我指了指周围的蝴蝶说。
  “记住了就好,记住了就好,我马上就要去别的地方,这儿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下次来的时候,希望能看到你给我带来的孩子,你带来的孩子越多,就证明你做的善事越多。”老人说完后就不见了踪影。
  我在岛上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出现,直到我确认了他不会再回来时,我才离开。不过,让我觉得遗憾的是,那是我和白胡子老人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即使后来我带来了无数多的孩子后,我也没能再见上他一面。我返回母亲的子宫时,母亲还没起床,可我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又醒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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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蝶岛,渗透在我生命中的岛屿,我从此便和它借下不解之缘。每次夜幕来临,母亲安静的熟睡以后,我都会到那地方去看看,满世界的蝴蝶就像空中的音符,奏响了一个纯粹而静美的世界。那里的石头和花草都是有生命的,正像我的生命一样,它们用各自不同的色彩向大地展现自己。我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我活在蝶岛上的感觉,每一次我抵达它,就会对它增加一份感情,直到五月份的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做我自己该做的事了。
  我需要孩子,需要一些和我一样单纯、可爱又善良的孩子,我要把蝶岛建成一个纯美的岛屿,让这地方没有罪恶,也没有痛苦。人们常说,初生的婴儿最无邪,当他们成长到七八岁以后,也就是说,当他们真正开始用眼睛观察用脑子思考的时候,他们那无邪的眼睛就会充满欲望和罪恶,这就给我提供了理论依据,我要带的孩子们绝不能超过八岁。
  我带去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富家子弟,她是个活泼可爱漂亮的小女孩,她的母亲和我母亲也相识,我经常听母亲夸奖这个小女孩,她才六岁,和我一样大,还在上幼儿园,我暂且就叫她小A。有天晚上,天气很热,等母亲熟睡后,我便以幻化成一种纯粹的红色图形飞了出来。凌晨三点,圳北这座城市安静得可怕,白天的喧闹早就不存在了,只是偶尔还有些车辆在路上奔跑。我飞到丽湾小区,这也是高档住宅区,小A就住在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飞进她的房间,那一刻,我生怕把她吵醒。
  在她房间里面朝外看,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树上的叶子,在风的带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偶尔有几片叶子落下,就会令我毛骨悚然。小A沉浸在梦里,她脸上挂着微笑,她的笑容多像一只天真烂漫的蝴蝶啊!我轻轻地落在她的床头。就在我要把她叫醒的时候,我听到另一间房子里传来轻微的呻吟声,那奇怪的声音令我不安,我又从小A的窗户飞出去,靠近了刚刚发出呻吟声的窗外。
  (此处省略300字左右)
  我失望地离开了那扇窗户,再次回到小A的房间,她脸上依旧挂满了笑容,看见她的月亮般的笑容,我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不想立刻把她弄醒,我不想让她像我一样,听到她不该听到的东西,看到她不该看到的事情,我在她房间里足足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另一个房间里的声音完全消失,我才用很轻很轻地方式把小A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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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你一定是在做一个美梦吧?”我轻声地说。
  “我……我……”她刚刚从梦里醒,还未适应外面的黑暗。她一定看见了我,看见了那闪着红色光芒的形状。
  “我知道你刚才正在做梦,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我把话题岔开,她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搜索,她一定在寻找黑夜中和她说话的人。她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她才六岁,但她那机灵的样子简直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她什么也没看见,只知道有个声音是从那股特殊的形状中发出来的,她就伸出手,想一把把我抓住,她一定是想把我搂在怀里看个究竟,但她那里知道,她在做无用功。我继续在她上空盘旋,在她用手勾不到的地方盘旋。房屋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那一定是那对男女疲惫之后的分离。
  小A镇静下来,她揉了揉眼睛,细声说:“我梦见我妈妈了,她出差了,她带了好多好多的玩具给我,有玩具房、玩具枪,还有玩具熊,我最喜欢熊了。”她说的那些玩具我一样都没玩过,我只有自己的世界,只有蝶岛,我不可能像她那样去享受她说的那些东西,再说了,无论她有多少玩具,都不可能和我蝶岛上那么多的蝴蝶、石头和树木相比,至少,那是一个真实可供我们生活的地方。
  “你的那些玩具都不好玩,你都这么大了,还玩那些玩具吗?”我问她。她眨巴眨巴眼睛说:“我六岁,你呢?你今年多大啦?你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你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样貌吗?”
  “你现在看的就是我真实样貌啊?”我很惊奇地回答。
  “不,我看到的只是一团红色气体,你怎么能说话的?你也有嘴巴吗?你的嘴巴是什么样子?对了,你还能听到我说话,你一定也有耳朵,可我看不到呢。”她越来越罗嗦,我不想把时间拉得太长,再说了,这又是我第一次做自己的事,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必须在天亮前把她带走。
  “如果你想看清我的话,你能跟我走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比你爸爸妈妈给你的世界美丽多啦!”我赶快把话题扯回来。小A没有反抗,瞪着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即将离开她的世界,离开那个只有大人们理解的世界。我似乎听到窗外有一种哀号声,那声音就悬挂在小A的窗户上,犹如一万个死者发出的哀号。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肺部猛烈地抽搐,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要把弄成碎片。
  几十秒后,我渐渐镇定下来,小A也回到床上,平躺在那里,她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就像黑夜的苹果树上挂着的红苹果。
  “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我念起了老者教给我咒语,不,不能说是咒语,应该说成是通向神圣和光明世界的秘诀。
  “好的,我跟你走!”小A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她脸色红润,转眼间就被我带到了蝶岛。而她生活过的房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她放弃了现实的世界,她再也等不到妈妈带回来的玩具,她的父亲,却还在另一个火一样的房子里,感受属于他的生命。
  一切才刚刚开始,这就是我第一次带小A的经过。后来人们说她死了,她的亲人为她哭得死去活来,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女儿,那个善良纯洁的天使,已经和我来到了另一个纯美的世界。她走的时候,脸上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痛苦,她就像在小睡,在梦里,享受那份属于她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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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我回到母亲子宫时,天快亮了。母亲像往常一样,起床,冲凉,上班,下班,整座城市依旧平淡如水。只是到了第二天,我才听母亲叨唠着说她朋友家的孩子死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死,在我眼里,不可能有死亡。其实她说的就是小A,他们都说她死了,死前毫无征兆,但我最清楚,她并没有死,她只是从一个地方去到了另一个地方,从一个世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正在那里和蝴蝶们玩耍呢。
  关于什么是死亡,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死亡就是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不能运动,人的各种器官组织不能正常运行。人们常习惯把呼吸、心脏功能的永久性停止作为死亡标志,我却不这么看,我认为所谓死亡就是没有找到幸福的生命,一个人虽然活着,当他没有“幸福”这一本质时,他其实是死了的。我没把这样的观点告诉母亲,也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而放在心里。对于小A,她其实并没有死,她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很好,可为什么那些愚蠢的人要说她死了呢?这当然也包括我母亲,在我的记忆中,母亲还为小A的离去哭过多次。
  我也试图把我父亲家的孩子带到岛上去,我姑且这么说,其实我并不知道哪个才是我父亲。后来一想,与其把他们带到纯净的蝶岛让他们享受幸福生活,还不如就把他们丢在这个垃圾般的世界。时间越久,我带他们去的念头就越淡,渐渐地,我便放弃了。再说了,他们还不配去我建造的世界呢。
  小A是我第一个带到蝶岛的人,我做梦都想找到那位老者,想告诉他说:“看,岛上来人了,一个纯洁美丽可爱的孩子。”可他又在哪儿呢?当我从蝶岛返回时,那片小树林不见了。我在潺潺的溪流旁驻足很久,一只怪物从高空盘旋而坠,速度极快。它的模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有时又像一条会飞的怪蛇,眼睛闪烁着强烈而刺眼的光,它时而下落,时而上升,并一直围着我头盘旋。四周是可怕的寂静。直到月亮升上到枝头,我才慢慢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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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6 11:05 | 显示全部楼层
:112a×&又续了这多那,先上茶,慢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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