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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词语的黄昏

[原创] 《我的思想自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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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严格说来,我进入诗歌较晚,大概在1990年,也就是我十九岁那年,高中毕业,回家面对农村的那片黑土地时,我就在想,我当真要和黑土地较上一辈子劲吗?于是,我立下誓言,一定要走出去。从那时开始,我便迷上了诗。说真的,现在看来,这样的选择非常可笑。但正是这样的选择,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阐释,诗在我这里成为生活方式,而生活本身又是诗。世界上有很多阴差阳错的东西在我身上体现,正是这种阴差阳错,让我放弃现实,回归内心,回到那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污染的世界。
  诺瓦利斯有段名言说:“我们梦想周游世界,这个世界难道不就在我们心中吗?我们不能探知自己精神的深度。——神秘的道路是指向内心的。”不错,神秘的道路是指向内心的,而指向的最佳方式则是诗,正如诺瓦利斯同样告戒我们的一样:“诗是超验健康结构的伟大艺术,诗人是超验医生。……诗混合一切,以实现它的伟大目标——人对自身的超越。”人只有通过超越,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我们可能会问:人自身还有价值吗?我说有,人自身的价值在于他灵魂的重量,灵魂越重,他的价值就会越重。而诗作为灵魂重量的一种,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它,来实现自身的价值。
  在这里,我不想谈及诗歌,因为诗歌是诗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而诗则是一种存在方式。诗是艺术的,是想象的,是超验的,是我们身体内能带我们飞翔的器官。我一直以为,我诗是人身体内的器官,我们不能丢弃这器官,否则,人就会生病。另外,诗从某个角度来说,还具有宗教意味。人必须去用诗去建立自己的内在世界,因为内在世界远远胜于外在世界,内在世界就是一个完美的神秘的审美的精神城堡,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当你在现实生活中碰到种种的不如意时,你不必焦虑,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祖国,你的天空,你的花园和鲜花。
  当今世界,是一个异化的世界,科技的发展,绝不是要把人带进幸福,而是在把人推向深渊。我无意批判当代人的选择,但作为我自己,我是绝对不能让自己也跟着异化的。如果我被异化了,那真是一场灾难。从我童年开始,我就在诗的想象世界生活,看到飞鸟,我会想象它就是我的化身,看到闪电,我会想象它是天空的伤口,看到太阳,我会想象它是英雄的头颅,这样的想象让我的童年充满光彩。或许我天生就该是个诗人,虽然我进入诗歌较晚,理解它的深度也是三十岁后的事了。从我十八九岁时开始写诗,到二十六七岁时放弃诗,再到三十一二岁时再次进入诗,我和诗的缘分是曲线形的。这都是生活所为,有时候,我还真得感谢老天强加给我的苦难,那么多的苦难并没有把我打倒,而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放弃外界,回到内心。这恰好又和诗的气质结合了,这样,就形成了我现在人生轨迹。
  现在我明白了,追求诗歌其实就是在追求自由,谢林说得很直接:“超凡脱俗只有两条路:诗和哲学。”施莱格尔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有诗是无限的,就像只有诗是惟一自由的一样。”还有诺瓦利斯表达的也是同一个意思:“诗,是生活的外形。个体生活在整体之中,整体生活在个体之中。通过诗,最高的同情与活力、有限与无限的最紧密的结合才形成。”他们都同时把诗指向自由和生活。只不过,谢林把哲学也纳入和诗同等的位置。我引用这么多的诗人哲学家的言词,无非是想证明我现在的生存方式的正确性,以及诗作为人生追求的重要性。
  说到对诗的理解,我必须谈一谈墨西哥诗人帕斯,大概在2004年,我接触到他的观点,并产生深刻的认同感,他说:“诗歌是知识、拯救、权利、放弃。作为能够改变世界的行动,诗歌活动从本质上说是革命的,作为精神运动,它是一种内心解放的方式。诗歌揭示这个世界;创造另一个世界……诗歌是一个耳蜗,在此回响着世间的音乐,格律和诗韵不过是宇宙和谐曲的回应和回声。”也正是他的这一观点,让我对诗一下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从此,我就开始了把诗作为生存方式的历程。在生活的波浪中,诗成为载着我在海上航行的船,他拯救了,同时也放逐了我。
  让我们回头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物体的腥味,身体中散发着科技的僵硬气息,我们生存的世界充满危机,在这样一个世界,我们该用什么方式拯救自我?如果我们连人自身最起码的元素——诗都丢失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柏拉图要在自己的理想国里放逐诗人,殊不知,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诗人,这位大哲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熟读诗歌,也喜欢吟咏。为了让自己的理论成立,他不惜以放逐诗歌为代价,他的这种功利性思想,只能让后代诗人们感到痛心。
  我不反对科学,但我反对功利的科学。为什么科学就不能是艺术的?如果世界缺少了诗,就等于一个人缺少了想象的大脑,生活的意义就成为吃喝拉撒,这样的生活难道我们不该唾弃吗?哦,我开始激动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应该保持冷静,克制自己的情感。再说了,诗是为懂得生活的人准备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拥有。诗化了的人生,才是值得过的人生,除此之外的任何人生,都是残缺不全的。
  写到这儿,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诗是对死亡的另一种体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诗是无限的,和宇宙一样,它是统一的,整体的,包罗万象的。就像死亡,死亡也是无限的,是和宇宙的完美结合。如果我们在生之年代,就能用诗的方式体验到死亡的各种场景,我们才有可能在无限的宇宙之中,找到自身生命的根茎,然后给它浇上水,让它发芽,成长,开花,最后结果,生命的意义想必就在这个过程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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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严格说来,我进入诗歌较晚,大概在1990年,也就是我十九岁那年,高中毕业,回家面对农村的那片黑土地时,我就在想,我当真要和黑土地较上一辈子劲吗?于是,我立下誓言,一定要走出去。从那时开始,我便迷上了诗。说真的,现在看来,这样的选择非常可笑。但正是这样的选择,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阐释,诗在我这里成为生活方式,而生活本身又是诗。世界上有很多阴差阳错的东西在我身上体现,正是这种阴差阳错,让我放弃现实,回归内心,回到那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污染的世界。
  诺瓦利斯有段名言说:“我们梦想周游世界,这个世界难道不就在我们心中吗?我们不能探知自己精神的深度。——神秘的道路是指向内心的。”不错,神秘的道路是指向内心的,而指向的最佳方式则是诗,正如诺瓦利斯同样告戒我们的一样:“诗是超验健康结构的伟大艺术,诗人是超验医生。……诗混合一切,以实现它的伟大目标——人对自身的超越。”人只有通过超越,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我们可能会问:人自身还有价值吗?我说有,人自身的价值在于他灵魂的重量,灵魂越重,他的价值就会越重。而诗作为灵魂重量的一种,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它,来实现自身的价值。
  在这里,我不想谈及诗歌,因为诗歌是诗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而诗则是一种存在方式。诗是艺术的,是想象的,是超验的,是我们身体内能带我们飞翔的器官。我一直以为,我诗是人身体内的器官,我们不能丢弃这器官,否则,人就会生病。另外,诗从某个角度来说,还具有宗教意味。人必须去用诗去建立自己的内在世界,因为内在世界远远胜于外在世界,内在世界就是一个完美的神秘的审美的精神城堡,那里有我们想要的一切。当你在现实生活中碰到种种的不如意时,你不必焦虑,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世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祖国,你的天空,你的花园和鲜花。
  当今世界,是一个异化的世界,科技的发展,绝不是要把人带进幸福,而是在把人推向深渊。我无意批判当代人的选择,但作为我自己,我是绝对不能让自己也跟着异化的。如果我被异化了,那真是一场灾难。从我童年开始,我就在诗的想象世界生活,看到飞鸟,我会想象它就是我的化身,看到闪电,我会想象它是天空的伤口,看到太阳,我会想象它是英雄的头颅,这样的想象让我的童年充满光彩。或许我天生就该是个诗人,虽然我进入诗歌较晚,理解它的深度也是三十岁后的事了。从我十八九岁时开始写诗,到二十六七岁时放弃诗,再到三十一二岁时再次进入诗,我和诗的缘分是曲线形的。这都是生活所为,有时候,我还真得感谢老天强加给我的苦难,那么多的苦难并没有把我打倒,而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放弃外界,回到内心。这恰好又和诗的气质结合了,这样,就形成了我现在人生轨迹。
  现在我明白了,追求诗歌其实就是在追求自由,谢林说得很直接:“超凡脱俗只有两条路:诗和哲学。”施莱格尔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有诗是无限的,就像只有诗是惟一自由的一样。”还有诺瓦利斯表达的也是同一个意思:“诗,是生活的外形。个体生活在整体之中,整体生活在个体之中。通过诗,最高的同情与活力、有限与无限的最紧密的结合才形成。”他们都同时把诗指向自由和生活。只不过,谢林把哲学也纳入和诗同等的位置。我引用这么多的诗人哲学家的言词,无非是想证明我现在的生存方式的正确性,以及诗作为人生追求的重要性。
  说到对诗的理解,我必须谈一谈墨西哥诗人帕斯,大概在2004年,我接触到他的观点,并产生深刻的认同感,他说:“诗歌是知识、拯救、权利、放弃。作为能够改变世界的行动,诗歌活动从本质上说是革命的,作为精神运动,它是一种内心解放的方式。诗歌揭示这个世界;创造另一个世界……诗歌是一个耳蜗,在此回响着世间的音乐,格律和诗韵不过是宇宙和谐曲的回应和回声。”也正是他的这一观点,让我对诗一下子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从此,我就开始了把诗作为生存方式的历程。在生活的波浪中,诗成为载着我在海上航行的船,他拯救了,同时也放逐了我。
  让我们回头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物体的腥味,身体中散发着科技的僵硬气息,我们生存的世界充满危机,在这样一个世界,我们该用什么方式拯救自我?如果我们连人自身最起码的元素——诗都丢失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个世界?柏拉图要在自己的理想国里放逐诗人,殊不知,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诗人,这位大哲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熟读诗歌,也喜欢吟咏。为了让自己的理论成立,他不惜以放逐诗歌为代价,他的这种功利性思想,只能让后代诗人们感到痛心。
  我不反对科学,但我反对功利的科学。为什么科学就不能是艺术的?如果世界缺少了诗,就等于一个人缺少了想象的大脑,生活的意义就成为吃喝拉撒,这样的生活难道我们不该唾弃吗?哦,我开始激动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应该保持冷静,克制自己的情感。再说了,诗是为懂得生活的人准备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拥有。诗化了的人生,才是值得过的人生,除此之外的任何人生,都是残缺不全的。
  写到这儿,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诗是对死亡的另一种体验。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诗是无限的,和宇宙一样,它是统一的,整体的,包罗万象的。就像死亡,死亡也是无限的,是和宇宙的完美结合。如果我们在生之年代,就能用诗的方式体验到死亡的各种场景,我们才有可能在无限的宇宙之中,找到自身生命的根茎,然后给它浇上水,让它发芽,成长,开花,最后结果,生命的意义想必就在这个过程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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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2 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岁
  
  三十九岁,对于我来说是个奇特的年龄。早在二十四五岁的时候,我就认为自己活不过三十九岁,所以,我的一切目标都是按照这个年龄来制定的。我写小说,写诗歌,写评论,记录思想,无非是想通过这些,来证明我活过的轨迹。如今,三十九岁生日就过去了,我想证明的也成为一纸虚无。我之所以说三十九岁是个奇特的年龄,是因为我心里总有一个暗影,我总觉得,只要是天才,三十九岁都会是个坎。肖邦,音乐家,三十九岁离世;狄兰•托马斯,诗人,三十九岁离世;帕斯卡尔,思想家,三十九岁离世。另外有些天才艺术家们,也大多在三十五至三十九之间,于是,三十九岁,似乎就成了上帝埋葬天才的一个年龄。
  三十九岁生日那天,我毫无知觉,直到母亲和一个朋友打电话来告知,我才回过神来:哦,今天是我的生日。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生日值得书写。二十四岁那年,我就自我鉴定说自己是“天才”,并对身边的朋友们说,只要是天才,就活不过三十九岁。因为我发现大多数天才都是短命的,莫扎特,音乐家,三十五岁;舒伯特,音乐家,三十一岁;门德尔松,音乐家,三十八岁;比才,音乐家,三十七岁;拉菲尔,画家,三十七岁;凡高,画家,三十七岁;雪莱,诗人,三十岁;叶赛宁,诗人,三十岁;普希金,诗人,三十八岁;韩波,诗人,三十七岁;诺瓦利斯,诗人哲学家,二十九岁;芥川龙之介,小说家,三十五岁……我实在不愿再去列举这一连串的名单了。如今,我活过了三十九岁,这就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我不是天才,既然不是天才,就该用平常的生活方式活下去。
  想想自己走过的道路,有哪一点跟天才沾上了边?二十岁之前,对任何事都朦朦胧胧,写了近二十年的文字,如今仍一事无成,我没在正式刊物上发表过作品,没得到过任何一个人的承认,没有被人认知,没有真正结集出版过。成功至于我,就像是一座翻越不过去的高山。为此,我不得不对自己说:把追求失败作为一生的快乐。并通过自己对生活的体验,去重新定义成功。成功绝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而是而你灵魂的重量有关。你的灵魂越重,成功就距你越近。最开始这样理解时,多少带有自嘲的味道,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就坚信这绝不是自嘲,而是真理。于是,我就更坚定了自己的行为方式:排斥、拒绝、逃避,在绝望中种下希望……这大概就是我在世的态度。追求心灵自由与追求外在财富,这二者是不可调和的矛盾,我终于向内回归了。
  对生命,我始终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们面临的只是死亡。死亡就像一杆秤,它很公平,无论你在世做了什么,你都必须在它上面称一称。小时候,我是不相信死亡的,每次躲在树阴下,总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直到二姐掉到水里被淹死,我才相信,人世间确实有死亡。我幻想过二姐能活过来,但是在她十五岁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这个事实让我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既然人是必死的,那什么才是活着的意义?我找到了吗?不,我没有,尽管我一直在探索,但我始终找不到生命的真实意义。三十九岁之后,我该换一种活法了。三十五岁那年,我说我杀死了自己,并对身边所有朋友说我死了。我在死亡中活了近五年,当我真正面对死亡这个坎时,我发现自己又复活了。因此,我不得不说,死亡和活着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关键是在于我们的内心。
  三十九岁,我很想为自己写点什么,可当我真正坐点电脑前时,又不知该怎么写?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心灵的自由?无限的财富和名声?不,心灵的自由相对于另一个面来说,又是一种束缚,在我们向往的自由中,无非是一些虚空的叠加,整天无所事事,头脑昏胀,人长期处于堕落状态。如果那就是自由,我宁愿不要。真正回到丰富的内心生活真的就没有障碍吗?我看不见得,丰富的内心生活只是理想状态,我不相信庄子真正回到了内心世界,他真的就没有为生活状态发过愁?我不相信尼采真的就回到了内心世界,他难道真的就没有被外界事物诱惑过?可他为什么又会发疯?我开始怀疑了。真正什么样的生活才叫生活?
  我说我三十五岁那年就已经死了,其实,死是另一种活,当一个人杀死了自己之后,他就会用另外的眼光看待世界,看待身边的一切。他会发现世界原来是多么可笑。前几天,一位朋友发短信说她想出家,我就说我早就出家了。出家不在于外在形式,而在于心灵。如果我们的心灵不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出家的形式难道很重要吗?三十九岁这道坎啊,如今就迈过去了,这就等于说,我还得活着,嘴巴还得呼吸,血液还得流动,四肢还得舒展。相对于过去我无限盼望死亡到来来说,现在的我更多是排斥死亡。是的,我一直在思考死亡,当他还没来临时,我就应该做好准备,从各个角度去体验它,免得它真正到来时,我又追悔莫急。
  以下是我在三十九岁这天写的几首小诗,或许能代表我的心境,《写给自己三十九岁生日》:
  
  1
  
  只有时间的根种在生命土壤上,
  一个背负命运流浪的人啊,
  你将把骨头将埋在哪里?
  大理石在嘶声力竭地喊叫,
  你的歌声中没有翅膀,
  你的身体内没有河流,
  你只能谁在词语中做梦,
  那才是你的土地,你的黄昏,
  你的脉搏,以及你的海洋。
  
  2
  
  哦,你感觉不到痛楚,
  沉静的石头,是你的家园,
  你手上的玫瑰早已枯萎,
  什么都不要说,朝前走吧,
  在静谧的阳光中撒下泪水,
  月亮是欺骗六月的道具,
  你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包括孤独,包括死亡。
  
  3
  
  睡眠就像一棵大树,
  你唯一的选择是裹在绿叶中,
  任鸟儿在你的发上筑巢,
  任雨水把你的梦想淋湿。
  4
  
  回不去了,身后没有道路,
  甲板上挤满了燃烧的人群。
  回不去了,回到核桃内部吧,
  把所有想象的意象打成包裹,
  等月光出来时再把它打开。
  
  5
  
  三十九朵光阴消失在影子里,
  你在绝望的土地放逐希望,
  黑夜,比牢笼更坚韧的黑夜,
  把你的年轮发成无数碎片,
  如果你想在嘴唇上种下闪电,
  你就沉睡吧,如飘落的羽毛,
  在嘈杂的时间上埋葬自己。
  
  是的,回不去了,身后没有道路,我只能回到核桃内部,等月光出来时再把自己打开。可谁能告诉我,月光什么时候能出来呢?如果等不到月光,我就不得不把自己一生都在关在核桃内,除非外界用铁锤把我敲碎,否则,我会永远地裹住自己。
  以上文字就算是我三十九生日时的感想吧,未来究竟会怎样,我们谁也说不清楚。我究竟该怎样生活,究竟该追求什么样的价值,还得等待命运的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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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绝望
  
  绝望在我的生命中是个非常重要的词,我之所以说它重要,是因为在我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绝望的气息。我写“绝望三部曲”,无非是想从三个角度来证明绝望:诗性的绝望、现实生活的绝望、爱情的绝望。虽然一切都绝望了,但并不是说,我们就不再活下去。“所有的绝望都是种子……”这是我自己的签名,我们必须活着,在绝望的废墟上拯救自己。
  偶尔一次读哲学著作,发现舍斯托夫这个人,他告诉我们说,哲学并非像古希腊哲人说的那样源自惊奇,而是源自绝望。这话说的真好,人只有在面临绝望的深渊时,才能领悟到哲学的真谛。绝望,我很喜欢这个词,并把这个词放置在我的身体内,让它在生命中生根。我曾经也给“哲学”定义过,并认为“哲学”是对时代病症文化的治疗,现在当把我自己的定义跟舍斯托夫先生的一对比,才知道肤浅了很多。我想,舍斯托夫先生所说的绝望并非单纯地指个人的绝望,还应该有群体的绝望,社会的绝望,文化的绝望,道德的绝望,信仰的绝望,总之,这个“绝望”就像一把锋利的钢刀,摧毁了一切的一切。但是,在绝望中,我们的态度又会怎样?我们绝不能放逐绝望,而应该面对。我想用两个故事来阐释面对绝望的态度:一种是自救,一种是堕落。一个故事是出自茨威格的《象棋的故事》,而另一个是出自卡夫卡的《审判》。
  茨威格先生的《象棋的故事》选择的是现实题材(具体故事梗概我不做多的描述了,大家自己去看书吧),写的是男人的事情,一个被囚禁在斗室里的B博士(我姑且把他当成是诗人,其实,他代表了整个人类),身边是一片虚无,一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虚无之境,这正像舍斯托夫先生所说的“绝望”之境,这跟人类自身的境遇没有什么不同,但最终,B博士被拯救了。孤独的折磨和被审讯的紧张心理长久持续,他的精神饥谨到了极点,几乎要崩溃了,这时出现了转折,他得到了一本国际象棋棋谱,正是这神秘的棋谱让他抵挡了那一成不变的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空间和时间,把身边的一片虚无消灭干净,当下棋从纯粹为了消磨时间而变成一种享受的时候,他那“沉寂的囚室每天都变得生趣盎然”了。他不再绝望,而变得有生机了。茨威格具有强大的悲剧情怀并能时刻想到去拯救人类的作家,B博士的境遇就是人类共同的境遇,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被“无限虚无”包围着,我们需要拯救,其实,与其说是被拯救,还不如说是自救,难道象棋棋谱真的就抵抗了绝望?难道象棋棋谱就是另一本《圣经》?棋谱只是棋谱,只是一个带有无限思维的具像之物,而人呢?当人得到这棋谱之后就等于得到了无限的思维空间,这时的人才被拯救了,这就是我上面所说的自救方式。
  另一个故事是出自卡夫卡的《审判》,故事讲的是某乡下人去求见法,门卫回答说暂时不能让他进去,于是乡下人就问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法。门卫说,有可能,但现在却不行。乡下人没有办法,就经常弯着腰向门里面探望,希望能看到什么。门卫就笑着说:“假如法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你不妨不顾我的反对试着往里进好了,不过请注意,我是有力量的,而且,我只是门卫中力量最小的一个,从一个厅堂到另一个厅堂,是一个接一个门卫,每个都比他前面的一个更有力量。”这些困难是乡下人始料不及的。心想,法在任何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可以接近呀。于是他就坐在那里等,他也尝试过各种手段,门卫总说现在不能让他进去。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就这样老了。然而在黑暗中,他能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光从法门里射出来,但他没有在意。在临死前,他向门卫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人人都想与法建立联系,那么这么多年来,为什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请求进见呢?”门卫回答他说:“别人谁也未曾被允许到过这里,既然这道门是专门为你设的,现在我要把他关上了。”这同样是一个面对“绝望”的故事,但是,这位乡下人没能自救,而采取的是堕落地等待方式。在故事中,我们可以有很多种假设,假设他真闯了关又会如何?假如他离开了不再等待又该如何?假设他在法门面前自杀了又会如何?等等。但毕竟,这个乡下人没有反抗,而选择了顺从等待的方式,在他等待的过程中,难道不就是B博士所处的境遇吗?我真不敢想象他这一生是如何煎熬过来的,其实,在这故事里面有一个细节值得我们注意,就是在他等的过程中有光从法门里射出来,这“光”就有点像《象棋的故事》中的棋谱,只是这乡下人没有抓住,是因为他的堕落才没能抓住能拯救他的光芒,至于“法”能不能见到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有没有闯关的勇气?
  人的处境就是这样,人被抛到这个世界,四周都是漆黑的,空洞的,虚无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们看到的就是绝望,这就是舍斯托夫先生看到的深邃本质。在这绝望之境,“选择”就至关重要了,妥协或反抗?自救或堕落?生存或毁灭?这都是我们该追问的,我想哲学就应该不停地追问这些。如今这个数字化时代,我们更应该追问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存在。作为个体的人,在艰难的探索中,在绝望的虚无之境,只有那些始终坚持信念的人,只有找到棋谱并对棋谱加以钻研的人,只有敢于去闯光并打开一扇又一扇法门的人,才能真正采摘到生命之果。光就在棋谱里,光就在法门里,当你打开棋谱或闯开法门,那光也就照亮了你的世界,顿时,生命的意义就被呈现。
  有了前面这两个故事,我们恐怕对绝望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采取的是《象棋的故事》中B博士的自救方式来拯救自己,于是,我写诗,叙述故事,思考存在,也都是想在漆黑的夜晚找到慰籍。我相信自己做得很好,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了救赎途径。因此,最后我想说的一句话是:我们可以绝望,但不能沉迷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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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3 14:50 | 显示全部楼层
苦难
  
  当无数的苦难强加给你的时候,你就自然能理解苦难的意义。说真的,在我生命的最初,我也和别人一样,向往正常的生活,向往顺风顺水的人生。可是呢,你越是向往,道路就越朝你向往的反方向前进,这时你又能做什么?你无非是站在苦难的堂房中叹息。不,我绝不会叹息,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和思想,无限度地体验苦难,于是苦难就成了生命的意义。
  明白了苦难的意义大概是在我三十五岁,也就是我的那次持久恋爱的结束。我本以为找到了爱情,也就找到了生命的全部意义,可是我错了,当我把爱情看成是人生最高的幸福时,我必须有能力承受它的失去。我承认,我没有那份能力,我不能承受像刀割心脏一样的疼痛。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对身边的朋友说我死了。爱情的丢失只是加速了我的死亡,后来我才明白,即使让我掌握着牢不可破的爱情,总有一天,当别的苦难强加给我时,我也会亲手杀死自己。
  进一步说,我的苦难是多方面的,其一就是生活的苦难。经济问题大概是任何一个诗人或艺术家都必须面对问题。我骨子里是对现实世界仇视的,这就是说,我不可能强迫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样的思想就等于把自己关在一所天牢,不和外面接触,不谋求工作,不愿意接受任何我不喜欢的事物。但是生活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吃喝拉撒,我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去排斥呢?再说工作,它只是套在我脖子上的一根绳索。卡夫卡说得更可怕,当他得到保险公司的职位时,他竟把这个岗位看做是“奔向自杀的赛跑”,好象他正在听从一个命令:“你必须挣得一个棺材。”
  二十一岁之前,我一直靠父母养活,因为家在农村,父母也不可能提供给我太多援助。二十一岁后,我再没向家里伸过手了。作为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持经济上的独立。可我越是这么想,就越无法保持。经常吃了上顿没了下顿。回忆这十几年的历程,我真不知是怎么走过来的?我多像一艘在大海上漫无目标飘荡的船,只要遇到暗礁和风浪,我随时都有可能葬身海底。庆幸的是,我活了过来,在经历了无数苦难后活了下来,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任何在活着的时候不能应付生活的人,都需要用一只手挡住笼罩他命运的绝望……但他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在废墟上看到的一切,因为他与别人看到的不同,而且更多;总之,虽然他在有生之年就已死了,但确实真正的获救者。”这是卡夫卡《日记》中的一段话,我始终记忆犹新。这样的话本雅明也同样说过:“就像一个人在海难中爬上已经摇摇欲坠的桅杆顶部随船漂流,但只有在那儿,才有机会发出信号以获救。”他们都在体验绝望,但他们并没放弃任何希望。“记下废墟上看到的一切”和“有机会发出信号”都是拯救我们绝望的可能性。
  我说的第二方面的苦难则是精神上的,说到底,我的精神经历了三个阶段:感性阶段、理性阶段和诗性阶段。从我出生到我独立生活,具体时间大概是从我出生到二十二三岁,在这个阶段,我体验到最多的是感官上的快乐,是贪图享受的人生阶段。一旦我意识到自己必须选择时,我才算又进了一步,也就是说我进入到了理性阶段,在这个阶段,我背负的更多的生活的重任,是道德的人生,是爱情的责任,这个阶段大概是从我二十二岁到三十五岁。三十五岁之后,我亲手杀死自己,为了让生活获得尊严,我必须杀死自己,正像卡夫卡说的那样,我在“用一只手挡住笼罩他命运的绝望……但他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在废墟上看到的一切。”这样以来,我就把自己完全放入诗性的城堡,用我的文字建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领地,我就活在那里,无论风风雨雨,我都将把这个城堡作为我生命存在的根基。我说的这三个阶段听起来简单,如果人的一生没有经历过大的苦难或变故,他的价值观是不可能发生改变的,更何况,我是接二连三的转变。价值观的转变就意味着他的行为方式的转变。难怪我青少年时代的朋友们都说,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判若两人。当然,精神上的苦难也包含了爱情,我在前面的《爱情》篇章中讲述过我的三次爱情,其实那只是影响我的几大节点,我不可能把其中的一些爱的细节描述出来。总而言之,我的爱情变故的最大原因就是金钱,没有钱是不可以谈论爱情,这就是世界留下的法则。
  第三个方面的苦难就是亲情的过早离世,我多次提到过的二姐,以及2008年父亲的去逝,都让我的内心充满悲痛。我不想在这儿过多谈论这些,毕竟这是天下所有人共同面对苦难,但当这生死离别的苦难和生活的苦难、精神的苦难、爱情的苦难等叠加在一起时,苦难就成了一条波浪曲线,成为生命的土壤,我们能在这片土壤上种植什么,这就要看我们对苦难的理解认知程度了。
  现在回头想想,我真得感谢那一连串的苦难历程,它们就像一粒粒种子,在我灵魂的土壤上深深扎下了根,并茁壮成长,长成绝对属于我自己的天空。每次读一些思想家和艺术家的传记,总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些慰籍,尼采、本雅明、巴赫、贝多芬、凡高、勋柏格,舒伯特,等等,哪一个的一生又是一帆风顺的呢?我们没有必要怨天尤人,我始终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它给你输送苦难的同时,也要造就你的意志。顺风顺水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我一直不大喜欢门德尔松,倒不是因为他的音乐不美,而是因为他顺风顺水的一生,让我觉得他的生命失去了很多光彩。
  未来还有多少苦难强加给我,我说不清楚,总之,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生命只有一次,苦难可以重复,为什么我们要拒绝它?当我们用一颗平静的心态去体验无穷的苦难时,我们的一生就会完满许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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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24 15: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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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想象力
  
   最令我自豪的就是我的想象力了。谈到想象力,就必然会谈到我母亲,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有强大的想象力。记得小时候,一不留神,她就能在我们面前说到一些词语,并且运用得非常贴切。她能把一个简单的事物,用她独特的方式表述清楚。在这一点上,我和母亲很像。从遗传角度来说,我遗传了母亲的想象力。我们都能为一件事想很久很久,直到想通为止。我们又拥有极其敏感的触须,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目光、表情,以及一个小小的举措,都能让我们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变化。
  想象力让我的生活变丰富了很多,我的诗歌、小说、童话等等,多是依赖这强大的想象力。作为我生活的时代,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开始失去想象力的,有时候,我更向往古代,古希腊神话是伟大想象力的杰作,中国古代诗词也是如此。我敢断定,就想象力来说,古代人远比现代人做得好,想得深且远。也正是因为这强大的想象力,我甚至断定他们要比现代人过得幸福。如今这个时代,我们总以为有了很好的物质条件,就能获得幸福,可我们应该明白,我们是在扼杀想象力为代价来获得物质财富的,这样的扼杀是非常可怕的。
  加缪曾在一篇散文中写道:“一旦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这种人与他的生活之间的分离,就像演员与舞台之间的分离,真正构成荒谬感。” 他把幻想(想象力)看成是构成荒谬感的一个前提。无疑他是对的,他看到了本质,当人真正失去想象力的时候,人也就丢失了诗性的目光,也同时会丢失诗性的世界,丢失诗性世界的结局,就只能让肉体依附在有限的世界。这种依附关系非常可怕,如果我们依附的物体一旦被毁灭了,不存在了,作为被依附者,也必然就不存在了。
  我个人觉得,想象力是找到幸福的前提。当我们开动强大的想象力时,我们就会看到另一重世界,那是超越现实生活的世界,虽然虚幻,但和我们的生命紧密依附。不管外在世界发生什么变化,只要人这个主体还存在,我们就能通过想象力去编织自己想要的世界。于是,我们编织的世界就成为生命之根,人有了这样的根时,就有了无限大的力量。
  想象力就像生命中的月亮,失去想象力就等于在黑夜中失去月亮的光芒。我们站在漆黑的夜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拄着一根坚硬的、冰凉的拐杖摸索在回家的路上。走啊走啊,总是看不到一丁点的光亮。于是,我们忧郁、彷徨、焦虑、急噪,其实我们并不清楚,我们在起程的瞬间,我们的想象力就已经丢了,我们丢掉了柔情似水的月光。我们又似乎从未在意过,因为我们总认为,月亮在生命中并不那么重要。是的,大地上没有了月亮,我们依旧能照样生活,就像生命中没有了想象力我们也能生活一样,可我们想过没有,我们究竟要怎么生活?又如何最大限度地减少痛苦、孤独和虚空?绝大多数物质主义者都坚持认为,想象力并不重要,只有物质才是最重要的,但我想说的是,物质是虚幻的,只有想象力,才能让我们建立起真正的生命之根。没有想象力的生命是不完整的,就像失去月亮的夜晚也不是完整的夜晚一样。
  我的童年是在想象中度过的,当飞机从头顶飞过,我就会想到飞鸟,当鱼儿在水中畅游,我也常把自己想象成它们,然后便进入到它们的世界。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想象庄子早就做了,不然他说不出“白鱼从容地游动,这鱼真快乐啊!”他把自己想象成白鱼,而白鱼同时也成了他。这就是诗性的想象力,庄子重建了另一个世界,并活在那个世界。
  回头看看我们这个时代,这是一个破坏想象力的时代,我们总在用一些标准的科学仪器,去检测一些诗意的东西,头顶上的月亮,被我们检测成一些破石头;身边流动着的河水,被我们检测成了二氧化碳和氢的化合物;灿烂的彩虹,也只大气层的一种现象,等等,当诗意被科技破坏之后,人实际上就变成了能走动会说话的石头。失去想象力的生命和石头有什么区别?石头虽然没有生命,但人是可以让石头变得有生命的。现代人总在沾沾自喜,说自己是大地的统治者,殊不知,人类连最起码和生命本真接近的想象力都丢失了,我们的生命难道还有多少值得活的东西?连爱因斯坦这样的大科学家都说:“想象力远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并推动着进步。”
  我这么大谈想象力,无非是想说明,无论时代如何变换,我都没有丢失它。因为我很清楚,人要想获得幸福,必须找回想象力,我们绝不能让自己变成一块会行走的石头,我们是人,是会想象的人,是有思想和生命的人,是有诗性的人,我们应该用想象的翅膀,去创造诗意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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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写作
  
  除了写作,我还能做点什么?的确,我把生活中一切有足够吸引力的东西翻了个遍,也没发现有哪一样东西像写作这样吸引着我。我的写作是主动的,不像普鲁斯特的被动写作,他生前是个多病的人,年纪轻轻就没有了元气,几乎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出家门都会伤风感冒,一年四季只好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那生活就如同死了一般。正是因为死亡气息整天包围着他,他才想抓住曾经的一切,他害怕离开这个世界,害怕离开世界之后什么也没有了,于是,他选择了写作。他好象除了写作就别无选择了,写作赋予他新的生命,他的生命形式也就成了写作,这二者紧密相连,不可分割。他的《追忆似水年华》不是书,而是一种生命形式,是属于普鲁斯特的特殊的生命形式,是他的时间,是他的一切。他用缓慢的节奏是想去抓住生命的每一个瞬间,我们读不下去这本书,是因为我们不能慢慢欣赏生活中的一切。我们失去欣赏的勇气,生命的意义也就失去一多半。
  我的写作状态和卡夫卡倒很相似,卡夫卡把写作当成是“更酣的睡眠”,即死亡,他说:“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这样,他就界定了自己和写作的关系,写作成为他的生命形式,而他的生命又同样交付给了写作。这点上我和他一样,我常常追问自己的一句话就是:“除了写作,我还能做点什么?”卡夫卡的平生就只想待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的尽头,每天足不出窖,到了吃饭的时候,有人把饭送过来就行了,那样的话,他就会写出令自己称心如意的小说,为自己制造出纯洁的氧气来。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可问题是,谁来为我们送饭?于是,吃饭问题就成为最头疼的事。
  写作可以成为生命形式,但也同时成为生命羁绊。普鲁斯特家境富裕,不存在为生活发愁的事,卡夫卡也有自己的工作,尽管他不喜欢,他靠着家里也不至于挨饿受冻。而我不同,当我不愿意用自己创作的文字去换得金钱时,我的写作就完全脱离了现实,脱离功利,这样的写作是很危险的,就像凡高,稍不谨慎,就有可能步凡高后尘。我当然多次想过自杀,那时,我没能梳理好生活与写作的关系,我总认为天下人都不了解我,常常把自己关在疯狂的、理想的屋子,然后去创作疯狂的诗歌和文字。从2004开始,一直持续了两三年(在我二十二三岁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经历),直到2008年,我才弄清楚,写作与现实的矛盾是可以解决的:把生活与写作的关系颠倒过来。也就是说,写作是根本,写作之外的一切都是我作为一个人活在世界上的游戏。于是,生活、工作等等都成为游戏,这些都只是我写作累了以后的休闲方式。
  当我们把生活与写作的关系颠倒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另一片天空,我不再为生活发愁,不在怨天尤人,不再责怪命运的不公,因为在我眼里,生活只是游戏的场所,而真正重要的东西是我亲手用文字建立的城堡。这样的思想和卡夫卡极为类似,他在写给未婚妻菲莉斯信中的有一段说:“我的生活在根本上无论现在或过去,历来都是由写作的尝试所构成,……倘若我不写,我便等于瘫在地上,只有被清扫掉的份。我与写作的关系和我与人的关系是不可改变的,它们建立在我的本质中,而不是暂时状况。为了我的写作我需要孤独,不是“像一个隐居者”,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而是像一个死人。写作在这个意义上是一种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卡夫卡把自己当成是“孤独的死人”,生活中的一切对“死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我们把写作当成是生命之形式之后,作为主体的“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与现实世界的连接点,毕竟,“我”还是生活在现实的环境,我们要吃饭,要呼吸。我们绝不可能完全把自己封闭,完全像卡夫卡说的那样,关在地洞,尽情写作。对于我来说,我并不怕孤独,最害怕的是某一瞬间的冲动和欲望。我不是圣人,也没必要假装清高地说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即使是卡夫卡这样的人,他虽渴望孤独,可有时候,他也渴望有女人在身边,是的,仅仅只是一个女人在身边而已,不管是不是他的妻子。从这点来说,也是我和现实世界的一个连接点。在绝大多数时候,我是不需要女人的,只有当我离开文字时,恐惧感犹如一个好深深的黑洞,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这时候,如果有个女人在身边抚慰、爱抚,空洞的时间就会被塞满,我就在另外一面找到了自己。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写作的?我记不大清了,大概是十八岁,也可能是十九,但当我真正确定写作与生命的关系,是在三十五岁以后。之前我虽也写作,但并不了解写作之于我究竟是什么?我只是把它作为兴趣点,从来没想过作为生命形式。如今,在写作这条路上已坚持了二十年(从我高中毕业后开始写诗时算起),真正懂得写作的意义也就是这几年,我的小说、诗歌、评论、哲学,也多是在这几年创作的。未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但我相信我会持续写下去,只要我还活着,还在呼吸,还在思想,我就一定能写下去,因为写作和我的生命早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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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2-28 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疯狂
  
  在我身上,疯狂与理智总是交替出现的。我天生该属于疯狂类型,只是疯狂次数多了以后,被生活强迫着让自己变成现在的理智。听大姐说,我两三岁那年,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烧纸,当我大声哭的时候,她哄我最好办法就是把纸点燃,然后让我拿着燃烧的纸玩。在我身上,火的元素属于先天的,直到三十五岁那年,我都还会产生这样或那样的冲动。
  我们常常把疯狂者看成是神经病人,人们在疯狂前面划了一道界限,谁也不能超越这条界限,人被理智和机器控制。我不知道疯狂是在什么时候被说成是贬义词的,但我相信,人类自从少了疯狂以后,很有优秀的艺术素材和浪漫故事也就消失掉了。写这篇文字我很痛苦,我不光看到自己身上的疯狂元素丢掉,我甚至看到整个人类身上的疯狂元素都丢掉了。
  疯狂是什么?疯狂会让人想到歇斯底里,但我觉得,疯狂是一种超越,是毁灭,也是再生。有时候我去酒吧,看到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他们扭动身躯,尽情跳舞,尽情享乐,他们忘记现实世界的存在,他们沉浸在一个疯狂的自我世界里,把自己的内心放在某个安静的点上。疯狂的对立面就是安静。难道我们没有听到那激烈的音乐声中,透露出一种死亡的安静吗?那声音回旋在我们大脑,让人醉,让人痴,让人像死一样地活着。就在我们疯狂的瞬间,我们积累了太多的愤怒、性欲、暴力、贪婪和发泄,变成一个贪婪之王,成为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顶端,我们只是用鼻子呼吸,与世界保持沟通。我们紧闭双眼,世界不存在了,所有人都从疯狂的世界中消失,我们拥有的只是本真的自己,或者,在那一刻,我们不再是自己,而是神灵,是死亡的替身。我只能这么说:所有疯狂的背后都是死亡的宁静。真正的疯狂是一种境界,能体验到这种境界的人就是对死亡充满向往的人。在一个疯狂的世界,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要理智。疯狂的国度中的理智其实也是疯狂。  
  疯狂从某种意义上说就上疯子的表现。福柯在《古典时代疯狂史》里,一开始便讲述了15世纪在欧洲十分普遍的疯人船——城市和庄园把他们驱逐墙外,人们让他们在遥远的乡村间奔走,把他们放逐到莱茵河或欧洲其他大河上漂流。而当疯子们坐上船之后就朝向另一个世界驶去。这就是一群疯子的命运,是被驱逐的名字。疯子当然就是人们常人们认为的“疯狂者”或“不理智者”,他们的行为方式往往与常人相差甚远,所以,人们就断定他们是疯子。于是人们放逐他们,让他们没有家园,让他们自生自灭,让他们永远在家之外。但是,反观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又有多少时间是真正在理性世界生活呢?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疯狂才是人的本性,我们用理智、道德和权利来约束疯狂,实际上让人自我异化、分裂,这的确是理性给人类带来的巨大灾难。
  疯狂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疯子从不在乎死亡,更不在乎现实中的一切,他们完全抛弃道德约束,不再对现状负责,而是对自身生命的意义负责,他们从不去想明天会如何,即使明天会死,他们今天也毫不在意。古希腊的神们可以说都是疯狂的神,他们有七情六欲,明知飞蛾扑火,他们也在所不惜。但是,在疯狂过程中,他们究竟获得了什么?这大概是人们最习惯问的问题。是的,他们什么都没有获得,他们只是在疯狂的那一瞬间获得了真实的自我,体验到生命的死亡状态。足够了,他们在极短的时间找到生命的真实感,我们又何必要去苛求他们呢?难道理性的、毫无生机的生命就一定有意义吗?难道我们像蚂蚁般地活一生就有很大意义吗?不,我相信,那些真正体验过疯狂的人比那些像蚂蚁一样活着的人更有意义。至少他们具有悲剧审美意义。而我们在理性支配下的常人呢?我们的意义又在哪里?我喜欢昙花,并一直认为昙花是疯狂之花,它的一生何其短暂,但它在盛开的瞬间又是何等灿烂,何等美丽,这不是那些庸俗的盛开了一生的花能够相比的。
  看看我们的一生吧,每个人都在追求生命的幸福,但是对于什么是幸福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懂。平静地生活就是幸福吗?平静的生活在我看来不是什么幸福,而是一种消耗,是对生命的屈服,是自我的堕落,是软弱和无能的体现。我敢说,所有平静生活了一生的人,等到临死的时候都会死不瞑目,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体验过疯狂的生命,疯狂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是一种向往。
  但是疯狂对于那些疯狂者来说却又是一种本真的生活,他们把所有重担从身上卸下,抛弃了尘世的一切,他们只为了好好地活一次。是的,哪怕就是一次,足够了,就是这一次让他们认识了生命,死亡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或许有人会问,疯狂跟自杀不是很接近吗?不,疯狂是疯狂,自杀是自杀。当然,自杀中有疯狂的成分在里面,但并不是所有的自杀都是疯狂。我会强烈地谴责任何的自杀行为,因为自杀不是勇敢的表现,而是一种懦弱,是不敢面对和承担生命的虚幻。但对于疯狂者来说,他们是敢于承担生命的人,他们的所有方式都是对虚无生命的反叛,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尊重,却还要我们去谴责吗?
  坐在花旁,手持一壶茶,与人谈论棋艺,或吟诗作对是生命的一种境界;站在悬崖上,大声呼唤,也是一种境界;在酒吧中自己的激情,让自己彻底忘却生命的虚幻也是一种境界。每一种人生都必然有其意义,疯狂的人生也是如此。所以,我们在选择人生道路的时候,千万不要把理性的思维强加到疯狂的行为中去,这样,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自我,我们还将失去完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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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2-30 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福科把人类生存的真正本质定位于它的审美性,惟有在审美活动中,才能使日复一日的平庸生存过程和有限的词语符号,变成富有诗性魅力和充满创造性的奇幻艺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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