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如人生

南草萋萋

南草：

接二十四


饭后，我们边走边看不觉就到了西泠桥。桥边一座黄顶古墓安静的卧藏在六角亭中，那就是南齐名妓苏小小的墓园《慕才亭》了。这位被历代才俊称颂的红粉佳人，离世时才十九岁，却是得到这样的肯定

“ 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

墓联上写的是

“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

一个阮郎，一个鲍仁。爱与恨，深情和无奈，小小最后是死在这个心结上。
此时我想写几个字留念，无言拿来一张纸，我就涂了这几行

江南水墨
一枝梨花
孤山，西泠
暮色黯了亭上的题字
《慕才》

那位白衣少年鲍仁
不经意的邂逅
蒙多情赠金赴考
暗许下一世的期待
但等功名成就便可以晨昏相守

归来
却是燕子衔将春色去
梦断彩云无觅处
恨不能脱下这玉带官袍
追随这一缕香魂

风冷了坟草
枯枝上几声寒鸦啼叫
归去也，把这份生死契约
筑一座六角墓亭
将刻骨相思留存隔世

杭州之行，就这样匆匆结束，山伯与英台十八里相送的长桥就待下次来吧，暮色中我们回了客店。

南草萋萋

南草萋萋

南草萋萋

南草：

二十六


上船后，一路风景如画，船身浮在水中，只觉得身在画中，我倚着舷窗细读无言填的阮郎归。

……
桥上望，草萋萋，
芳魂今待谁。
旧年燕子绕亭飞，
青骢何日归。

想苏小小如此娇柔身心，生前死后，魂魄只在阮郎身上，青骢不归，她却恹恹而逝。还好有这位不负情义的鲍仁，功名成就之后记得回来报恩并要与小小终生相伴，却又是月台花谢，琐窗香冷，美人已逝。只得建一座亭台埋了玉骨，总算酬了一番当年惺惺相惜赠金赴考之情，再次读毕，竟是泪湿了衣襟。
又忽然想起离家已有多时，家里情况如何？父亲回来后，不知我的消息，不知又急成怎样了？想想这一切都是阿平引起，他真像是那可恶的法海。

无言看到我的情景，知道我一定是被那首词引出了忧伤，忙来抢去了词稿，与我讲一些扬州的风景，古迹，来分散刚才的情绪。天真的大小姐趁机问扬州有什么吃的物事，好玩的去处。无言看的书多，小时又在扬州舅舅家住过，就把知道的《瘦西湖》，《二十四桥》讲了，又报出了很多食物的名字，大小姐听得口水直咽。

说了半天的事，大家也累了，使各自回铺上休息。

南草萋萋

白驹：

二十七


客船不像公共汽车，是昼夜不停地航行，两天后的一个傍晚，船经过一处古塔时，我说扬州城到了。

我告诉雯儿，小时候在舅舅家玩时曾与舅妈来这里烧过香，更记住了这个宝葫芦状的塔顶。不久船拐了两个弯果然靠岸了，我们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旅店。

这里巧在走了没多远便是著名的东关街，商旅云集，热闹繁华，我们很快地就选定了一家整洁的住处，安顿好后，一行上街进了一家餐馆落坐。

作为中国的菜系，维扬菜占有重要的部分，掌柜的是知道的，而且他早年走南闯北，对各地的饮食也大致有个了解，于是他点了红烧狮子头，大煮干丝，清蒸刀鱼，肴肉几个特色菜，又点了芦篙肉丝，香菇菜心等时蔬，加上鲢头豆腐汤，主食是扬州炒饭，这样的丰盛菜肴足足让我们吃得心花怒放了。

饭后，回住处各自休息无话，第二天早上，各人打理完毕，又随掌柜的进了一处茶楼。扬州也算是座悠闲的城市吧，当地人习惯是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这皮包水就是喝早茶，意肚皮里全是茶水，那水包皮就是泡澡了，苦归苦，但该享受还得享受，这便是扬州人的精明。吃早茶当然不是单单茶，还得吃点心，富春的三鲜包必须的，翡翠烧卖也是，煮干丝昨晚吃了便换一碟盐水鸭，椒盐花生米，每人一份阳春面。吃完后，那份清鲜，那份平和，如扬州女子留给我们的感觉一样，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后来我们又喝了一壶碧螺春茶，带着清爽出门了。

掌柜的要带厨子去另几条街上看看，我说我想与雯儿先去拜访一下我的古琴老师，大小姐也嚷着要去却被他父亲阻止了。我便安慰她，今天不一定就能遇到的，等约好了我们还有你父亲会一起去，又说好中午不必等我们吃饭，晚上到住处再见。

南草萋萋

白驹：

接二十七


我一边带着雯儿走过两条街一边告诉她说，我的古琴老师师出古琴名家孙绍陶先生，已经弹了二十年的古琴了，技艺很高深的。说着走到一个巷口右拐在第二家门口停下来，说，这就是了。轻扣门环，不会木门开了，出来一小伙，带着扬州的腔调：

''你找哪一个？"

''请问张老师在家吗？我是跟他学古琴的学生，杭州来的，我姓梅。''

''噢，你们进来。"他带我们到院内走廊，"先坐一下。''

我们道了谢，不一会他喊我们进屋。只见一中年男子坐在一桌前正喝茶，我见了，正是几年不见的张老师，问声好后，他笑着说：

''这是梅家的公子啊，何时来的？"

我不敢多说，更不敢说出走的事，便回答：

''是昨晚到的，我们来扬州办点事，抽空来看望您。"

我又把雯儿介绍给他，说：

"她是我同学，也在练古琴，很想向您讨教呢。"

张老师谦虚一番，问了一些话题，又问了我的古琴是否常弹，我一一作答后问：

"老师，我怎么没见您的琴？"

''嗯，近段时间汪家的小姐也在学琴，她不方便来，我就把两张都放在她那教了。今天你真巧，小姐放我一天假，哈哈。"

见老师还是那么风趣，我说：

''哦，可是那号称九十九间半的汪家么？"

''你也晓得？"

''嗯，我那年住在舅舅家听说的。"

"好，你们明天若有空，我可带你们去，一来看你技法可有长进。"

我谢了，又向他说了掌柜家大小姐的事，并且跟了一句：

''他们可是专程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好吧，一块儿来吧。"

南草萋萋

南草萋萋

南草萋萋

南草:

三十

自进了汪家小苑后，我好像进了梦中的大观园一般。那些花园，客厅，天井，目不胜收，一间间又都收拾得那么精致。待我们进了船厅坐下后，汪小姐就亲自煮水沏茶招待我们，因为我是女客又是同龄人，她就拉我坐在身边。

我觉得她的手那么柔软，衣袖间沁出一股淡淡的馨香，身材容貌又是样样可人，真想与她交个知心朋友，寒暄过后，大家就回到主题“琴”。

老师说今天大家都在，不妨就各人表现下琴艺，也算是雅集。大小姐最勇敢，第一个走近琴台奏了个《酒狂》，得到了一片赞声。第二个表演的是无言，他的《梅花三弄》也真是达到了娴熟的地步。再下来是老师的《忆故人》，听了后是有一种高远凄怆之感。然后汪小姐推着我上去，我只好鼓足勇气抚了首《满江红》，也因为只有这一首还勉强可以出手。老师倒还说了声指法不错，节拍也可以，想来是鼓励我吧。最后是汪小姐的《平沙雁落》，自是曼妙无比。奏完，汪小姐问还可以吗？老师说再几年我就追不上你了。大家各自谦虚了一下，这次会见就园满结束。

我们又回到张老师家，张老师定下了我和大小姐拜师之日，也拟定了教学进程。

日暮，我们回客店时就在晚餐桌上把经过告诉了老板，老板觉得完了一件心事，也把这两天开办饭馆的进展说了下。

景宜

跟读到此，意韵未尽；
再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