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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词语的黄昏

绝望三部曲之一《红音孩》(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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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八
  
  当第一粒“恶”的种子,在蝶岛种下以后,我就不再是它的主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我根本无力阻拦。除了小A和小B,其他孩子都已跟随了小D,在小D的眼里,人只有征服,才可能在征服中知道快感,这快感就是他所要的幸福。他把这个观念灌输给别的孩子,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而小A和小B呢?他们所尊崇的“纯粹的善和美”,最后竟然成为小D们的笑柄。
  小D在捕捉到病鹰后,很好地实践了自己的思想。他带领他的跟随者,先是一根一根地把病鹰的羽毛拔掉,再用竹刀一刀一刀把病鹰肚子刺破,竹刀在病鹰肚子里搅动,它发出怒吼、凄凉的声音,但它确实老了,再也不能进行有效的反击。它的声音越是凄凉,小D们的欢呼声就越大。他们解剖病鹰的过程,很像我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他们和八大褂所用的刀具不同而已。小D的手上沾满病鹰的鲜血,他站在太阳底下狂笑,孩子们围着他,蝴蝶围绕着孩子们。
  “你这个刽子手,你这个天生的刽子手!”小B发出愤怒的声音,可他毫无办法,他比他瘦弱,更况且,别人也不服他。
  小D依旧是狂笑,他并不理会小B。他让别的孩子围着死鹰坐下,每个人用竹刀朝死鹰身上捅,谁捅得越深,谁就能获得一块鹰肉。死鹰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孩子们用他们瘦弱的小手,分享着它的花瓣。
  “你这刽子手,你早晚会被这只鹰的孩子们捉走。”小A愤怒了,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好躲在一旁哭泣。她从小就怕血,更别说这么残暴的分鹰肉的过程。小D正玩得兴起,他哪里顾得上和这个小女孩费口舌?一只庞大的鹰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们切成碎片,他们按照谁得到的肉的多少去排座次,最终,小D排第一位,依次是小F、小C、小E、小J、小G、小H、小I。
  我和小A、小B目睹了切割鹰尸的全过程,小A的手一直在颤抖,小B一直在唠叨着说:“你们一定会受到惩罚的,一定会的!”
  “惩罚?哈哈,我倒真要看看会有什么惩罚,这才是个开始,你们一定会看到,我会每天杀死一百只蝴蝶,直到把它们全都杀死为止。”小D张狂地冲小A说。
  “他们有什么罪?你为什么要杀它们?”我说。
  “正因为它们没有罪,我才要杀死他们。我要让自己有罪。”小D得意洋洋地说。
  “你已经背负了罪恶,难道你还想让自己背负更多的罪恶吗?”小A几乎用哭诉的腔调说。
  “罪恶?哈哈,见鬼去吧,我是在征服中获得快乐的人,难道我获得的快乐不也是一种善吗?我从来没看到罪恶,你们构想的什么狗屁善的世界美的世界存在吗?你们才是一群无知的家伙,在这个岛上,如果按照你们的方式活下去,只会让老鹰把你们叼走,甚至连这些蝴蝶,都有可能剥夺你们的生命,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罪恶的?什么又是罪恶?什么又是善良?你们谁说得清楚?”小D站在大鹰的碎尸前,挥动锋利的竹刀说。孩子们把他围在中心,周围是漫天飞舞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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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母亲最终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她被选为圳北的慈善大使,还到处被人请去讲述她抚养一百多个孩子的经过。她厌倦这样的生活,她从小就立誓,不会被任何阶级和政党所用,她所做的这些,只是体现了她作为一个人的善的本能。但最终,她还是被人利用。杨柳走后不久,她再次被邀到圳北中学做演讲,她提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做这些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的善的本能,是本能激发了我。”她只能这么说,才能减轻心理上的压力。
  寂静。母亲感觉到身体里面的寂静,那种绵绵不绝犹如波浪般的寂静。秋天,城市依然炎热,窗外的树木喘着粗气,地面上的石头在反光,趴在墙角的狗在水池边舔舌头。突然,母亲感觉身体抖动了一下,那更像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想到我,也想到孤独,想到黑夜深处的孤独,想到茫茫大海,想到走向大海深处的人。
  母亲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回忆他和杨柳之间的生活,她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一般,一幅幅画面,交叉着在她脑子里播映。他们交往的时间不到六个月,但这六个月给母亲带来的却是一生。她读懂了他眼睛里的绝望,读懂了他临走时弹的那首曲子,读懂了他对他说过的好多好多的话,惟独她不理解的是,他说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她不知道这特殊的气味是什么样的气味?更不知这味道象征着什么?趴在床上的小白(母亲养的一只西施狗)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它不住地用舌头去舔母亲的手指。“难道它在舔我身上特殊的气味?”母亲想。小白用牙齿轻轻咬住母亲的中指,她感到幸福,一种极度的幸福。她一把把小白抱在怀里,突然感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她再次想起我,想起一个还未出生,但已见过两次面的无形的红色气体。
  母亲仰着面,把两只手臂搁在脑后。她的目光投向一片虚空,整个房间,除了小白无声地望着她,就是一片虚空。她没有播放音乐,她不想让房子里有任何声音,她不想在这么安静的时刻,去回忆一些事情。她只想简简单单地靠在床上,简简单单,什么也不去想,什么都不去想,她只是仰面躺着,让虚空侵占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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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2 22:38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一只古怪的苍蝇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它不声不响地在周围转悠,有时围着大鹰的尸体飞,有时围着小A和小B飞。秋天的蝶岛上,依旧很暖和,苍蝇显得很兴奋,它尽力在我们眼前展现自己的舞姿。我第一次在蝶岛上见到苍蝇,不知它什么时候到来,又从什么途径到来的?一个蝴蝶漫天的世界,苍蝇的存在是多么不和谐啊!我注意到苍蝇的表演,凡是它到达的地方,蝴蝶都会很主动地让出位置,苍蝇的舞台很大,它在阳光下“嗡嗡嗡”地唱着,它唱了些什么,我们谁也没能听懂。
  当一切都不可改变时,我只好带上小A和小B,来到他们平日祈祷的窝棚,我们只有面对老人留下的纯粹象征物时,我们才可能通过想象,重新回到先前的蝶岛。但不管我们走到哪里,苍蝇都会跟着我们,它“嗡嗡嗡”地落在纯红色的象征花瓣图形上。我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我们希望它能指点迷津,但它就像一个可怜的怪物,矗立在我们面前,从不开口,我们听得最多的其实是苍蝇的“嗡嗡”声。
  “有什么用呢?”小D冲了进来,他手上拿着鹰肉,带着他的同伴冲到象征图形前面,一脚一脚地把图形毁掉,然后接着说道:“祈祷,祈祷,我让你们去祈祷,你们整天都冲这些碎花瓣祈祷,难道它上面真的就有你们要找的幸福吗?不,不会有的,这只是一些枯萎的花瓣,我同样能用我撕碎的鹰肉组成一个图形,你们不信吗?你们也可以对着我做的图形祈祷啊?你们这群愚蠢的傻子,你们只不过在幻想地方做一些幻想游戏,既然是游戏,我也可以让你们跟我做同样的游戏……”
  “住口!”我愤怒了。但在他面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变换身子,让身体组成各种不同的图形,我能从图形A一直变化到K,有什么用呢?无论我怎么变化,对小D都没有制约。再说了,自从我发现蝶岛时起,我就没考虑过“制约”这个词。
  “住口?呵呵,我能住口吗?不要以为是你把我引到这个地方来,我就得感谢你,不要以为你给了我多么神圣多么幸福的生活,也不要以为这地方就只有神圣和纯美,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刚刚被我杀死的大鹰,如果它么有老,它一定会把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带走。是的,我承认,是我杀死了它,如果当它以同样的方式,剥夺我们的生存权利时,我们又该怎么做?你们都看到了吧,围着我们乱飞的苍蝇,就潜伏在大鹰身上,它会在这里种下种子的。”小D真像个布道者。他一边说,一边命令其他孩子,用老鹰的碎尸,拼成Q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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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3 1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续了:)
今天时间不够了——先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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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7 09:4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文字太“绝望”了。冬天好像很不适宜读呢:)呵呵呵:)问好,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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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
  
  什么是纯美的世界?什么是纯善的世界?我越来越怀疑这样的世界存不存在。如果说我先前构想的蝶岛,只是一个纯粹的理想,那么现在,当理想破灭以后,我又该如何面对现实?蝶岛上不再供奉老者留下的花瓣图形,而供奉的是用老鹰碎尸拼成的Q形,它没有花瓣绚丽,周围漆黑一片,围满了苍蝇,即便是这样,只要我稍微用心去体验它,就能体验到它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美,这不是天堂之美,也不是纯善之美,而是一种和生命紧密相连的美——罪恶之美。当我沉浸于这种美时,我感觉到最多的是生命的真实,它能让我疯狂,让我在鹰的尸体中找到毁灭的快感,这正像小D所说:“我是在征服中获得快乐的人,难道我获得的快乐不也是一种善吗?”是的,当你从某件事物中获得快乐时,难道那件事物不就是你内心世界里的善吗?
  苍蝇越来越多,从先前的一两只,到后来的几十只,发展到最后的几百只,几千只。我对苍蝇的到来并无反感,它们的存在就像蝴蝶的存在一样,也算是一种灵性生命的存在。当它们在我的周围,带着苍凉的声音飞来飞去时,我甚至感觉到,它们幼小的生命中孕育了一个无穷无尽的世界。它们并不以我为敌,也不以岛上的任何孩子为敌,它们只在岛上自由自在地飞翔,歌唱,累了,它们就躲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歇息,我不知它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阴暗?甚至还喜欢臭烘烘的地方。我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生命,都会喜欢干净、阳光、馨香的地方,但在苍蝇身上,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和我们向往不同的世界,想必它们已把阴暗和潮湿,看成自己生命的场域。
  小D说他每天都要杀死一百只蝴蝶,他说了,也做了,我每次见他捕捉蝴蝶并杀死它们的时候,他都是那么地幸福,他完全把自己的生命融进“杀蝴蝶”的事件中了,他带领的小伙伴们也像他一样,对岛上的蝴蝶展开大肆屠杀。当他们在捕杀过程中遇到困难,他们就会对着Q朝拜,他们祈祷的言辞就是:“主啊,请赐给我无穷的力量吧,让我多捕捉一些蝴蝶,让我在捕捉蝴蝶中获得快乐!”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们的快乐。但是小A和小B呢,他们从来就没改变过自己的观点,他们仇恨苍蝇,并认为苍蝇天生就是自己的敌人,他们每天做得做多的一件事就是拍打苍蝇,一天下来,他们虽拍不了几个,但他们又把拍打苍蝇当成一种快乐生活。这恰恰和小D们相反,在他俩眼里,小D供奉的Q形,是丑陋和罪恶的象征,他俩也曾捡拾凋落的花瓣,用自己的小手,去拼接美丽图形,他们哪里知道,美丽的图形一旦被毁,就再也无法复原了。如果说小A和小B代表了纯善和纯美的一方,小D们就代表了纯恶,这两股不同的势力在岛上较量,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该支持谁?不管我生活在哪个世界,我都能在那一个世界中找到属于我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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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我看见曙光里楼群的墙壁,现在它离我那么近,要是路边的围墙没有高高的护栏,我只要轻轻一跃,就能飞过它。但是,我生病了,浑身无力。我拖着沉重的身子,飞到小K家,她是个只有六岁大的女孩,住在距离小A家不远的小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似乎病了,面色枯黄,在昏暗的灯光下,她显得那么柔弱,我幻化成美丽的图形,疲倦地飞到她的房间,她的眼睛蒙了块红布,灯光微弱。后来我才知道,全城的人为了防备我,都让自己的孩子在睡觉时,把眼睛蒙上一层红布。我等了很久,她才把红布摘开,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然后又打算用红布蒙上眼睛。
  “小妹妹,你为什么要用红布蒙上眼睛?”我盘旋到她面前问。她惊奇地看着我,似乎看到了魔鬼,慌忙中,红布掉到了地上。
  “你的红布掉了,要不……”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见到这么瘦弱的女孩,我竟起了同情心,当然,我的同情绝不是我对她生命的同情,而是对她身体的同情。在蝶岛上,不管是小A还是小D,他们都健康地活着,从来没这么瘦弱。小K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她想哭,又害怕,她一屁股倒到床上,闭上眼睛。
  “我又不是魔鬼,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又问。
  “我妈说了,让我晚上不要随便跟人讲话。”她终于答腔了,她的声音很细,稍不注意,很难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应该分辨一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妈妈手的意思是不让你跟坏人说话。”我随便撒了个谎。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我妈妈?再说了,我根本看不清你的容貌,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能让我看看吗?”她好奇地问。
  “我本来就是这样子,不过,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能变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我说。她点点头。我便开始在她的上空盘旋,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图形。我每变化一次,她都会伸出小手为我鼓掌,她完全被我美丽的图形掌控。
  昏暗的灯下,我发现小K的房间贴满了红纸,想必那也是用来防我的。但那些愚蠢的人啊,他们哪里知道,我根本就不怕红色,我不怕任何色彩,相反,当我见到纯粹的红色时,我会更兴奋。小K渐渐被我掌控,她安静地靠在床上,看我表演,她似乎聚集了所有能量,她要把这个夜晚演变成她一生中最美的图景。直到她慢慢失去反抗的能力,我便对着她的耳朵说:“跟我来吧,我要带你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我本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她会马上闭上眼睛,被我带走,我做梦都没想到,她回答我说了个“好”字后,依旧睁大双眼,躺在床上,还不断用手去触摸我的身体。我连续说了三遍,她都答应的是“好”,但她就是紧闭双眼,不能跟随我一起飞往蝶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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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1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三
  
  母亲,我最亲爱的母亲,在杨柳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孤独中。有一天晚上,她下班回家,当她的车快速穿过S大道时,似乎发现一双可怕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她转过头,街上除了一个断腿的乞丐躺在风中,再没有见到任何人。她回到家时已接近凌晨,她打开灯,竟然听到屋子里有一种诗意的响声,那绝不是风的声音,也不是动物跑动的声音,那声音很诡秘,母亲惊恐地喊了声:“谁?”没有应答。她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眼睛快速扫描了所有家具。一阵凉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然后把门关上,那双可怕的眼睛似乎就在窗外,但窗外除了漆黑的夜,再没有别的什么。
  一分钟过后,声音突然消失,此时,她感到疲惫,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孤独再次袭来,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体验到孤独了,心口沉甸甸的感觉。她恍若在梦境。墙上的画突然动了一下,那是她第一次离开家门时,父亲亲手画的一棵大树,粗大的树干,茂盛的绿叶,树上的几只小鸟,幸福地玩起游戏。母亲注定要和树结缘,她想起小时候在树下乘凉时的情景,父亲常常摸着她的头说:“孩子,我就是这棵老槐树,让你有个依靠。”想到这儿,她哭了,她不知那棵“老槐树”现在怎样了?她已有很长时间没回家看望“老槐树”了。过了会,伴随着《自新大陆》交响曲,她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她仿佛来到海边,又仿佛来到深谷,走着走着,竟然找不到一条路,摆在面前的大河把她拦截河这边。她正急着打算过河时,竟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对她说:“这是我的生命,请靠在我的肩上。”这声音是那么地熟悉,她在很多地方都听到过,但这次是在梦里,在她生命的深处。“是的,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母亲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她几乎吼了起来。“是的,是我,当我离开你以后,我去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那地方有山有水,我在那儿住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最后,我老了,走不动了,我就对一条蛇说,等我死后,就把我烧了,烧成灰,然后把我撒在一棵树上,我要让自己的生命在那棵树上延续。多美好的生命啊,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生命,我在这棵树里听到我生命延续的声音。请靠着我吧,靠在我的生命上,让我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当声音消失,母亲面前出现了一棵树,树叶郁郁葱葱,树干虽说不那么粗大,但也显得苍劲有力。
  这已不是母亲第一次梦到杨柳了,每梦到一次,她都会幸福很久,但这次,她感觉到的不是幸福,而是酸楚,是没有泪水的痛。她靠在树干上,不停地用手抚摩树皮,仿佛在抚摩诗人的肌肤。她多想永远地靠在那儿呀,让自己的生命在他的生命中流淌。但是,墙上的那幅画再次发出响声,她醒了,空荡荡的房子,让她再次感觉到生命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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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四
  
  我带走小K颇费了一番周折,我本以为很顺利地就能带走她,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就能跟我来到蝶岛,但是我错了,她不但没有被我带走,反而还险些暴露我的身份。我们之间的对话惊醒了她的父亲,正当我试着第三次带走她的时候,小K的房门突然打开,进来一个光着膀子的高大男人。
  “你在和谁说话?”男人问。
  “爸爸,和他。”小K指着空中的我说。她爸爸吃惊地望着我,也不知我是什么怪物,我想撤,可我已浑身无力,飞行起来动作迟钝。
  “他是谁?”他后退两步,显然,他看清了我的面貌,不知是胆怯,还是惊慌,他从门后拿起扫筢就朝我扫来。我想奋力地飞出窗户,可窗户已被他关上,小K吓得钻进被窝。我只好用力往上跃,盘旋到墙角。他再次抡起扫筢,朝我扫来,险些把我打落在地。
  “爸爸,我怕,我怕。”小K躲在被窝里大喊大叫。这时,她母亲也进来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她扑倒在小K身上。我朝周围扫了几眼,除了门是开的,没有任何缝隙能让我钻出去,更何况,我的身子软弱无力。
  “你这可怕的怪物,我今天非要灭了你。”小K的父亲一边用力驱干我,一边愤怒地说。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我极力狡辩。说真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怪物,在我眼里,我看到的唯一怪物是地下室里的白大褂,我认为他是怪物,十足的怪物,他用机器杀死那些柔弱的小孩,还用手术刀对那些孩子进行解剖,我做不到这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幻化成各种各样不同的图形,带着孩子们走进一个幸福的世界。我怎么可能是怪物?
  “你不是怪物又是什么?看看你的样子,没有脑袋,没有五官,没有身体,没有四肢,但你能说人话,你说你不是怪物又是什么?”他似乎平和了些,开始和我对话。
  “不,我不是怪物,真的不是,我是没有脑子,没有五官,没有身体,没有四肢,你们人有的东西我都没有,但是我有灵魂,有一个善良的灵魂,你们虽然有脑子,有五官,有身体,有四肢,但你们没有灵魂,难道你们不是怪物吗?”我极力地争辩着。我的言辞好象打动了他,他略有所思,小K的母亲也从床上站起来。
  “请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好吗?我们只有这个女儿,唯一的女儿。”她几乎用哀求的口气对我说。
  “我没有伤害她,真的没有,我从来不伤害任何人。”我说。
  “可我们听人描述过,说有一个类似你这样的图形,飞到哪一家,哪一家的孩子就会死掉,还不到一年,我们这座城里已有了几十个孩子失踪。”她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她说有几十个孩子失踪,那绝对不是我干的。我每次都只带走孩子们的灵魂,让他们的灵魂在蝶岛上复活,他们的身体依旧留在他们的世界,这怎么能算失踪呢?
  “一定是他!”我说,我想起了白大褂,想起了机器人,想起了实验室,想起了那些被五花大绑的孩子们,那才是可怕的地方,是地狱。
  “谁?难道你还有同伙?”小K的爸爸追问。我不想再说下去,因为一谈到那段经历,我都会头脑晕旋,恶心,更何况,我的身体是那么虚弱,我不想回忆那些令我作呕的事。
  “谁啊?你说出来我们就放了你,但请你以后不要再为难我的女儿。”小K的爸爸也软了下来,他提出条件。
  “一定是他!”我重复着这句话,可我并不想说出那个恶心的地方。小K的父母再三追逼,我都没说,我不想让那些事在我生命中出现,哪怕只一次。
  “现在,我就可以放你走,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好吗?”小K的爸爸再次提出要求。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他的恐惧和绝望,我不属于他的世界,他也不属于我的世界,但我能看到他的痛苦。我从一个墙角飞到另一个墙角,我不知从哪里涌来一点力气,我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半晌后,我答应了他,我说我保证以后不再骚扰她,但她会失去一个美丽的世界。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呢?他们一个劲地点头,并说他们宁愿带着女儿一起,在现实中体验苦难,也不愿体会到骨肉分离的痛苦。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做父母的伟大。我想到自己的母亲,为了我的存在,她放弃了太多太多,她孤独、苦闷,但她从来不表现出来,她一定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在她的幸福中感觉到幸福。后来,他们还是放了我,我就再也没回到小K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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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5 20: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五
  
  回到母亲子宫时,天已快亮了。我很疲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疲惫,我一直搞不清为什么我不能带走小K?那几天,我一直待在母亲阴暗潮湿的子宫,我生病了,病得很重。我不能告诉妈妈,那样她会担心。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我都安静地躺在那儿。我越来越厌恶世界,厌恶生活,不管是母亲生活的世界,还是我亲手建立的蝶岛,不管在哪个地方,我都找不到生命的依靠点。
  我再次来到蝶岛时,已是第二年春天了。我算了一下,我已又三个多月没上过蝶岛,岛上的风景依旧美丽,孩子们依旧健健康康地活着。过了年后,我七岁了,孩子们也七岁了,经过近一年的生活,他们渐渐熟悉岛上的生活方式,小A和小B每天以捉苍蝇为乐,小D们是捉蝴蝶,他们不光捉蝴蝶,每天还要朝拜鹰的死尸。小A和小B也用花朵编了个图形,但怎么看,那图形都不再有先前的美丽。小B经常坐在图形前,用瘦弱的小手装成弹琴的样子,真的,我一听到他弹的曲子,就有一种别样的激情,我不知他弹了些什么,总之,他弹奏的每一个动作我都能用音符分解,在我脑海中慢慢就形成一首首固定的曲子。
  “你弹的真好。”有一天,我对正在弹琴的小B说。
  “是的,这些曲子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曲子,从这些音符中,我听到一片片美丽的风景,小时候,妈妈也教我弹过琴,我并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么美妙的曲子,每个音符从他的手指飘出来,就像是一只彩色蝴蝶,它们在空中回响,组成各种不同曲调,如果这曲子能让世界上所有人听到就好了。”小A用羡慕的口气对我说。
  听了小A的话,我突然想起什么,再说了,小B弹奏的曲子里面,有一支我非常熟悉,那绝不是从妈妈的音响中发出过的声音。
  “有一只曲子,我很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每次听到这支曲子,我的身上就会充满力量,仿佛被置身于仙境,我想我是为这支曲子而生。”我说。
  “可是,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支。”小B眨了眨眼睛说。
  “你可以把你曾经弹过的曲子全部弹一遍吗?”我问。
  “可是,我忘了,我的弹奏都是即兴的。”他说。
  “我现在只想找到一种感觉,一种纯粹的感觉,有了这种感觉,我想我一定能记起那支曲子,再说了,我本来就遗传了母亲的音乐天赋,又听了那么多中外古典名曲,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感觉。”我说。
  “其实,你完全可以变换成另一种方式,你本身就是纯美的图形,如果你能把各种不同的纯美图形,变化成不同的音符,我想那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小B说。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正在等待什么。音乐,其实就是另外的图画,我一直没搞清的是,我自己怎么从各种纯粹的图形中,变化成不同的音乐形式。小B的话击中了我,这不是别的,而是我对音乐和色彩之间的正确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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