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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网上清风

《红楼梦忆》——电视剧《红楼梦》拍摄散记(邓云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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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 平伯师与红楼电视
  
  
  由于确定在上海大观园拍戏,因此先是副导演孙桂珍同志来沪,接着扶林导演、摄像耀宗同志又来沪,共同去现场研究机位,以便回京制定具体拍摄计划。接下来剧务部门的同志来,与拍摄现场负责人商洽费用,签订合同,并安排食住的地方。及至剧务主任王慧春同志,把各方面的具体事务落实之后,已经是1986年元月下旬了。
  这时正好有另外一次与《红楼梦》有关、也与“红学”界有关的盛会,在北京举行。我已经接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的请柬,要去北京出席。是什么会呢?就是为俞平伯先生召开的从事教育学术研究活动六十五周年纪念会。这次会议会期定在1月20日。这个日子是着意安排的。因为平伯老师的生日是旧历腊月初八,也就是传统风俗的腊八节。这年1月18日正是“腊八”,欣逢平伯老师八十六岁华诞。我为剧组写好祝贺这次盛会的字幅:
  期颐康乐,艺苑宗师
  八个大字,井上下款,足以表达剧组对一代红学大师的景仰。同时,我自己也写了一首五言古诗,并和在沪的剧组主任王慧春同志说好,相偕16日一同去京参加盛会,兼给平伯夫子拜寿。
  可是事不凑巧,这几天正遇寒流袭沪,妻子突然受凉病倒了。她缠绵床褥,无人照顾,我不能离开,只好放弃了北京之行。字幅早已寄到北京剧组,待装后送到会上去了。临时又托慧春同志给平伯师带去一只大蛋糕,略表我遥远的祝福。
  过了两三天,就接到平伯老师的回信,可见夫子喜悦之情了。我把原信一字不漏地引用在下面,以存“红楼艺苑”之文献史料吧。原函云:
  云乡兄:昨承 远惠佳品,感谢感谢。今月二十日荷文学研究所雅意,为鄙人召开从事 学术活动六十五周年纪念会,到者约二百人。旧业抛荒,甚感惭愧不安。其谈及“红楼”者,有两小节,只有旧酷,并无新酒,迟日当捡以呈正。以动作说话都很艰难,拟倩人(外孙韦奈)读之,仅可塞责。奈何。即颂 大安 平伯 一月十七日

俞师日常赐函,十分客气。其称谓是北大老传统,不客气称“兄”,客气者称“先生”。在此我稍作说明,以免读者误会。这次盛会,周岭同志都作了现场摄像,保留下全套录像带,纪录了盛会的历史过程。遗憾的是那天拍照的胶片全坏了,没有能留下一张照片。俞师春秋已高,对于电视“红楼”,虽未列名,却因为私谊,时有消息。我以老学生的情谊,常常思念他老人家信中写到的点滴,较之偶然访问者,或者稍微真实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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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一 移花接木
  
  
  老牛退位,虎儿迎来。丙寅春节过了,我特地刻了一块“虎虎有生气”的闲章,以迎接虎年的到来。正月初九,因苏州画家方书久先生画虎展览在网师团开幕,我被邀参加。两天之后,苏州园林局派车把我送到上海青浦县委招待所,而红楼剧组的同志,前一天则已经全到了。
  根据与上海大观园管理处定的合同,剧组南下较早,为的是抢时间。因为大观园管理处主任要求:园中怡红院、潇湘馆等已开放的地方,在花期到来之前,剧组可以全天拍戏;在花期到来之后,便只能早晚使用;而在游人多的时候,则不能使用了。当时距离梅花盛开,不过十来天时间。因此,剧组只好决定将需要拍摄的戏,全部集中在梅花开放前几天拍摄。
  这里的怡红院、潇湘馆,不是按照《红楼梦》中所写什么“小小的五间抱厦”、“抄手游廊”等京式规模设计的,因而不完全是曹雪芹的“,怡红院”、“潇湘馆”,况且“怡红”、“潇湘”诸戏在北京大观园已经拍了不少,所以荧屏红楼的“怡红”、“潇激湘”只能限制在北京大观园。在上海大观园中,对于淀山湖畔的“怡红”、“潇湘”二处庭院,便要移花接木,改作别用了。
  “红剧”需要的场景非常的多,有些房舍也要多次出现。即使有些出现次数较少,但也不能重复,且不能忽略要有“富贵气象”。如凤姐和尤氏、秦可卿斗牌的房间(也似乎是秦可卿的客室),便是利用上海恰红院三间西厢房拍摄的。后来,宝玉带贾珍进来求邢夫人、王夫人允许凤姐协理宁国府,凤姐应允,接了宁国府对牌等戏,也是在此拍摄的。另外鸳鸯抗婚中鸳鸯与袭人、平儿等谈话,又是此国潇湘馆外山石畔小亭中拍摄的。
  上海大观园的条件还有胜过北京大观园的,就是在所有建筑物中,房舍亭树,都摆着成堂的红木家具和古玩。拍摄时,只根据剧情及镜头角度,调动一下就可以了。由于省去了制作道具布景的麻烦,方便不少,便加快了拍摄速度。
  自然,这些红木家具一般摆摆还过得去。如以高标准要求,那还有相当距离,原因就是规格较为杂乱。本来,明代的红木家具最高雅,谓之“明式”。康熙、乾隆之际的次之。上海大观园所摆,大多是近代的。而且有一种没有腿的螺钢多宝格式书架,虽然十分精巧,但那是日本式的放在“榻榻迷”上的东西。现在摆在“怡红院”宝玉房中,本来就不伦不类。只是一般观众看了,觉得也算考究,就不去深究了。因此,在上海大观园里拍摄“红楼”剧。导演者不得不移花接木、巧作安排了。
  顺便说一句,“红剧”中“试才题对额”、贾政带宝玉逛大观园的戏,也不是专在一地拍摄的。有的镜头拍自北京,有的镜头拍自上海。尤其那些闪现许多美丽的梅花、迎春的镜头,都是在上海大观园里拍下的。由于导演者的匠心和剪辑者的安排,现在电视荧屏上的“大观园”,基本上是南北大观园的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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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二 “体仁沐德”红白喜事
  
  
  上海大观园在电视”“红楼”驻国拍戏时,有好几处建筑虽已完工,但尚未开放,接待游客。这样,便给电视“红楼”提供了更为方便的拍摄场景:那就是“体仁沐德”、“梨香院”诸处。这里先说一下“体仁沐德”。
  在《红楼梦》原文中,“体仁沐德”是元妃省亲时衣、登舟游园的地方。但由于小说中着墨太少,一般不熟悉“红楼”故事的人,甚至不知道这个所在。在上海大观园,这组建筑却很好。不但建筑考究,而且位置重要。它们右通信红院,面对大假山,左连沁芳桥,通向潇湘馆;而且后面是水面,有白石码头,可以登舟,与对面大观园的主要建筑“省亲别墅”牌坊、大观楼、缀锦阁遥遥相望,其位置正好在园的中心。因为时已竣工,尚未开放,所以拍电视使用,便不受游客影响,可以全天“作业”了。
  “红剧”在此拍了不少场大戏:
  首先派上名符其实的正式用场的,是让元妃省亲时游幸一番。拍摄那天,这处院落,正门洞开,大红地毯一直顺引路铺向门外。院中正屋前檐挂着“体仁沐德”的红色灯匾,两廊各色宫灯,明烛辉煌。正室前面桶扇也都打开了,望到室中鹅黄幔帐,一派宫帏气象。鼓乐声中,一队队太监、宫女前导,身穿明黄宫装的贵妃娘娘贾元春——扮演者南京姑娘成梅女士缓缓走来,一派雍容华贵的气派。只见她走到院中心,抬头细看灯匾,嘴中轻轻说道:“太奢华靡费了!”
  这些情节,在原书中写的很概括,而在电视中表现出来,却要花很大气力。元妃省亲的全过程可说者尚多,我们留待写到扬州瘦西湖时再说,在此先暂时打住。
  “体仁沐德”院落,可以说是办“红白喜事”的地方。派了“元妃省亲”的用场后,接着就又派“白事”拍成的。
  但是这场景搭起来相当复杂。院中要搭灵棚,要搭左、右鼓乐亭,院中要排大量的灯笼、戳灯,正厅中要有灵馒、灵枢、供桌、供器、祭蟑、挽联……,不少都是木活、白布活、纸活。单是纸花,就要制作几千朵。因此,工作量大,任务繁重。场景设计及现场指挥是风雷同志。这位家住江苏丹阳的美术师,在《红楼梦》场景设计中几度大显身手。这次搭灵堂,就很能显示他那超群的才干。
  记得那天是决定下午5时开机。上午10时,扶林导演约我和摄像李耀宗同志一道乘车直放现场,看看场景搭的如何。到了现场一看,不少尚未搭好,现场也显得乱糟糟的。下午5时能派上用场吗?大家一致眈心起来。谁知风雷同志拍拍胸膛:误不了事。果然,下午5时拍摄队伍赶到现场,发现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现在想起来,我真不知道风雷同志是怎样办到这一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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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三 秦可卿灵堂
  
  
  秦可卿的戏已在中央电视台播过两次;据说,有的电视台还播过三次。这出戏播出后,引起了很大争论。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此我不作评价或辩解。我所要谈的是这场戏的拍摄过程。那是十分艰巨的,”尤其是灵堂和大出殡的场面,要求的是“一大三多”,即场面大,演员多,拍摄射镜头多,换的地方也多。
  灵堂一场戏,是在上海大观园和北京白云观两处地方拍摄的。原书描绘道“单请一百零八众僧人在大厅上拜‘大悲忏’……仇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外五十众高僧,五十位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这些如何表现在电视中呢?如果一无巨细地拍来,既无可能,也不必要。导演决定这场戏的场面,只要适当地表现一些就可以了。这里附带说一下,这场戏中的“道士经”不在上海,而是在北京白云观拍的。那是非常真实的道士经棚。至于细心的读者要问:上述引文中的“全真道士”和“高道”有何区别。我这里也附带解释一下。“高道”如同“高僧”,“高”是形容词;而“全真”则是道教专名词。金代名道士王嘉,号重阳子,居全真庵,创全真教,是道教的一个重要流派。这个教派提倡熔儒教“忠孝”、佛教“戒律”、道教“丹鼎”于一炉;其哲学思想,有相对道理,所以影响甚大。以全真标榜者,不同于一般道士。曹雪芹如此写,是否有讽刺贾敬、贾珍、秦可卿等人的意思,如同焦大的痛骂一样,这还有待于进一步研讨。为了说戏,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撇开道士,且说和尚、女尼,和尚经、尼姑经,这些都是在上海大观园“体仁沐德”的“灵堂”内拍的。僧人、女尼都是顾凤莉同志从上海请来的。这些被请来的用场。作什么呢?那就是“灵堂”,而且是“双份”。素可卿和贾敬的灵堂,都是在这个新落成的精致院落中拍戏的僧人、女尼,也真在灵前念经、按方位绕灵,很能表现旧时的风情。
  贾珍——李志新同志扮演,在院中曳杖而行,如丧考妣。宝玉向他推荐凤姐协理宁国府,就是在“体仁沐德”院中所拍。院中有鼓乐亭、孝棚,白幔飘拂,倒很能渲染戏中的祭事气氛。
  灵堂官员上祭的镜头也拍了一些,但更重要的是在场景中拍人物特写。如凤姐痛哭秦可卿的镜头,就是在这里拍的。在此,也顺便提一点,就是旧式妇女哭灵,总是象对死者说话一样,边哭、边说,而诉说的调子又跟唱歌一样,也就是古代“挽歌”的遗意。现在凤姐哭灵的特写,未能如此设计配音,令人感到美中不足。再有瑞珠披麻戴孝守灵的特写,也要求演员放声痛哭。而这位演员却一时哭不出来,只好往眼中点甘油了——那味道自然不好受,于是怪叫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体仁沐德”的灵堂场景,拍完秦可卿的丧事后,稍一改装,就接着用来拍贾敬的丧事。而这个情节,主要拍尤氏、尤二姐、尤三姐的戏。扮演者,一身孝服,更显出素妆的美丽和动人。至于现在荧屏上所出现的那些有关她们和贾珍、贾链等人眉来眼去的镜头,从表演的角度看,应该说也都是比较成功的。
  《红》剧剧组在“体仁沐德”拍戏,还有不少有趣的事发生,想来读者会感兴趣。我在下面慢慢道来,也算一点“花边新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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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四 雨中谈趣
  
  
  1986年深秋,曾两度重游上海大观园,发现正门、照壁、大门引路及国内前半部的道路全修好了,游览十分方便。而在86年初,即三月间,在此拍戏时,前面正在施工,进出都要经过正门一带工地。晴天还好,一遇雨天,就十分糟糕。上海郊区土地都是海边冲积淤泥,一下雨,又滑又腻。只穿草鞋、雨鞋还好走,演员化好妆、穿好服妆,如何行走呢?就这样一个小问题,在现场有时就感到为难。记得在“体仁沐德”拍秦可卿、贾敬灵堂时,头两天天气特别好。春天的骤暖,笼罩着整个淀山湖。有一天正好是星期天,因为上海的报纸都刊过电视“红楼”在大观园拍戏的消息,大家都想看看现场拍电视的情景。所以,那天真是游人如蚁,大有举袂成云的盛况。但是骤暖之后,风向一转,气温一低,又是一夜的春雨了。
  第二天一早,雨仍是滴滴答答地下着。在江底 下雨是家常便饭,并不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和工作,大家该干什么仍旧干什么。何况拍戏日程,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不是外景露天拍摄,当然不会因雨而改期。
  这天是拍贾敬灵堂的戏,演员们五点钟起来依次化妆——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奶奶、姑娘、丫头们上都打扮的象一朵朵白玉兰花一样,撑着伞、冒着雨,从招待所门前上大汽车,直奔淀山湖大观园。大观园更衣处,本来在外国门小卖部旁边。剧务同志考虑到雨天不好走,让中尽量开到现场边上。但是通往“体仁沐德”的沁芳亭一带,正在施工铺路,车过不去,怎么办呢?于是,只好把车停在离“体仁沐德”正门二三十米的地方。司机一按电门, 气压门打了。换好衣服,拖着长裙的姑娘们站在车门口,哎呀……这可怎么下来呀?地上的泥水有二、三寸深,即使脱了鞋袜。光着脚,也无法往下踩呀,何况一个个还拖着雪白的长裙子呢!好不容易找来几个稻草垫子,铺在汽车下面,扮尤三姐的周月她们,一手拿着表演时穿的鞋,又提着裙子,一手撑着伞、或拿提包挡着头上的雨,在泥滑滑的路上,象扭秧歌般地,扭到了“体仁沐德”大门口。一进院子,又有廊子,又有砖没引路,自然不成问题。只是这门口到汽车边二、三十米的路,一遇雨天,便被人视为畏途了。
  江南雨天,有时可厌,有时也可爱。姑娘们在泥滑滑的路上“扭秧歌”时,如果站在“体仁沐德”门前,用摄像机反打,会拍摄下姿态很美的镜头。因为雨中的背景是很美的——那就是大观园正门进来的假山背面很美。
  上海大观园进门的假山,虽然同北京大观园假山犯同样毛病,气势不够,很难造成如贾政所说“好山、好山”的感觉。但淀山湖大观园假山后是一片水面,十分舒展,有苏州拙政园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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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五 青浦招待所
  
  
  因《雨中谈趣》说到演员由招待所乘车赴园的事,这里不免找补一篇,专门谈谈淀山湖畔大观园的路程,和所住招待所的情况。唐人诗云:“路忆曾经处,桥怜再渡时。”桥还怜再渡呢,何况住过一个多月的青浦县招待所呢?虽非故居,但客馆之情,隔开一年半的时间,亦颇值得思念了。
  话还要从上海大观园说起。上海大观园较之北京大观园,又有一个十分困难的地方,就是距市区路太远。由市中心去大观园,小汽车要开足足两个多小时,如果遇到行车高峰,那时间还远远不够。因此在淀山湖大观园拍戏,剧组住在上海绝对不可能。当然最好是住在大观园里面,但里面只有一个很小的招待楼,不但住不了几个人,而且二月里,十分寒冷。那楼是老式中国建筑楼房,又高又大,座落在淀山湖畔。门窗隔扇又四外透风,湖上冷风一吹,其寒透骨。所以只是美工组的同志,为了布景施工开夜工方便,勉强住在那里。其他同志,都住在青浦县委招待所。
  青浦县离开大观园,公路直通。但是也不近,中间 隔着水乡名镇朱家阁,单程足足有24公里。读者由此可以想见拍戏期间,剧组的同志是怎样的繁忙了。住在招待所,伙食就在招待所食堂吃。但是到了现场,如果是整天拍摄,或加夜班,到了吃饭时间,如果回招待所吃,单程24公里,那花费时间也够多了。因此,剧组在大观园拍戏,都是把饭送到现场吃。这自然也麻烦了剧务同志。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好在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拍好电视《红楼梦》!为了这个大目标,辛苦一点也是值得的。
  青浦,在上海市西南面,连着淀山湖,经朱家阁、金泽,与苏州的黎里交界。这里真正是江南鱼米之乡。淀山湖的鲜鱼、鲜虾、活蟹,一年到头吃不完;那大米呢,有名的“老来青”粳稻,又香又编又有咬劲。更有可说者,就是这里被上海市划为食品工业区,水没有污染,空气没有污染。我由上海空气污染极为严重的杨浦区,来到青浦住了一个半月,真感到是无比的幸福。每天早起,吸一口气,也是舒畅的。
  剧组是旧历正月十一到达青浦招待所的。在北方住惯暖气房间的同志,乍一到可受不了。白天全身披挂还可对付,晚间钻被窝就简直成了钻冰桶。一时,招待所门口不远百货店的“小绵羊”电热毯成了畅销品。剧组的同志纷纷去买来电热毯。一到晚上,都抱着“小绵羊”睡觉。
  招待所门前的马路十分乾净。南面走不远有一家名叫“一定好”的食品店,卖糕点,也卖咖啡,一杯雀巢咖啡五角钱。不久这家食品店便成了剧组人员时常光顾的地方。没有戏时,偶然去吃杯咖啡,也是客中的生活调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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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六 水乡行吟
  
  
  青浦在上海郊区中,是名县,但非大县。比嘉定、松江等县,市容上可能差些,面积也可能小些,但是江南小城市的特徵更为明显,那就是一个t’水”字。水多水好,水明水秀,是江南水乡的特色,更是青浦的特徵。
  历史上的事不必多说了,当年林则徐作江苏巡抚,视察上海,就是乘船由昆山、宝山沿吴湘江而来;又由黄浦江经青浦、淀山湖回到苏州。今天这些水路一般旅客不走了,而水上运输的船只仍然日夜忙碌在江湖河汉间。剧组驻地招待所的后街,就是北面连接昆山、南面连接松江的大河。早晚我站在桥头望着河面上的小火轮拖着几十艘拖船,满载货物,象一列列火车一样南来北在,穿梭而过。每到这时,我便深深感到祖国命脉的跳 动着,而不靠近它的人是不大会注意到的。如果坐船,从这条水路,也可到大观园。而剧组每天则是坐大、小汽车从公路去园,一过朱家阁,就是沿着淀山湖走了。
  这条美丽的公路上,车辆繁忙。若是白日行车,往往无暇顾及周道的景色。而早、晚之间,路上往来的车少,十分安静。静中观赏,那情趣就大不一样了。
  记得有一次拍夜间的戏,是吃过晚饭乘车去国的。早春天气,大尚不算长,晚6时,已经是黄昏时候了。车过朱家阁,望淀山湖,波痕浩森,眼界极为开阔,暮云渐合的景色,极可赏玩。远处水天一线,先是浅灰蓝色,中间一线光痕,慢慢变暗,而光痕却更明显,湖面.上密度更深了。转瞬之间,远处变成紫色了,却有一点桔红的边。这时夜幕笼罩湖面,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见远处水面二、三灯火如豆。我一路凝视着车窗外湖光与暮色的变化,随口吟成一首《菩萨蛮》:
  寒云淡抹天西北,揉蓝弄紫凝空碧。暝色入湖光,湖波烟水乡。 数灯红似豆,明灭波光后。帆影忒迷朦,归舟梦寐中。 那灯红如豆的船上,舟人可能正摇橹急于归家吧,小词向他们致以遥远的祝福了。
  如果是早上呢,那景色又两样了。有一天早上4时半去园,上车时天还未亮。车开了二十几分忡,湖上曙色来临了。向车窗外偶一仰望,忽见一痕残月,清冷欲坠,大有柳永“晓凤残月”的境界。又想要拍梅林的戏,不知花事如何,便又填了一首《念奴娇》:
  江天月色,正佳人翠柏,早春寒意。破晓轻车风箱里,远村荣先如芥。几缕炊烟,野塘沉碧,暖暖出墟里,一浪如许,玉钩帘外斜坠。
  日日湖畔行经,今朝难得,多少闲情致。应拍红牙歌曲子,换取新调清泪。大似当年,飘零柳七,误了浮名际。小园花讯,待看梅蕊开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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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七 梨香院内外
  
  
  老友、著名古建筑和园林专家、同济大学陈从周教授,曾对我说:看电视“红楼”里梨香院贾蔷、龄官的戏,特别感兴趣是那两个小鸟,会飞来飞去开箱子、衔小旗子。同时说:这是北方玩乌的养法……说笑之间,显示出真个行家的模样——自然,园林专家同样也该有对鸟的渊博知识嘛。不过,我在此不想说鸟,而是谈谈梨香院,因为也是一年多之前的旧事了。
  淀山湖畔上海大观园的梨香院,也是新落成而未开收的建筑,这次红楼电视拍戏,派了大用场。第一,派上在此拍摄贾蔷和龄官的戏;第二,则派上更重要的用场;宝姑娘初到贾府,不是也住在梨香院吗?因而“奇缘识金锁”也是在此拍摄的;第三也许更重要的,就是这里还作了宝玉、宝权成亲的洞房。此外,噩耗传来,元妃毙了,也是在此拍摄的。这样上海大观园新建的梨香院便跟贾家的命运联系起来,甚可以这样说;电视中丧家可悲的结局,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梨香院如果关上院门,只是里外两个院落。并无风景。里面院落有戏台,有大花厅,当时作为仓库,剧组未用。只用了外院三大间有廊子的北房。所有戏都是在外院拍摄的。
  梨香院座落在大观园西部。从怡红院门口西北行过一座长石桥,往北走偏东斜过去就到了。长桥三孔,是引淀山湖水入园的必经之路。站在桥上西望淀山湖,波光浩淼。东望北面省亲别墅的大牌楼,庄严典丽。后面大观楼、缀锦阁等建筑颇有“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的气势。东面南望,则是白石栏杆护岸、“体仁沐德”的水榭,一派(足束)窗,有似河房,明畅闲雅。反之,如由以上二处望石桥,则见长虹斜卧,烟雨人影,风月残荷,极饶诗意。遗憾的是在设计上这样连贯风景线、构成诗情画意风景点的桥,却又画蛇添足,被造园者破坏了。在桥的西面,离桥不过一、二丈,盖了一座楼;在桥的东面,紧贴桥根,北面是一个大石舫,南面是一个大亭子。四个建筑挤在一起,不是互相借景,而是互相破坏,让人感到设计者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了。
  明人计成的《园冶》是集园林建筑艺术构思大成的作品。它首先强调一个“势”字。上海大观园据自然地形建园,林木水趣、院落亭激,布置都十分成功。从风景上说,得天独厚,比北京大观园好得多。唯独在梨香院外,这座重要的桥的设计上,犯了拥挤局促之病,十分遗憾。
  梨香院的西北有一土丘,有四、五丈高,是造园挖泥堆砌而成。如今林木已成,还没有建筑物。我拍戏之余,每于黄昏后登丘一望,眼界开阔,十分可观。《红楼梦》于时令未写重阳。如重阳日在此登高,想也是难得的胜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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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八 宝玉情悟梨香院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是《红楼梦》中一个关键情节。它写出宝玉天真、善良的赤子之心,受现实生活教育,悟彻人生;思想上从少年时的无知走向青年期的成熟。其所写人物龄官、贾蔷似客却是主,宝玉似主却是客,这是《红楼梦》画卷的多元性。要把这样具有深度思想性和高度艺术性的戏展痕7b在荧屏上,那是很不容易的。
  在上海大观园梨香院拍的这场难度很大的戏,只能说基本上达到了预想目标,距离曹雪芹笔下的深度和高度,那还远得很呢!用最简单的话说,就是作戏的成份还太多,自然的成份少,感情的流露与交融不够,让人感到浮、感到队但是有什么法子呢?演员与“红楼”中人历史的差距。生活感的差距毕竟太大了。而就是这样,也实在难为演员了。
  记得拍摄那天,是上海早春天气。淀山湖畔,寒意料峭,春风入骨。摄制组工作人员,大多都还穿着线衣。而演龄官的年青演员,却要穿着绸衫子,斜躺在滑溜溜的卧榻上,装出炎暑时候,一付病骨恹恹的样儿,对心上人娇情密语。这样感觉多么难找,又多么难于掌握呀!这天戏拍了许多次才通过。本来是冻的身上发抖,却要演出夏天的慵懒娇态,实在是难为她了。
  那两个小鸟是从北京连人带鸟一同重价请来的,表演还差强人意。但同原书中所写“玉顶金豆”会衔鬼脸作戏比起来,还差着几分。但在八十年代的今天,能找来这种鸟拍摄电视,由人调度,也相当不容易了。前面说过,电视剧《红楼梦》中,把宝钗、宝玉的新房也布置在梨香院。电视“红楼”关于宝钗、宝玉婚姻,未按高鹦续书情节改编,而是改为奉元妃帮旨完婚。这些改动,在社会上引起极大争议,在此我不想多说。我要说的,只是宝玉的洞房布置得多么喜气洋洋:紫檀雕花的古雅老式床,挂着大红绣花罗帐,正是古诗所写“红罗覆斗帐,四角垂香囊”的气派;其它如妆台、巾架、箱笼,一律都有大红喜字覆盖着。斗香、绎烛、喜屏、铜镜、子孙饽饽……一切洞房中的陈设,应有尽有。墙上挂的是“麒麟送子”、“和合二仙”的喜庆画及金自鸣钟,都显示了二百多年前的富贵气象……
  新郎、新娘坐帐了。宝玉——欧阳奋强,宝钗——张莉,都是大红蟒服,端坐床沿。黛玉——陈晓旭,也身着大红蟒服,打扮成新娘子了——怎么,也要一同坐帐吗?不是,原来要拍宝玉的幻觉镜头,要表现宝玉的幻觉中,新娘宝钗,忽然变成了黛玉。
  宝玉情悟梨香院,成婚梨香院,“怡红”变为雪白“梨香”,岂有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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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9 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六十九 淀山湖梅林
  
  
  上海淀山湖畔的梅花很值得作一番介绍。赏梅,有几种境界。一是盆梅,适宜于萧斋华屋,茶寮禅房,作案头清供;二是梅树,适宜于篱边驿畔,深院窗前,供水石点缀;三是梅林,以多为胜,为老树为胜,可为香雪海,可成蜂阵,供倾城看花,万家游赏。
  江南以梅林著称者,为南京梅园、无锡梅园、苏州天平、邓尉、杭州孤山等处。在记苏州拍摄时,我曾经谈过,苏州天平、邓尉等处香雪海的梅林,近年已很少了。农民都去掉老树,改营苗圃,这样经济收益更大。因而苏州看梅胜处“香雪海”,已大不如前。连苏州当地游客,也不大去,而是返而往东,经黎里、金泽,到淀山湖畔大观园风景区梅林来看梅了。
  大观园梅林,是营经者近十年来栽种的。如种小树,自然十年难以成林,而这里却大多是移植来的老树,不少都是从苏沪附近郊区农村中买来的。谁家改建百年老屋,房前房后常有种了几十年的梅树,要扩大房基盖新楼,老梅就得想办法处理。这样便都集中在大观园风景区来了。
  这大片梅林在大观园外马路东,有几千株,另成一园,专以梅胜。园子邻近湖边,树间有曲折幽径。平日人很少,但一到花时,便又有人满之患了。
  剧组初在园中拍戏时,是旧历正月中旬,花期尚早。梅花一般要到正月底、二月初才盛开,大概是以节令惊蛰为度吧。当然,春寒、春暖也会影响花期迟早。这里顺便说一句:《红楼梦》中“琉璃世界白雪红梅”的描绘,几乎也同王维的“雪里芭蕉”一样,是艺术家、画家的主观想象,并非生活中的真实。书中说“十月里头场雪”,这在江南梅林中也不会催开花朵。因为在节令上还差着好几个月呢!
  剧组在拍完梨香院的戏后,天气渐暖,于是准备拍梅林的戏,一天下午天气稍晚,扶林导演约我和摄像耀宗同志一同去梅林探景。由招待所登车,二十四公里,半个钟头就到了。大观园风景区,一过下午三、四时,游人便纷纷离去。睹大的园林胜景、湖水寒花,也几乎是寂莫无主了。我们漫步梅林间,正得幽静之趣。这当然是因工作之便,得黄昏赏梅之乐。特地来游园时,就办不到了。这次梅林晚景,我不细细描绘了。抄一首当时写的《满江红》,以饷读者吧。词云:
  春锁轻寒,频探望,华林几树。思昨夜,一分新绿,二分红吐。未负今年芳径约,不辞日日湖边路。喜朝来,暄暖人枝头,韶光往。
  水清浅,香暗渡;沾客鬓,销魂处。渐游人去矣,夕阳红透。湖上波痕天地渺,笼烟待月黄昏后。有幽禽,飞去又飞来,花问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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