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眠？（小说）

夏影

22.
生命以泪水开幕，又以亲人的泪水结束，似是冥冥中天注定，圆寂，我们都在画一个圆。不过，我想我是一个失败者，就像刑场上的阿Q，临死都在质疑自己的圆画的不那么圆。

我不去想刘烨带着满身的伤痕是怎么生活。我也不去想以后怎么面对刘烨。我也不去想我满目哀伤的离开后刘美丽怎么收拾他...我抚摸着小腹，生命的迹象跃跃而出。我累了。我想有一个家，仅仅是一个爱我的男人和我爱的孩子。

李木木说，以后我保护你。

李木木说，像你这么蠢的女人，没有我这样聪明的超人你是活不下去的。

李木木说，言颜你做的饭真是为民除害，我就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牺牲了。

李木木说，以后我们生个儿子，长的一定不能像孩儿他妈，五行缺心眼。

李木木说，虽然我不是富二代，但是我们会是富二代的爹妈。

李木木说，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把你扒光了挂小区门口，然后再你胸口挂个牌子，我坐在你身边嚎啕大哭...

夜灯璀璨的城市，哪里是你许诺给我的天长地久，哪里是你给我的海角天涯。虽然我很没出息的想念着一个已经和我无关的男人，但是却和我肚子的孩子很有关系，孩子以后问我要爸爸，我是跟孩子说爸爸被狐狸精勾走了还是说爸爸自己去找的狐狸精呢？

直到剧烈的摇晃把我从梦中摇醒，“地震了，快跑！”我惊惶的叫着，就准备往桌子下钻。

“闭嘴！我还以为丫死了！”特熟悉的声音，刘美丽。

尤其是不施脂粉的刘美丽。打从我记事起，我已经不知道刘美丽的真实面目了，没想到，梦里还能看见这么个清理脱俗的美人儿，什么形容词来着，好个火树银花的女人。原来临死前上帝还是会让你看见美丽的事物。刘美丽你丫的不化妆也这么漂亮，我死了也值了。”

“你长大脑没啊？”刘美丽皱着眉头的样子还真是像良家妇女。

“没。”就当我是半梦半醒之间的真言吧。

“我看就是，缺心眼缺到你这份上...”刘美丽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一时间，我竟然有一种错觉，是那年我们作弊时，被老师责骂的刘美丽安慰着哭泣着的乖学生我。

半晌无话。

刘美丽安静的躺在我身边，长长的睫毛，安静的鼻息...我突而觉得安宁。

朋友对于我，或许就是刘美丽这样，突而暴风骤雨，突而波澜不惊，却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个为我在作弊事件里背黑锅的人，那个在深夜里拯救我的狼狈的人，那个在声色犬马里保护我的人，那个不断为我擦屁股的人...或者，朋友吧。

会一辈子吗？我既不美丽也不聪明，没有她的果断狠绝，也没有她的妖娆万千，而且，还是一个被人甩了下半辈子没着落的家庭妇女。美丽曾说，以后我孩子不许喊她阿姨，更不能是干妈，得喊“姐”，不然，她一定灭了我的口。

“言颜，你以后怎么办？”耳畔温柔的声音。

“啊？”我愣了片晌。

“孩子怎么办？”

我想，夜色里床上两具女体比肩谈心是件美事了吧，虽然话题十分沉重。十六岁的时候，我和刘美丽的话题是李木木，那个时候的少女情怀，只知道这个男人能给我我要的幸福，于是他便是天地。然而岁月和时间告诉我，其实背叛我们的不是感情和小妖，而是时间，于是，在青春最后的尾巴上未免感伤起来。

“你想留着吗？”刘美丽见我不语接着问。突然，她转身抱着我，温暖、柔软的身体和淡淡的香味，“言颜，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点，值得吗？”

“美丽，什么是值得呢？”我环顾这个美丽的女人，温柔和暴力都在她那里，坚贞和开放都在她那里，美丽和轻薄都在她那里，见她不语我接着说了下去，“值得，或许只在我自己的心里。在我看见李木木和那妖的时候，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是因为我觉得我是他的女人，他不要我的时候，我也可以不要他的东西。但是，事实上我错了，不管有没有妖的存在，这个孩子始终是个独立的个体，我没有征得他的允许把他带到世界上，不能不征得他的同意就把他当成负担一样甩掉。他有权利享受这个世界的快乐和悲伤，有权利选择成为一个品行高尚的人和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当我感觉我孕育着生命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人抛弃的妻子，而是一个应该把权力赋予孩子的母亲。值得不值得，也许没有那么重要了。或者，李木木没有那么重要了。

刘美丽轻轻的叹息，搂着我，一夜无眠。

我始终忘记问，刘烨最后怎么样，或者，我是不是应该换工作了。

君雅